第31章 嫁祸
那天艳阳高照，我打算带着素云出去挑几个西瓜解解暑。只是前脚刚一出门，便看见了停在凌府门口的玄色流苏马车。果然，李子曦一倒，李世民对凌父凌母施展起猛烈的糖衣炮弹攻势。怪不得最近连小贵子公公在府上出现的也愈发频繁了。我打心眼里喜欢这小贵子，纯粹只是因为他长得秀气。
“凌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我只是出门慢了一步，便被李世民叫住。我权且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出了凌府。他快步跟上，从身后拉住我的手臂。
“要不去宫里坐坐，咱们叙叙旧？”不由我分说，也不顾一旁素云的咬牙切齿，李世民蛮横地将我抱上了马车。他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吗？唯一的区别可能他长得比较帅。
“咱们没什么好说的，秦王殿下不是连我父母都搞定了吗？”我撇过头不去看他的冰山脸，我怕看了气得胃疼。
“凌大小姐言重了。本王还没有得到最重要的一个人的点头，怎敢轻易妄为。”他的话和以往一样的冠冕堂皇，见我撇过头，他居然一屁股坐到我身边来。
“就算我不同意又如何？你们当王爷的不就喜欢强人所难嘛！”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许久，他不说话，眼眸里的神情瞬息万变，握着佩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其实，我害怕我的小命儿随时会死于他的剑下，因为他并非李子曦，李世民的心比秤砣还硬。
“吁……秦王殿下，到了。”车外，小贵子尖细的声音划破沉默。
“你是个有趣的女子。”临下车，他在我耳边丢下一句依然冷得发怵的话。他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皇宫里还是像个巨大的迷宫，李世民走路极快，我跟着跟着便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总是走一段，停下来等我，待我跟上来了再走。
“皇宫大，本王可不想你走丢了在某个角落里饿死。”第六次等我之后，他没耐心地抓着我的手就走，跟着的宫女小公公纷纷唏嘘。
我的小手被突如其来的大手紧紧包住，他手上粗糙的老茧磨得我细嫩的手有些疼。我偷偷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是个刚毅的男人。
“怎么？是不是有点爱上本王了？”他一挑眉，附耳轻语道，轻佻的话语有些让我不习惯。或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该是被李子曦或是李佑承熏陶的吧。
“臭美！你们姓李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完了，又该祸从口出了。
“你刚才的话，可是足够判你个诛九族之罪了。”他低声耳语道，嘴角挂着一抹奸笑。
“要杀要剐随你便，正好杀了我，说不定我就能回21世纪了。”我反瞪他一眼，腿脚跟着他快速走路竟有些累。
“什么四季？”他眼睛一眯，惊讶于他的威吓对我一点儿不起作用，反倒是放慢了步子。
“我本来就不是凌筱仙，我来自公元2012年，所以你就放过我吧。如果秦王殿下你要是想把我杀了呢？我也正好就可以回公元2012年了。小女子还要感激不尽呢，要不就麻烦你快点动手吧。”听着我的一连串的话，他似乎有些惊讶。我伸长了脖子待他宰割，可是，他偏偏又不想宰割了。
“有趣！真是有趣！要不你可以跟本王说说公元2012年的那些事儿，说得好本王可以考虑不杀你。”他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像是看一只戏耍的猴儿。我并不觉得他说的是个好主意，可是如今，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
“偏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终于被他带到了大殿里，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喝起茶来。皇宫里的茶还是沏的这么好喝，齿颊留香。
正待我陶醉于茗茶中时，两个紫色裙衫的小宫女鬼鬼祟祟地朝大殿里屋跑进去，像是来找谁。奇怪的是，大殿里那么多宫女太监并无人阻拦。更奇怪的是，里屋那间正是李世民的寝屋。难道李世民是金屋藏娇？可是，这两个宫女虽有几分姿色，也不算绝色，李世民也会看的上眼？皇宫里的事儿一向很奇怪，我的好奇心又被提了起来。
“小贵子，刚才那两个宫女来找秦王做啥？”我招手小贵子给我倒茶，边轻声问道。宫里人多嘴杂，只能找熟识的人打听才比较可靠，而每次小贵子都不会辜负我的期望。许是小贵子这般秀气，肯定是会讨得众宫女欢喜的，也就愿意将一些自家主子的事儿讲与他听。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回凌小姐，她们的主子是前朝后宫里的嫔妃，因有功于大唐，故册封为妃。她们已经来往多日，听说最近太子和二皇子常去她们主子宫里宿夜。”小贵子的话让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李世民是要瞅准时机动手了。
“那秦王殿下对这事是什么态度呢？”我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秦王殿下自然看不惯皇兄们的行为，打算明日清晨去皇兄们理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贵子其实很聪明伶俐，念过多年书，他进宫当差也是迫于家境贫寒又父母双亡。
“要是这样也不行呢？”我诘问道。
“那……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小贵子一脸难堪，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也是，他不过是个小公公，就算知道李世民的为人也不敢说，一不小心脑袋可能就搬了家。祸从口出这句话，他可能比我更深有体会。
“真想知道秦王会怎么做呢。”我满怀期待道，啜了口茶，望着殿外树上的青蝉淡淡出神。不知何时，小宫女端了盘切好的西瓜放到了桌上。这个小宫女看着眼熟，似乎……是六公主的丫鬟。
“等等。”我叫住那个转身即将离去的小宫女，不慌不忙地问道：“六公主的病可有好些？”我想起那日在树上窥见的场景，心里依旧是酸溜溜的“奴婢回凌小姐的话，六公主的病已无大碍，还需多加时日修养才是。只是奴婢前连天便调到秦王殿下这里来，便已不再知晓六公主那里的事儿了。”她对答流利，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宫女，怪不得六公主会将她安插到秦王身边来了。
“那天郑圣瑾郑郎中进宫是特地前来为六公主诊脉的吗？”我放下茶盏，将话酸溜溜地甩给她，见她脸上微微一怔。
“是。”她倒是淡定，心里素质实在是忒好。
“那他们搂搂抱抱呢？也是看病的一部分吗？”我话锋一转，直戳重点。我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脸色，应该是比墨还黑的吧？我就是吃醋，我偏吃醋给六公主看。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她吓得跪在了地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或许，她也不会想到会被我撞见六公主和郑圣瑾之间的奸情吧。
“靖南王李子曦如今已是皇上赐婚的准驸马爷了，六公主还这么不收敛恐怕迟早会穿帮的。”我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继续道：“就算这件事我不说，再这样下去，纸也保不住火。若是东窗事发，靖南王手里那几十万兵马，也恐怕皇上会寝食难安了。”
不是我存心要威胁六公主，只是她在我面前那嚣张跋扈的性格不止一次扎了我的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虽然我是一只软包子，但是，我也是有忍耐限度的。
“你还是赶紧把这话趁早告诉六公主，让她不要玩劈腿这么高难度的游戏，小心把她自己的腿劈折了还落得一场空。”我起身将那小宫女扶了起来，其实她是无辜的，也不过就是个奴婢而已。我从来不喜欢欺压下人，这点素云可以为我作证。
“是，是，奴婢……奴婢这就去……”她惊讶地看着我，飞快地转身跑了出去。在宫里呆久了，也偶尔学了点吓唬那些恶主的小把戏。果然宫里不可待得太久，我怕待太久自己被他们那群恶主给同化了。
小贵子偷偷朝我竖了大拇指，或许这小宫女平时也行了不少恶事。古人云，有其主必有其仆嘛。古人的话，总是有着深刻的道理的。
我实在闲着无事，茶水也喝了个饱，脑子有点昏昏沉沉起来，醉茶了。这人一醉，胆儿就会莫名的大一点儿。不然怎么来那么多英雄都喜欢喝酒呢！我有些踉跄地往里屋走去，那两个小宫女进去了都一个时辰还没出来，我的好奇心一直都悬着。
“秦王殿下可要为娘娘做主啊！”两个小宫女抽抽嗒嗒地哭诉着。
“此事若属实，本王定为两位娘娘做主。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李世民的话音还是那么冷，只是有一丝道不明的犹豫。
怎么，我刚一来这出好戏就要结束了吗？都怪六公主的那个丫鬟，害我错过了一出好戏。
我不甘心地躺倒在软榻上，为着错过了一场好戏闷闷不乐，也没觉察到那两个宫女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大殿。李世民独自盘膝坐到案几上，拿起纸和笔刷刷写着什么，神情愈发阴郁，自始至终那拧作一团的浓眉就没舒展过。小贵子在一旁添茶磨墨，反倒像是个贴心的小媳妇儿。待李世民写完，额头已是挂满汗珠，似乎他的内心在强烈地挣扎着决定某件事似的。只不过薄薄两张纸，他写完后看了又看，待改了几番之后，又悉数誊写到了一旁的奏折上。我将一切看在眼里，看来，明天皇帝的早朝又要不得安宁了。
“小贵子，今晚本王就不陪父皇用膳了。一会儿等凌小姐醒了，去御膳房拿些秘制鸡腿和糕点。这壶茶冷了，再去沏壶好茶。本王今晚有事，好生伺候凌小姐。”我半眯着眼听李世民仔细地对小贵子吩咐，话音很轻很缓。临走了，他还拿了条薄毯盖在我身上。这场景温馨得就差再亲一口，道一声晚安了。淡淡的梅香沁人，透出一丝凉意。
我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被饿醒了的。我承认自从我有了如此丰腴的身材，肚子的消化功能也跟着长进了不少。可是为了让自己变丑，我的减肥大计是不能放弃的。我向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此时，我已经盯着大殿某处的房梁有半个时辰了。梁上的那只红色蜘蛛从这头爬到了那头，蜘蛛网已经织好了大半。
“凌小姐，御膳房将秘制鸡腿和糕点送来了。”小贵子已经第三次提醒我用膳了，而我却闻声不动，继续闷不吭声地数着蜘蛛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空乏其身……”我背着背着戛然而止，小时候古文没背好，忘了。小贵子闻言一愣，而后嘴角轻轻抽搐。
“若是英雄还没出世就先饿死了，那还怎么成就英雄。凌小姐你想逞强，也别先饿死在本王这里，让本王到时候难以对凌大侠交待。”李世民那冷冰冰的声音适时响起，在空旷的大殿里被放大再放大。
李世民口中的凌大侠就是凌雁竹，听说不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官差衙吏甚至是皇室子女都喜欢叫他大侠。当然，某某大侠这个称号就像21世纪的某某大家这个称号一样，是在某个领域里的对某些人的成就的一种肯定，也就从而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被冠以这些个头衔的人的知名度。本来凌雁竹是不习惯的，后来，叫的人多了，也就习惯了。很多时候，人的习惯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
“可是我吃了也不会成为花木兰那样的女英雄，秦王殿下你劝我多吃不就是想将我养肥了乖乖放在砧板上让你们宰割吗？”我也不示弱，诘问道。就算我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也要甩甩我的鱼尾，打他两个耳刮子。虽然李世民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所有真理凡是不支持我方论点的，通通可以成为歪理。
“本王不跟你斗嘴，你还是趁热吃了吧，冷了再吃会拉肚子。”李世民瞧也不瞧我一眼，拿起一个秘制鸡腿直接塞到我口中。我打着哈欠刚一张嘴就被他算计了，我觉得，他这是理屈词穷、江郎才尽，这明显是嫉妒我的口才。我囫囵撕咬着口中的鸡腿，只能用眼神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不过，这宫里的秘制鸡腿真的很好吃，我一下子吃了三个下肚，直打饱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