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在等待易阳的消息。薛岭倒是每天都来,看我心情不好,他也不多话,一直沉默地坐在办公室里,我在想他是真把这里当成他人生的第一个职场在打理,还是把这里当成他歇脚的凉亭。
盛夏确实炎热,这里的温度直飚40度,薛岭每次来都抱着一本大部头,说他不是来蹭空调我真的不信。可是有一个人在身边,会冲淡自己的很多情绪,何况关键时候还能搭把手。
终于在连续一个星期的高温之后,有了一点阴云密布。我睡起了午觉下来,薛岭已经在一楼客厅里坐着了,依然是那本大部头,只是已经读到中间。
他嫌我总是敲半天门都不开,直接拿了我的备用钥匙。我吓唬他丢了东西要他赔,他倒口气很大,说这点东西他还是赔得起。我嘲笑他,小小年纪先学会了吹牛。
我依然萎靡不振,公司除了那批急需要处理的货品,再没有任何事情。偶尔做梦,除了惊吓连连的噩梦,竟然会有和明远的那个吻,粉红而动心,只是后半部会被梦境直接剪掉,醒来时会莫名有不一样的悸动。
我拖拖拉拉下楼,却被屋外咔嚓一声巨响吓得差点跳起来。
“打个雷都能把你吓成这样,怎么这么胆小?”薛岭看我吓一跳竟然笑得很开心。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不是害怕打雷,只是刚才在神游,不小心被吓到了!”我依然有气无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
“打雷了?是不是要下雨了?”过了半天,我陡然提高声音问道,把薛岭吓了一大跳。
薛岭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子秦,你真有病了,打雷下雨多新鲜的事吗?你要这样?”他一定以为我是病入膏肓,神经错乱,实情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我现在没心情计较这些。
“库房要是漏了就麻烦了,我要去看看。”我拿了车钥匙出门。
“我和你一起!”薛岭追了出来。
开车刚走了没一会,雨点就瓢泼而下。我临时想到要买一块遮雨布,万一真漏了,又开车折返去最近的一家五金水暖店里买了十几米的遮雨布和美工刀。
去到库房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越下越大,好在库房里并没有漏水,我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暗叹还好!和薛岭分别检查有没有那个角落里漏了雨。外面雨越来越小的时候,库房里响起了滴答滴答的漏水声音。
“怎么办?我们把遮雨布直接盖在设备上就行了,雨也小了,这样应该也可以抗的过去,不会有事。”我想,货品包装下面一般都会有垫高,所以即使雨水漏在地上应该也不会有事。
“还是上到房顶去盖吧,这样一劳永逸,你以后也不用一下雨就跑过来,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一直有雨!”薛岭看着我,要我拿主意。我也觉得盖在房顶稳妥,可是薛岭一个人上去我不放心,又下着雨。库房旁边那个钢筋嵌在墙壁的爬梯我根本没有能力可以上去。
“算了,不安全,我们先这样,明天我找人来再盖!”我还是不想冒一点风险。
“没事,给我吧!”薛岭抢过装着遮雨布的袋子就往外走,我跟着也往外跑,他已经在墙壁边开始攀爬。
“薛岭,不要上去了,你下来!”看他开始爬我都不敢大声喊他,怕他一分神真得掉下来。
记得薛岭说过他是徒步驴友队长,看来是经常锻炼,他很轻松地就上去了,身手矫健稳妥,看得我放心不少,可也不敢回库房去,就站在雨里看他一个人把十几米的遮雨布一折一折打开。房顶已经被盖了一半,只要再打开最后一个对折,房顶就能被全部盖住。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最右边上拉着一角往左边走,却不曾想,遮雨布上不比房顶,下了雨格外地滑,踩在上面一不小心,薛岭就滑到了,我吓得哇一声大叫,好在薛岭下滑的速度因为拽着雨布和自己的控制停了下来,离库房的屋檐就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薛岭也是吓了一身冷汗,稳住身体,一点点往回爬。我吓得顾不了许多,跑到墙壁处的爬梯,用尽全身力气够到第一个梯子,开始艰难地往上怕,我想我是吓傻了,或者本来神经就是错乱的,受到同样的生死瞬间的惊吓,我就疯了,我什么都没想,一门心思地往上爬,冒着雨,我真得爬了上去。等我爬上去,薛岭已经把房顶盖好,并用砖块和瓦片将遮雨布压好。
“你怎么上来了,你怎么上来的?”薛岭看到我神情紧张,脸色苍白,着急地问我。
“我不知道,你没事吧?”我看了他好几遍,确定没事,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雨又下大了,我们赶快下去吧!”薛岭拉着我小心翼翼往梯子处走去,走到边上看了一眼,我吓得根本下不去,我在想我刚才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走啊,怎么了?”薛岭问。
“我不敢下!”只要往下看去,我就双腿发软。
“不敢下?这么危险你还敢上来!”薛岭一副怒其不争的嘴脸在抱怨着,我没心情与他计较,我是否真要在这个屋顶,被雨水泡成一根豆芽菜,生根发芽都下不去。
“我先下,你不要看下面,只管往下踩,我负责把你的脚放在梯子上!”说着薛岭先下了两个悬空的钢筋阶梯,在那里等着我,“下呀!”雨水冲着他的脸,越来越模糊,他摸了一把脸,伸出手做了一个接着我的姿势。
“下呀,摔下来也有我在下面当垫子,你怕什么?”
我腹诽,有你在下面我才怕赔不起。咬牙小心翼翼伸一条腿去探到第一个梯子,另一条腿寻找第二个阶梯时,薛岭抓着我的脚放了上去,我安心不少,有了第一步,我们开始一点一点慢慢下去,纵然有薛岭帮助,我还是吓得两腿发软。握着扶梯的两手发白,青筋凸显。好在一点一点,我们终于接近地面,薛岭下去的时候,接着把我也抱了下去。脚挨地的瞬间,我几乎是扶着墙在站立。站在雨里好久,我发软的双腿才恢复了力量。
“不是告诉你等天晴了找人来盖的吗?你非要上去,这么爱逞强,是脑子有病了吧!”我生气得口无遮拦,边走边嚷,“你要摔死了,我拿什么赔你,你要摔残了,岂不是要讹我一辈子,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男朋友,没有结婚生子。”我边走边骂,越骂声音越大!
可是我听到身后那个人竟然发出了笑声。我凶神恶煞一样瞪过去,“薛岭!”这个人是真的脑子有病吧,被骂还在笑。
“你不是也有病,明明那么害怕,你是怎么爬上去的,还有你爬的时候想过没有,你爬上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薛岭边笑边说我。
我回到库房后更生气,气这样的天气,气自己,也气薛岭。
“以后不要再拿自己冒险,哪怕是一点点风险也不要!”我突然心情沉重而失落,或许是因为这天气。
“知道了!”薛岭看了我一眼回答。
我们等了一会,库房不再漏雨,驱车离开了那里。薛岭要跟我回公司,被我强行送回了学校。
我开车去了易阳家里,刚把车停在路边就看见亚夕扶着易阳妈妈从家里出来,易阳给两人撑着伞,一起上了他的车。其实这样应该算是最好的剧情了,女主在男主危难时不离不弃,照顾未来婆婆,爱情美满,家庭和睦,结局完美。
我作为一个看客,其实早就应该离开。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我把车开回公司,在小区入口处一条路停下,在这里可以看到公司的那栋别墅,也可以看见明远家,我和他每次回家,都是一条路进小区,然后一东一西分道扬镳,相隔不到五百米,我们竟然可以一直连巧遇都没有。雨一直在下,雨刮偶尔会动一下,撩拨着我现在烦躁的心情,我不想承认我等在这里只是为了一场巧遇。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想,如果能遇见他,他只要说一声对不起,我就可以原谅他那天给我的屈辱,我要跟他解释其实我根本没那样想过。可是除了这寂寞的雨,什么都没有。或许我只是需要一场偶遇,解释我真实的想法,有没有道歉都可以。我还在雨里默默地等。直到我看到时间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我这样懦弱的性格,经过了这么多事,会做的能做的还只是等待。罢了,不如就这样,对于我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