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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群众安全转移大演习之后,小城消防队抢险班又要进行一次抢险演习。听说这次同上次一样,还是从“毒气”中救出假人,李明亮被继续委以重任,在“毒气烟雾”中负责关上阀门!为避免上一次拧反阀门的恶性事件再度出现,抢险班特意安排一人守在总阀门跟前,如果演习开始五分钟后“毒气烟雾”不见消退或者越来越浓,就马上关上总阀门以确保演习一定成功。由于提前做好了万无一失,我组织了规模强大的新闻采访阵容,等抢险演习结束后,好大规模地进行宣传!

抢险演习开始这天,听说抢险班排着整齐的队形高喊着口号入场,然后报数。接着抢险班变换了几种抢险阵型,表演了如何快速穿戴抢险服和快速安全使用防毒面具。烈日下,大家拼命鼓掌,为小伙子们超强的抗暑能力自豪。因为抢险服重达几十斤,密不透气,再戴上防毒面具,搁冬天都得中暑。最后一项花拳绣腿的节目表演,由我爹一手设计指挥,就是让新任的抢险班长向已经瘫痪多时的老抢险班长表达胜利的决心。老抢险班长因为瘫痪而变得定力十足,在阳光下暴晒多时纹丝不动,看着新任班长向自己表达队员们的雄心壮志,却不知所措。当时所有的摄像机、照相机都对准了新老两任班长,快门声响成一片,衬托着我爹的洋洋得意。

接着是新任抢险班长走到尚领导面前,多此一举地请求演习是否可以开始,尚领导又多此一举地宣布演习可以开始。几分钟后,“事故现场”冒出阵阵浓烟,表示毒气已经扩散。抢险班在班长嘹亮口号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险区抢险。但演习开始五分钟后“毒气”依旧不散,新任班长立即下令,关闭阀门!后来烟雾渐散,抢险队员们提着假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从险区安全撤出。

抢险演习胜利结束!现场立刻爆发出持久不断的掌声。抢险班士气高涨,高喊口号列队完毕,新任班长要求全班报数。报数进行了三遍,到场者一片哗然——竟然少了一人!新任班长一身冷汗,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到底少了谁。我爹机智多谋,冲上主席台,马上向抢险班发出指令:立正!向右转!跑步走!抢险班立即以破世界百米纪录的速度离开现场。

队列中少的那个人,就是放映员小李叔叔的弟弟——李明亮!

李明亮逃跑的消息很快被封锁,对外的新闻报道都是抢险演习成功。好在我爹我娘喜欢在家里嘀嘀咕咕,所以李明亮逃跑事件也被我听去个大半。像我这么重义气的人任何东西都不会独自享受,所以王小书在第二天一早也知道了李明亮的事情。中午,王小书又用这件事提醒近期犹如无头苍蝇般进行监视李明亮兄弟却一无所获的郭强,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保密,但是食堂的大师傅们还是很快就从剥洋葱剥得满脸泪水的郭强口中知道了这一消息。接下来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李明亮叛逃成为路人皆知的秘密,并不断被聪明的革命群众丰富演绎。

三天后,我从付清嘴里听来的版本就变成了李明亮和一位外国专家携带着“宇宙天马探测器”上一块重要配件,用毒气熏倒一百多个前来追赶的解放军战士,然后乘坐专门在大山里等候多时的小型直升飞机潜逃了!由于是超低空飞行,我空军雷达无法进行跟踪,导弹也无法将其击落。但据专家推测,该小型飞机载油量小,航程有限,两个叛逃者一定还在我军的控制范围,我军官兵必会赶在发射前将“宇宙天马探测器”的配件找回,将两人绳之以法。付清还特意告诉我说,他爹已经秘密进山,执行这一绝密任务去了。总之当时民间的舆论就是认为李明亮携带某个重要物品潜逃了,这个重要物品不是绝密文件就是探测器配件;加之发射基地与某国近在咫尺紧紧相邻,潜逃之说人人相信越传越神。

李明亮的哥哥放映员小李很快就被控制起来了。据说小李很配合侦破工作,交待出十几位亲戚朋友的住处和联系方式,并不停地替自己的弟弟道歉表示一定尽全力配合相关部门的侦破工作。放映员小李交待出的人分布祖国各地,加之李明亮的家乡靠海,与台湾隔海相望,侦破工作进展困难。听说尚领导发出指示,一定要抓住李明亮,严肃处理,以儆效尤。于是演习现场周围百里之内被反复排查数次,对当地群众的举报还有重金许诺。但有人认为李明亮留在当地的可能性极小,估计已潜逃外省了。

这期间大院电影院陷入彻底的荒芜。一来因为放映员小李深陷牢狱,电影停放;二来由于发射日期临近,各种誓师大会都改在发射场进行。所以虽然这里曾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但是小东姐姐和她的音乐剧在这个夏天更具魅力。而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是,李明亮就是在这个夏天的某个深夜,偷偷躲进电影院舞台上方那间临时小屋的。

我爹后来告诉我说,李明亮的逃跑,其实是经过兄弟两人的反复设计、反复研究、反复挣扎才决定的。演习前两天,李明亮向哥哥放映员小李透露了抢险演习的具体时间,于是放映员小李便在抢险演习这天到另一个城市取一批从北京运来的新的音响设备。返回途中到达与演习现场最近地点时,放映员小李故意用手指导致自己呕吐不止,说是中午的饭菜有问题,要求停车休息。与此同时,李明亮偷偷逃离抢险现场,按照事先与哥哥预定的时间地点,及时赶到哥哥那里,然后悄悄爬进了汽车货舱。天黑时分,汽车顺利到达部队电影院,李明亮借着夜色和搬运时的混乱,成功进驻哥哥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小屋,打算等待发射结束风平浪静后再伺机逃回老家。所以放映员小李被控制后故意提供假情报,让侦查人员的注意力拼命向外省转移,以确保身在敌区的弟弟李明亮的安全。看似一切都在按兄弟俩的设计悄然进行,就像秋天必然会在夏天之后到来一样理所应当。但放映员小李万万没有想到,武术少年郭强一直在步步逼近这个秘密。

放映员小李被抓之后,郭强依照王小书的最新指示,停止了对电影院秘密小屋的监视,转而开始加大对商店售货员的监视侦查。根据王小书的分析,既然官方消息已经证实了李明亮向外潜逃,说明放映员小李前一段时间大量囤积生活用品一定是虚张声势,很可能是用买卖货物的方式,将李明亮窃取的重要机密转交给商店售货员,再由售货员转交给上线组织。由于买来的货物太多,无法全部消耗,就统一囤积到舞台上方的小屋里。

王小书的这个推理得到了郭强同学实地考察的证实。就在李明亮叛逃前几天,郭强因为无法用现有的语文知识水平描述秘密小屋的情况,曾带小川进行过实地勘察,意外发现小川对高度没有感觉——在高空行走如履平地,辗转腾挪异常灵活。郭强不禁浮想联翩,假如让小川在飞机上考试,说不定还能促使智商的恢复,可见飞机的发明对于人类的进步有着多么举足轻重的意义。虽然小川没有机会用勇攀珠峰的方式提高自己每况愈下的智商,但是小川绘画水平的进步水平却远远快过珠峰每年0.33米的增长速度。宣传部文书很快将部分景片绘制交于小川,虽然绘画工具发生巨变,从蜡笔变成刷子,但小川手到擒来,画得又快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艺术创作风格过于野兽派,方圆十米寸草不生,全被颜料淹没;而小川本人更是被装点得五颜六色,脸部造型超越京剧脸谱,暴露出一种原始的色彩野性。倘若陌生人从远处看小川作画,会误以为是一团五颜六色的大胖棉花在疯狂跳舞!

胡校长经过多日的思考,终于将音乐剧的故事写成了一份十万字的故事梗概。胡校长说,这个故事绝对可以和但丁的《神曲》或者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相媲美,我们即将表演的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剧。但丁和哈姆雷特这两个人我没听说过,王小书也不太清楚,估计是北京首都的两位大艺术家。但是我们却可以感觉到胡校长对这个音乐剧的狂热期待,虽然他完全不懂音乐。由于尚领导给予的资金有限,无法实现胡校长的雄心壮志,老骥伏枥的胡校长决定出售自己一生的标本及矿石收藏,以实现自己比肩屈原的梦想。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无人问津。胡校长很是郁闷,越发觉得郁郁不得志,只能如司马迁一样,将胸中怒海波涛般不可平复的情绪投入到伟大的创作中。在胡校长对我们宣布音乐剧即将伟大扩展、惊艳出世的第二天,胡校长的梦想却遭到了无情阉割。负责文艺工作的我爹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紧紧坐在小东姐姐身旁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观看了我们的彩排,对胡校长的故事只字未提,对小东姐姐的音乐舞蹈编排却赞不绝口。胡校长一直想借机在我爹面前汇报自己对音乐剧的最新想法,无奈我爹和小东姐姐的距离实在紧密,换作科学的计量单位来表达,要到小数点后几十位;用成语来表现就是密不透风。胡校长苦于没有机会,只能不停地在后排擦汗,琢磨自己的语言,希望用最精炼的方式见缝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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