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害怕我的二哥乔炎,我也并不是害怕我的大哥江衡。
只是——
只是——
好吧,我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对他们的感情,除了爱,还有敬畏以及唾弃。这么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么说吧!谁不希望自己的哥哥们是睿智成熟英俊潇洒成为少女们憧憬的对象,却只对自己的妹妹特别好,关心妹妹爱护妹妹保护妹妹——但是我的哥哥们呢?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一把揪住某人用力地摇晃:“你知道每天早晨七点钟就被人挖起来压在身上的感觉吗?你知道每天都要被当成抱枕用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随时随地都会被偷袭的感觉吗?这么优秀的哥哥们——明明是如此的优秀——为什么还有我这样一点也不优秀必须靠自己拼命地努力才能达到他们十分之一——”
“思思,你说错了哦!”梁语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微笑着,“先坐下好吗?好好说——如果你喜欢暴力的话我也不会在意的,但是——”眼神锐利气息迫人,原本靠在四周懒洋洋的四人站直了身躯,微微笑着,梁语低声,趴在我的肩膀说,“如果能打赢他们几个的话,那随便你们好了——”
这么好说话?肯定是骗人的啦,谁会去相信啊!我瞥了他一眼,松开俞思远的衣服拍了拍衣服上不小心被我弄出来的褶皱,说:“没事。”的确我是没事,我情绪一点都不激动,激动的是另有其人。
乔炎咬着嘴唇,怔怔地望着我,忽然一把抱住我,呜呜地哭泣起来:“思思——思思——我都不知道原来思思有这么多辛酸啊……都是我的错!思思,我以后一定会对你更好的!”少年信誓旦旦,“唔……思思呀!我们回家吧,在家里抱不到思思,白天不能好好工作,晚上也没有办法睡觉——”
这时,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乔炎已经被一只大手提起来丢在地上了,一张华丽的脸孔凑上来,面色严肃,然后一把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思思,思思,我一听说那小心来就马上赶过来了——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放心,我一定会将那小子丢进粪坑里去为你报仇的!”青年的脸带上了肃杀,然后突然脸一垮,嘴里喃喃道,“还是思思好抱啊!这么清新的味道——只有我的思思——唔,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真舒服啊……”青年的脸上写满了满足,我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乔炎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在我还没来得及将我的拳头送上青年的俊美的脸上的时候,一把揪住青年的衣裳,然后两个人扭打起来,其中伴随着这样的对话。
“思思是我的!你凭什么抱着她?!”
“才怪!明明是我的!”
“……”
“……”
乒乒乓乓,一阵乱飞的拳头,然后一堆东西乱飞。很快,整齐的办公室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当然还不算某些被打破的贵重物品。
我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喝茶,像是没看到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
“啊!我最喜欢的金边古董花瓶!”
“啊!我最喜欢的荷叶瓷盘,我的夜光杯,我的玉雕壶……啊啊啊啊——”
“别啊!那是最新款的电脑游戏光碟啊——”
“不要啊——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啊啊啊啊——”
“喂喂喂——”
“呜呜呜——”
血泪成河。梁语的身影不停地上上下下,然后被丢来扔去。没人敢去理这三个人,因为无论是谁他们都惹不起,干脆躲起来。
“思思——”俞思远认真地看着我,“思思我……”欲言又止。老实说,我最讨厌欲言又止了,把人的胃口吊得高高得,却忘记放下来,最可恶了。我斜睨了他一眼,吹着浮在表面的茶叶:“有什么问题趁现在问,不然过时了我不想回答了……”
他怔怔地望着我,咬着嘴唇,仿佛委屈,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叹息,放下茶杯:“……你是想问他们吧——”
想我岑思思,原本是一个纯真可爱又善良的人啊!十五年前出生在嘉庆医院,体重为三公斤,大大的眼睛,圆滚滚的脸蛋,不爱哭也不爱闹,真是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在家里,父母疼爱,只要是一哭,就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因为我其实哭的次数也不是太多,哭太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才不会做那种不利己的事情呢!总之,从小到大,几乎是无往不利,小日子滋润得呀!学习像模像样,朋友多多,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只是似乎而已——
事情就出在这个只是似乎而已上。感叹哪,世间万物,无一不照着自然规律进行。比如太阳东升西降,河川入海,早晨的时候同学们一个个都穿好衣服、拉好裤子,匆匆忙忙赶到教室拿出书就啃,然后上课下课,一切都无可非议。但是如果出了一个但是的话——当太阳西升东降,河川倒流,早晨的时候同学们一个个都光著膀子、拖着裤子冲上教室来的时候,事情就大条了!
我的这个似乎就出现在我的两个哥哥上,毁了我原来是纯真善良可爱的人生。记得有一年的早晨,我们一家人在大哥的提议下二哥的执行下一起到野外早餐。美其名曰:一家亲。那是幢上了年纪的老房子,在山里,打扫得还算干净。就在那天早上的“一家亲”的时候,岑妈妈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大家齐唰唰回头,就见一只小强“刷——”的一下子从墙角里蹦出来,于众目睽睽之下疯狂逃窜,引起惊呼无数。
本来这种小事是不值得一提的,因为如果岑妈妈稍稍一抬脚,便踩死它了;如果岑家爸爸拿起扫帚一拍,便拍死它了;更别提当场还有两个超级厉害的哥哥在,如果大哥或者二哥出手的话,那小强便会死无全尸了;但是——如果岑妈妈不是还在继续尖叫,岑爸爸还处在呆愣状态,而我的两个哥哥们不是一下子就窜到我身上紧紧抱住我不放的话,我想是永远都轮不到我出手的!“刷——”的一声,一支竹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疾风一般射过去,将夺路而逃的小强牢牢地钉在墙上,成为标本。全场肃静。
岑爸爸起身,仔细检查那只小强的尸体,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但见那可怜的小强被刺了个穿心透,他伸出手去拔那竹筷,用尽了吃奶的劲,愣是拔不出来。那竹筷长七寸,钉入墙内起码有三寸左右。全场默然。
几秒钟后,大家齐刷刷地审视在场各位手中筷子,就见得我岑思思手中剩了一只筷子,端着饭碗在“嘿嘿嘿”地傻笑,那嘴角犹沾了一粒饭。
“思思!思思!思思——”二哥的声音,手紧紧地抱住我不放,那神情仿佛只要他一松手我就会不见了一样。
“思思什么时候会武功了?”爸爸疑惑地问。
“哇!好、好可爱哦!”大哥夸张地紧紧抱住我,“跟在思思身边真的好有安全感哦——”说完,在我肩膀上蹭着。
“……思思好强哦——”妈妈崇拜地看着我。
而我,只是傻笑,一直傻笑而已。
那一年,我三岁,正处在美好的婴儿时期,然后我的美丽的婴儿时期很快地结束了,因为我的两个哥哥开始把我当作他们的保护者——
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啊!
我抹着眼泪,抬头,却:“你们——什么时候离得着这么远了?”我讲话不过几分钟时间,除了俞思远,剩下的比如段申童进童远沈溪等的人物怎么好像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躲得远远的了?我回头:“为什么你还站在我身边?”
俞思远抽动一下嘴角:“我想,是因为爱情的力量使我站在你身边吧——”说这话时他神情凄凉,其他人全部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我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吗?回想我刚刚的话,我想,其实只是我力量比较大而已,岑家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拥有自己能力的人。有必要露出那种害怕的神情吗?况且我一向主张非暴力——
“你是谁?”二哥和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打斗,二哥冷冷地盯着俞思远,毫不客气地开口问。
“被称作‘天才少年操盘手’的俞思远。”大哥靠在安羽的身上,懒懒地说,“十三岁就拿到了诸如经济学位金融学位等等,现在是一个研究生,手中有三家上市公司,以及几乎上亿的身价……”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他喜欢思思。”大哥微笑着冰冷。
“什么?”二哥一脸难看。
我冷冷地说:“为什么不说我喜欢他?”
“思思……”大哥二哥都是一脸受伤,“这种小男生有什么好啊——”
“我喜欢。”一句话把俞思远从精神上的地狱拉上了精神上的天堂,以及从肉体上的天堂拉进了肉体上的地狱。
一天以后,大学部的学生会,办公室P。
天气阴,气氛阴。
为什么我老觉得学生会办公室里的空气流通不畅呢?不过也是,小小的办公室里挤了将近十个人,确实是有点妨碍空气流通了。气氛太诡异,感觉要窒息似的——怎么能不窒息呢?我整个人都被抱在乔炎也就是我二哥的怀里,他冷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俞思远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虽然室内装有空调,但我老觉得背脊发凉,大哥和梁语正用一种皇帝选妃时挑肥拣瘦的眼神凌迟我,时不时又交头接耳一番,神色诡异得很,还有他们的笑容也变态得紧,偶尔还会爆出几声狂笑:“啊哈哈,哦呵呵……我们果然是天才……”有问题,绝对有问题。看到大哥和梁语往这边走来,我非常想跑,脚丫子也蠢蠢欲动,但屁股还是很老实的与柔软的银色沙发相亲相爱,互不分离。
不过,我绝对不是怕我大哥江衡,也不是怕我二哥乔炎,更不是怕学生会的变态会长梁语,我只是……我只是有一点不想走而已,绝对不是因为腿软所以走不了。
“老二,闪一边去。”大哥黑着脸走过来扒开二哥缠在我身上的爪子,将二哥从我身边拎走,扔到安羽那里去,然后他和梁语一人一边将我困在沙发中间,那眼神怎么看都很像逮到老鼠的猫,很邪魅,很恶劣。
“我不要,我要思思,坏人,我要思思……”二哥挣扎着欲逃离安羽的魔掌,手一直往我这边伸。他的眼神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声音也哽咽着,“呜……我要思思,我要抱抱,你是坏人,把思思还给我,把我的思思还给我,坏人,坏人,我要思思……”
“安羽,堵住他的嘴,让他安静点!”大哥一声令下,只见安羽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个青苹果出来塞到二哥的嘴里,将他固定在距离我最远的沙发上。可怜的二哥!我看到他眼角那快要滴落的泪珠了,还有那愤愤的眼神努力的瞪着大哥和梁语,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思思啊,我们现在开始试戏服哦,高兴吧。”大哥笑眯眯的将我抱住,看他的眼神,是防止我临阵脱逃吧!
“哦呵呵,哇哈哈……我们今天早上可是逛完了整条街,帮你找了很多的戏服呢。哦呵呵,哇哈哈……怕服装不够,我和你大哥又马上邮购了三十套,今天下午送到,包你喜欢,啊哈哈……”梁语那变态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室内传播,简直是魔音穿脑。“啊哈哈……我们的眼光绝对有保障,相信我们,不会错的……”
“他们今天早上七点钟就去敲商家的门,也不管人家到底起来了没有,整条街就听到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和他们两人‘哇哈哈,哦呵呵,啊哈哈’的狂笑声,于是不到十分钟,圣学三号街上所有的服装店都开门了,每间店的店主都眯着模糊的眼睛任他们在那挑衣服,有些店主还得忍受他们将店内的服饰贬得一文不值,所以那些店主一见他们离开,立马咣当一声将店门给关上了,还在外面挂上了‘今日本店公休’的牌子……”
只见安羽又面无表情,平静无波的拿出他那黑色的本子,照着上面念念有词,眼皮连动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