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嘘声大起,众观战将士都在笑话赵二柱没胆子接招,旋即又响起热烈的掌声。刘晋微笑地站起身,亦使劲儿拍掌。原来耿晏儿与对手近身作战,枪法神出鬼没,一枪诡异递出直取那将面门,差点刺杀那将,唬得那将头一低,堪堪躲过枪尖,耿晏儿竟将那将的头盔挑落。
那将恼羞成怒,拍马掉头,两人又大战开。
“耿爱卿,你妹子的武艺都如此了得,你岂会低过她?等他们比试完了,朕与你比试比试如何?”刘晋技痒,来了兴致,也想下场中一逞威风。
“陛下既有兴致玩一场,臣斗胆陪陛下又何妨!”耿敬忠呵呵一笑,爽快答应刘晋之约。
赵菲儿见耿晏儿威风大涨,长枪舞得令人观而眼花缭乱,那将打叠起万种小心,着意应对,但败势已定,无非死撑而已,遂不再看他们比试,再看赵二柱这头,却见他拍马离那耍捶的猛将老远,反手取出短枪抖掷而出。短枪挟呼呼风声,直取那猛将前心。
那猛将眼见短枪袭来,不慌不忙双锤一合,夹住短枪头,将之丢弃在地,仰头长笑,喝声如雷:“赵家小儿,你还有什么看家本事,统统拿来!咱夏侯璞来者不拒!”
夏侯璞?赵菲儿眼珠一转,回头看一眼兴味盎然望着场中不停拍掌叫好的刘晋,魂不守舍地想,这个姓名为何令她感到如此强烈的不安?但比武场内外适时发出雷鸣般叫好使她立刻抛开此事,定睛看向场中,见与耿晏儿对阵的那将已被她在肩头戮了一个血窟窿,气得双眸血红,哇啦啦大叫着举起大刀,拍马还要冲上来和耿晏儿死战,斜拉里却闪出一彪人马,将他拦住,喝令他认输停止死战。
那将大不服气地退下场,耿晏儿一脸得色来拜见刘晋。刘晋大喜,掰赐丰厚赏赐与她。场上只剩了赵二柱还在和夏侯璞周旋游斗,他们的比试,远没耿晏儿适才一战精彩,大伙儿看得嘘声四起,有不少人口出怨言,喝骂赵二柱技不如人,拖延时辰。
赵菲儿并不知赵二柱的武艺在军中有如何出色,但观他身处劣势而不焦不躁,沉稳应战自有主见,扬长避短,稳打稳扎,并不为周围喝骂所动,刘晋看向他的目光亦大为不同,颇有赏识之意。耿敬忠亦连连点头,称赞道:“看不出赵副丞正当年少血气方刚,面对强势劲敌,竟胸有激雷而面不改色,大有上将之威。”
“兄长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耿晏儿站立耿敬忠身旁,愤愤瞅一眼意态娴静望着场中的赵菲儿,撅嘴不乐了。
“呵呵……“耿敬忠不自在地大笑数声,不敢惹妹子生气,索性不再开口。
场中夏侯璞已被赵二柱激得大不耐烦,屡屡拍马欺身进前,欲与赵二柱近战。赵二柱始终拍马朝他后方绕,避他双锤锐不可当的威猛攻势,画戟不按路数,轻飘飘诡异递出,出其不意屡屡攻他后背,逼迫他不得不驭着汗血宝马举着重锤团团转。那马负着一人双锤与赵二柱缠斗这一时,已感力疲,发了性子仰头刨蹄去攻击赵二柱的坐骑。
赵二柱的马,其貌不扬,却是他在边塞替窦建安牧马时,巧遇一匹前来军马中偷情的厉害野马,可谓麒麟神兽,被他暗中花费许多功夫驯服了,众将皆不能识其神骏。这马野性虽未泯,但和赵二柱心意相通,见对面那马来攻击他,发怒长嘶一声,撒蹄子朝前如风雷飞奔,夏侯璞的汗血宝马亦追上去。
两马在场上大兜圈子,不久赵二柱策马将夏侯璞远远抛下,回头见他舞着笨重的大锤,气得连声喝骂赵二柱卑鄙。赵二柱被夏侯璞的双锤压制憋屈了这许久,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取下身背连弩,回头觑准夏侯璞脑袋,弯弓搭箭嗖地射了一箭过去,夏侯璞立刻用锤磕开来箭。他大锤挡住面门的一瞬,赵二柱已拿出绝招,齐刷刷射出九枝长箭。
夏侯璞从没见过此等连弩,耳闻风声呼呼,定睛一看一连九枝飞箭,上射人下射马,一起飞速朝他袭来。这时节,他既心疼汗血宝马,又担忧自己性命,慌忙跳下马,使赵二柱射来取他性命的箭全落空,他又以锤磕开射击汗血宝马的两箭,只剩下一箭堪堪扎入马臀。汗血宝马负疼长嘶,人立而起,旋即朝前发狂奔去。
“神射无敌!”在场内外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叫好声中,赵二柱已策马闪电般奔回,长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半空抡起一道残影,噗地砍进狼狈不堪的夏侯璞左肩。
所有人都看出,赵二柱这一招完全可以砍掉夏侯璞的半个脑袋,却因系比试点到为止,手下留情没取他性命。
夏侯璞左肩受伤,左手拿捏不稳沉重的大锤,当啷坠落在地,砸了老大一个深坑,他却无力拾回,负痛瞠目怒骂:“赵家小儿,你休猖狂,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加倍报答。”
“二柱小心!”
赵二柱正要对夏侯璞答话,耿晏儿已策马飞奔而出。赵菲儿奔出账外,呼喊他注意耿晏儿暗袭。
耿晏儿一上场,压根儿不用长枪与他对决,从身背皮囊中不停取出暗器,朝赵二柱打去。
赵二柱被她不停袭来的暗器逼得手忙脚乱,恐伤了爱马,亦学夏侯璞跳下马背,让马逃远,将画戟舞得风声霍霍,如风车轮转,徒步防御。
夏侯璞见状,亦恐暗器没长眼,误伤了他,连大锤都顾不得拾起,捂着肩伤双腿如风车轮转般跑下场。
耿晏儿见他画戟舞得精妙,防御严密,自己发暗器无法使他受伤,立刻改变作战对策,拍马飞冲过来,长枪迅疾发招,吞吐闪烁,如雪花飞舞,光影霍霍,欲凭借马上威势,取他性命。
赵二柱对这个样貌甜美可人发起脾气却蛮不讲理的小女人大为生气,眼看她舞着长枪来得近了,顾不得她身为天子爱妃的身份,就势拾起夏侯璞遗下那柄重逾二十均的大锤,对准她胯下坐骑噗地掷去。
两人隔着数丈之遥,所有人都没料到赵二柱力大如此,喀嚓一声大锤砸上耿晏儿的坐骑前腿,顿时骨断筋折。耿晏儿骑在马背上,惊叫一声,纤腿后缩,慌忙将长枪一顿,跳下马来,那马噗通一声倒下地,闷声嘶叫口吐鲜血抽搐不已,眼看不行了。赵二柱已撒丫子冲过来,轻飘飘拾起大锤,冲耿晏儿咧嘴龇牙一笑,问她:“昭仪娘娘,我们还继续打么?”
耿晏儿没曾想到赵二柱力大如此,已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倒退数步,霎时丢开长枪捂住脸哇地大哭起来,跄踉奔回大帐。
其实耿晏儿早该发现赵二柱力大无穷,因他使用的连弩,可一臂九矢俱发,时所罕见,他能拉动此弓弩,足见其力之巨。可叹她自恃武艺精妙,求胜心切,反而没注意到这细枝末节,自取其辱,被赵二柱未战而吓退。
场内外欢声雷动,赵菲儿欣喜地提裙朝赵二柱跑过去,风掀开她的帷帽,使她倾世容颜呈现在众军士眼前,满场惊叹声大起。
赵二柱回头看到她,亦丢开大锤和画戟,欣喜高举双臂跑向她,裂嘴大笑呼喊:“妹妹,哥哥怎么样,没给咱老赵家丢脸吧!”
“你是好样的!”赵菲儿开心大笑,冲过去对他竖起大拇指。一道残影从半空划过,燕雪胤白衣飘飘立在两人身前,对赵二柱微笑施礼:“赵副丞,陛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