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在你的三十里外
“知道痒就好。”风离声音突地骤冷。然后拉了拉罹烟,轻声道:“我们走。”
“那些人……”罹烟迟疑地问道。
“没事了,不信你瞧。”风离对着她一笑,然后目光瞥向那些人。
果然见那几个人原本挂着一脸亵笑的面色开始变得扭曲,然后,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喊了一声:“痒,好痒啊!”然后丢下手中的酒壶,跳起来,捋起袖子就在手臂上挠了一下,这一挠,又是一阵尖叫,然后全身上下不停地挠了起来,只觉得越挠越痒,越痒越想挠。
接着其他几人也起了反应,一个个都将手上的东西丢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美酒美人了,只不停地又哭又叫,手忙个不停地挠痒。一瞬间就个个在那里又蹦又跳。
“他们……怎么了?”看到这个情景,罹烟诧异问道。
“嗯,给他们尝了些‘十三跳痒粉’。”风离弯了弯唇,嘻嘻笑道。“他们会在这里不停地跳十三个时辰,直到筋疲力尽,抓的体无完肤。不过,天亮后,若是他们被家人带去见大夫,就可以解开了,真的跳十三个时辰,会跳死人的。”
“原来如此。”罹烟恍悟,展颜一笑,又接着对那群人怒斥道:“活该!最好不要有人来救。就跳死你们,痒死你们!”
“走呀。”风离拉了拉罹烟,笑道。
罹烟点头,跟着风离一起离开。身后那群人在那里狼狈地不停地跳着,挠着,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你是——”走的远些了,罹烟才停下脚步,对着风离问道。她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阿离?
“阿离。”风离拿出罹烟曾经给她的那块刻有靖安王府印记的玉佩,对着她笑道。
罹烟看到那块玉佩,大吃一惊,转而惊喜地跳起,一把抱住她,惊讶地喊道:“阿离?你真的是阿离?”然后又仔细地盯着她的面孔瞧了半天,诧异地问道:“你的脸怎么……”
风离也笑着回抱她,然后道:“这些我稍后再慢慢跟你说,你先说说你怎么半夜在这里?”
闻言,罹烟有些赧颜地低下头,细声道:“我想去南临关。但是父王一定不会让我独自去那么远的,所以我就夜里一个人悄悄跑了出来。”
“南临关,你去南临关干什么?”风离讶然问道,转而又明白了什么,唇微微弯起,一脸了然地盯着罹烟染着羞涩的娇美面孔,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去看秦朗!”
被她点破,罹烟也不再尴尬,抬起头道:“阿离,秦朗在南临关与北国大军征战,他虽然很厉害,可是,听说北国太子更厉害。每次父王下朝后,就叹着此次大战胜负难分,打的很艰难。我听着提心吊胆,总是担心秦朗会受伤,我很担心他,我要去看他!”
“可是,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很危险啊。”风离道。“你看你刚才,连那么几个喽啰都对付不了,去南临关,路途遥远,后面遇到的危险更是未知。而且就算你去了南临关,也帮不了秦朗。”
“我只是想看着他,看着他没事就好。”罹烟急切地道。转而又拉着风离的袖子,一双杏仁般大的水灵灵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阿离,你陪我去可以吗?”
“我陪你去?”风离一怔。心里不知为何,竟然也有些想去南临关了。南临关,有那个可恶的北夜在那里。许久不见了,不知那家伙可好?
“是的,是的,你陪我去。”罹烟不停地点头,又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风离:“阿离,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就陪我去吧。你看,我带了好多银子,这一路上,绝对让你好吃好喝好好玩。”她一边说,还一边拍着自己腰间鼓鼓的袋子,不停地诱惑着她。
风离看了她半晌,见她那急切的样子,不由地一笑,拍了拍她,笑道:“好的,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何况是去一趟南临关,你一个人去,我还真是不放心。”
“太好了!阿离,我太喜欢你了!”罹烟亲热地搂着她的胳膊,惊喜地道:“走,这就出发!”
用罹烟靖安王府的牌子出了城门,风离和罹烟便连夜赶往南临关。一路上,有人烟的地方便好吃好喝,没人烟的地方就风餐露宿。
晚上在野外露宿的时候,罹烟总是一脸歉疚,风离便笑着安慰她。心中暗暗叹息着,她一个娇贵的郡主,吃这样的苦,实在是有些委屈。为了秦朗,她也算是情深意重,煞费苦心了。希望她的苦心和真情,能最终得到如意郎君,二人终成眷属。
因为罹烟的急切心情,所以她们赶的很急,骑着快马,不到三日,便快到南临关了。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风离也都给解决了。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掩上了面纱,连罹烟也戴了一片薄薄的面纱。
只是,罹烟毕竟不大习惯这样一直挂着面纱。虽然天气已经近秋,但是她们一直急于赶路,热的香汗淋漓。两人路过一处小溪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然后下马在溪边喝了点水。罹烟热的受不了,将碍事的面纱扯下。
将水袋里又装了些水,二人忍不住在溪边又洗了个脸。洗完后,一脸清爽,风离又将面纱掩上,罹烟却是图凉快,没有再戴上。
正待离去,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溪边走来。二人抬头一望,见是几个穿着南朝将士军服的人,一人一手拎着一个大木桶,大概是来取水的。
罹烟大喜,想也没想,急忙迎上前去,喊问道:“喂,你们可知道秦朗大将军在哪里?”
那几个将士模样的人,本来是一路谈笑着走来,突然看到前方站着一个粉装的少女,容颜俏丽,一双大而闪亮的杏眼,满是期盼地望着他们。双颊许是因为赶路,红扑扑的,煞是动人。
他们不由地满脸愕然,怔在那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面目俊秀的少年将士,脸色微红,直直地看着罹烟,脱口问道:“你是谁?”
这里兵家战地,处处都是一片男儿的阳刚气息,突然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一时缓不过气来。
“我是……”罹烟看了他一眼,奇道:“咦,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干嘛问我是谁?”
那少年将士被她的话噎住,脸色更红,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快说,秦朗将军在那里?你们是他的部下么?”罹烟又急问道。
她个性急而爽直,说话也带着命令似的,那将士却没生她的气,见她那样急,心中也替她急了,也不思索,便连忙回答:“我们是秦朗将军的部下,这里离我们扎营的地方很近,你们是谁?”他此刻才看到罹烟身后不远处戴着面纱的风离,便问道。“这里是兵家重地,你们姑娘家的,怎么来这种地方?”
“快带我去,快带我去你们营地。”一听说秦朗就在附近,罹烟早就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人的问话。只激动的跑上前,也懒得顾忌什么,一把拽住那少年将士,兴奋地道:“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那少年被她拽住袖子,脸红的滴血,竟然不知甩开,面上有些尴尬又有些异样的微喜:“你们要见秦将军干什么?”
“我们……唉,总之就是有重要事情要找他啦。”罹烟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干脆眉头一皱,瞪着他道:“怎么了?你倒是带不带我们去呀?”
她皱着眉头的样子,一点都不凶,反而非常的可爱。那少年将士看了,不敢再直视,低下头,轻声道:“好,我带你们去。”
“真是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罹烟大喜,对着他展眉一笑。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朝着风离挥手:“阿离,快点,快点,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秦朗了!”
风离望着她那兴奋的样子,笑着摇摇头,然后牵着她们的马,走了过来。
其他几个将士,对着这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少女,也是极为好奇和兴奋,非常乐意带她们去营地。
“对啦,你叫什么名字?”去营地的路上,罹烟心情极好,侧头看向那个俊秀的少年将士,随口问道。
“我叫岳明。”那将士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听她问自己叫什么,受宠若惊般地连忙急急回答。
南朝军营主营帐内。
一个眉目英挺,一身戎装的少年将军,略带秀气的脸上,表情有些黑沉。挥手让那群将士退下,只剩下罹烟和风离留在帐中。
“秦朗哥哥。”罹烟神色羞涩,红着脸,垂着头走了过去,低声地喊他。
“真是胡闹!”秦朗略嫌秀气的面容上,带着微恼,英气的眉头一皱,目光冷冷扫向她。“罹烟,你怎么这样胡闹?这里是军营,不是靖安王府!你好好的呆在京城,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担心你受伤……”罹烟见他这样冷淡,一路上吃了苦都不觉得怎样,此刻见了他,竟是非常委屈,眼眶微红,声音也带着微微的哽咽。
“你来了我就能避免受伤吗?你能我帮什么?你只会惹麻烦!”秦朗还在气中,脸色依旧难看,话语也生硬。“我马上派人将你送回去。”
“不,不,我不回去!”罹烟急急摇头,然后亟亟道:“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发誓,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我就每天呆在营中,保证安安分分的。”
“这里是军营!你一个姑娘家呆在这里干什么?帮不上忙,还会徒惹闲话!”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此刻才想到了风离,罹烟急忙走过去,将风离拉了过来。“我们可以帮你的,阿离是神医,她可以在军中给受伤的士兵治伤,我……我嘛,我可以帮你们做些杂事,洗衣服,做饭,我都可以学……”
她语无伦次,拼命地找出让他留下自己的理由。
风离叹息一声,看不下去了。便抬头,对着秦朗一笑:“秦朗,别来无恙。”
“你是……”秦朗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风离。”风离笑道。“还记得吗?”
“你是风离?”秦朗神色微动,诧异问道:“当年左相府的风离?”犹记得,曾经在最失落最绝望的时候,一个有着一双璀璨如星,晶亮眸子的女孩,那样信心十足地对他说:“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名将。”
风离握住罹烟因急乱而微颤的小手,对着秦朗笑道:“罹烟为了来见你,一路吃了许多苦,你别赶她走。我和她一起留下来,帮你们治疗伤病的将士,如何?”
秦朗看了看她,又望了望罹烟急红的小脸和期盼的眼神,沉吟半晌,然后才点头:“好。”
留在了军营中,风离和罹烟为了不太过惹人眼目,便作男子装扮,将眉形描粗,穿着一样的士兵军服。平日里在军医部做事。
风离负责诊治,罹烟则是在一旁帮忙包扎,递药。
刚开始,看着那些伤残的士兵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罹烟捂着嘴跑到营帐外面吐的喘不过气来,风离跟在她后面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看她弯着身子,吐的眼泪直流,不禁也为她感到难受。
“怎么样?早就跟你说过,军营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偏要留下来。”秦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望着罹烟狼狈的样子,皱着眉头,轻声道:“你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哪里能吃的了这里的苦?”
“谁说我不能吃苦?这点事情算什么,我只是第一次不习惯而已,吐几次就好了,时间久了就习惯了。”罹烟接过风离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不甚甘心地道。声音却是不敢太大,因为对方是秦朗,她只是柔柔地细声抗议着。
“真是任性。”她的样子狼狈却倔强的让人不忍心再挖苦。秦朗望了她半晌,见她脸色惨白,便走过来,递给她一包东西。
罹烟负气的不理。虽然以前也是她热情多过他,他对她很冷淡。可是,这次,她大老远过来,吃了那么多苦,他还这样挖苦自己,这样冷眼对她,太伤心了!
风离笑着扯了扯她,帮她接过了秦朗递来的纸包。秦朗看了罹烟一眼,见她眼角隐有晶莹泪光,微微讶异,终是忍住了再次欲出口的冷讽。转头对着风离温和地道:“这些日子谢谢你的帮忙了,原本许多将士的伤,军医都没办法,你来了,简直帮了大忙。”
“没什么的,都是南朝之人,这点是应该的。”风离笑道。
秦朗微笑点头,又瞥了一眼旁边垂着头的罹烟,就转身离开了。
“阿离,你看他,对你和气多了,对我就老是那样不客气,说话也是吼着,不是冷淡就是挖苦。”罹烟抬头望着秦朗远去的英挺背影,在一旁弱弱地忿声指控。
“谁说他待你不好?”风离弯唇一笑,打开纸包,朝她眨眨眼:“你看这些,都是防止恶心要吐的橘皮制的零食,他如此细心,对你还不好吗?”
“真的?”罹烟眼睛一亮。将纸包凑到鼻端一闻,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大喜道:“真的是呢,看来,他对我还是有心的。”一扫刚刚的沮丧,转眼已是满脸的阳光明媚,只觉得这些日子受的苦,全部都很值得。
风离望着她满脸喜悦的样子,只是淡淡一笑,抬头望着远方。
听说,北国大军就扎营在三十里外。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呢……
她抬头望着远天悠悠浮云,轻轻弯起唇角。
大坏蛋,你可知道,我就在你的三十里外……
由于风离和罹烟的身份特殊,不能跟其他将士一个营帐,又不好另起营帐。所以,秦朗就命人在自己的主营帐中,再设了一个小小的帐篷,给风离和罹烟晚间休息。这样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