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别想这么多了,谁当皇后不都一样吗?”霜儿拿了件白色狐裘披风给云溪披上,眼见的天就凉了,公主却总喜欢在院子里站着,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霜儿,有些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云溪叹口气,目视远方,宫里的天,永远都是没有外面的蓝,不知道槿年怎么样了,伤可好了?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差点连累暮家灭门,不知道他可恨透自己,许久,云溪转过身,对霜儿说:“霜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这件事很危险,我不会勉强你的。”
“公主,霜儿愿意为公主走一趟,只为了公主安心。”霜儿郑重地点点头,她怎么不知道公主的心思,自从被禁足以来,公主总是喜欢望着东边,因为那个方向,是青城镇啊!
“霜儿,谢谢你。”
云溪握住霜儿的手,心里是感激的。
京城离青城镇虽然不远,顾上速度快的马车,一天便可来回,霜儿深知她的担心与顾虑,必定会在天黑前赶回来,可云溪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霜儿,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云溪的心也更紧张起来,难道霜儿被发现了,云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云仙阁的大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已经被汗水侵湿了的云锦丝绢,不好的预感慢慢地席上心头。
咯吱一声,那扇门被打开了,云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慌忙地跑过去,喊道:“霜——”
“儿”字还没有发出声,云溪脸上的笑容倏地散去,颤颤地开口,道:“奕阳哥哥——”
奕阳没做声,给了身旁太监一个眼色,那太监会意,朝身后道:“快点,把她带上来。”
说着,几个侍卫便把捆绑成一团接近昏迷的霜儿带到了云溪面前,云溪喊道:“霜儿,霜儿……”
云溪蹲下身子呼唤着霜儿,好半晌,霜儿才吃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说“一切安好,公主勿挂……”
说完就昏了过去,云溪站起来,望着奕阳,问:“你对霜儿做了什么?”
奕阳淡淡朝身后摆摆手,一旁的宫人会意,全都退下,奕阳淡淡地开口,道:“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吗?我是不是也要反悔?”
“不!”云溪摇头,泪水在眼眶地打转“我只是担心,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只是想知道他好了没有,奕阳哥哥,我求求你,你不要杀槿年,我求求你。”
“你和暮槿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可倒好,居然让霜儿出宫替你去看看暮槿年,你可知道,宫女私自出宫可是死罪!”
“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关霜儿的事,是我让她出宫的,你若是真的想杀人,那便杀了我好了。”
“云溪,你居然为了一个宫女让我杀了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霜儿自小服侍我,在我的心里,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你怎么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奕阳哥哥,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了,求你放了霜儿。”
“那好,这一次我便饶了她,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她二十大板,也是为了让你张张记性,好让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随时都会让你身边的人掉套袋。”
云溪看着昏迷的霜儿,连连摇头,道:“二十板子会要了霜儿的命啊!你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那就让他她死好了!”
云溪含泪看着那一板一板实实在在地打在霜儿的身上,可怜已经昏迷的霜儿生生地被疼痛惊醒,还笑着安慰云溪说:“公……公主,奴婢很好……很好……”
“对不起,对不起……”
云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心中更是悔恨交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对什么要这么逼她,她究竟做错什么了?难道皇室的尊严真的比她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没有暮槿年的日子,她生不如死,若让她嫁给别人,她宁愿一死!
“公……公主……”
“霜儿,你醒了,是不是很疼,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出宫的,都怪我。”
云溪心中自责的要命,霜儿足足昏迷了一天一晚才醒过来,如果霜儿挺不过去,她会后悔死的。
“公主。”霜儿目中带泪,哽咽道“奴婢不疼了,公主你有身孕,还亲自照顾奴婢,奴婢怎么担当得起啊!”
“傻丫头,足足二十大板怎么会不疼,你是为了我才差点丢掉小命的,我照顾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公主……”霜儿感动的不得了,一张秀气的小脸满是泪水。
“好了,快别说话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吃的,我喂你。”云溪坐在床沿上,亲自给霜儿喂吃的,霜儿忙摇头,动作的弧度有些大,扯到了臀部,疼得她龇牙咧嘴。
“好了快别动了,我喂你吃就了,我可还指望你在我眼跟前晃来晃去呢,要是有一天你不在我跟前晃了,我还真的会不习惯的。”云溪取笑道。
霜儿含泪一口一口地吃了云溪喂下的每一口饭,然后等霜儿睡着,云溪才离去。
“一切安好,公主勿挂……”
云溪喃喃自语,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啊——”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云仙阁内痛苦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已然过了大半夜,那痛苦的叫声却依旧没有停止,只是那叫声,似乎在慢慢的减弱,稳婆和太医身上的衣服如站在大雨中淋湿一般,床上的那张倾城容颜痛苦的都挤到一块去了,惨白惨白的,更是如同在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在外室的奕阳看着端进去的一盆盆清水被一盆盆血水代替,眉毛都纠结到一块去了,焦急担忧地来回走动,若不是一旁的人拦着,他早进去看看他唯一的妹妹了,那里面传出的每一声痛苦的叫声,都如同惊雷一般敲打着他的心。
“公主难产,再这么下去,恐怕大人小孩都有危险,怕是只能保一个了,快去禀报皇上。”稳婆皱着眉头,对一旁的太医说,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请皇上拿主意。
“孩……保孩子……求……求求你……孩子……孩子……”
云溪吃力地求稳婆保住她和暮槿年的孩子,此生她已进没办法和暮槿年相守了,如果连他的孩子也保不住,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公主,你别担心,老身一定尽全力让公主母子平安。”稳婆擦了擦汗水,安慰道
“如果……只能留一个,一定要……保孩子……”她一定要保住孩子,一定!云溪看着太医在稳婆耳边说了些什么,稳婆点点头,没说话,云溪心中便猜到几分,定是他们告诉了奕阳哥哥,奕阳哥哥定是让她们舍小保大,她的孩子,她不能放弃,她不能……
“啊——啊——“
云溪不知到从那来的力气,在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过后,忽然听见稳婆惊喜地叫道:“看到头了,公主,在使劲,使劲啊!快出来了,快出来了,呼,吸,呼,吸——”
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响彻整个云仙阁,霎那间,疼痛葛然而止,整个人顿时变得轻松无比,稳婆欣慰地对云溪说:“公主,是个男孩,老身接生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呢!”
云溪看着稳婆手中的孩子,跟暮槿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两只眼睛望来望去,这是她的孩子,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
稳婆把孩子洗干净包好,放在云溪身边,出去的时候又折回来,在云溪耳边小声地说:“公主,皇上说,舍大保小!”
云溪摸着孩子的手停在那里,久久没有移动,许久,才淡淡地说:“知道了。”
一个月后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一片,整个皇宫被银装素裹,飘扬地雪花,如柳絮般飞扬,盘旋;云溪一身白色素雅宫装,外面批了一个白色狐裘披风,一头青丝随意挽起,并无半点杂物,一张素颜不施粉黛,却更是我心忧怜。
马车缓缓地朝青城镇行驶,怀中的婴儿正甜甜熟睡,一个月了,他都会笑了,每日抱起他的时候,他都会在她身上乱蹦乱跳,小脸总是会冲她笑,让她心生安慰。
“公主,到了。”
霜儿掀开帷暮,云溪抱着孩子走出马车,霜儿接过孩子,云溪被一旁的宫人扶了下来,云溪来暮府送孩子的事早早的便有人过来通告了,故此暮府上下全在外候着。
“溪儿……”
暮槿年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却不能上去一亲芳泽,心中的悲伤可想而知,泪水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却只能相视,不能诉情,一旁的太监结果霜儿怀里的孩子,上前递给暮槿年,用奸细的嗓音道:“皇上让咱家陪同公主把孩子送给你,日后你和公主便桥归桥路归路了,若是在执迷不悟,皇上定让你暮家满门抄斩!”
生离、死别她通通感受到了,那是比死还要悲痛几千几万倍的感受,既然答应她前来送孩子,却不能说上一句话,甚至连上前一步都不行,只能默示无语。
“公主,孩子已经送到,咱们该回去了。”那个太监谄媚地说道。
霜儿扶着云溪慢慢转过身去,一只脚刚抬起来,暮槿年怀中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云溪再也忍不住了,挣脱霜儿的手,转身朝暮槿年跑去,喊道:“槿年!”
同行的太监宫女看见,立即拦住云溪,暮槿年看见云溪被拦住,不停的喊着云溪的名字,身子却被人死死按住,两人奋不顾身的挣扎,一旁的暮瑾颜上前瞬间解决了那些太监与宫女,暮槿年和云溪相拥痛哭,那生离场面,天地无不动容。
“放,放肆?!咱家是皇上派来的,你们不想活——”话还未说完,就被暮瑾颜劈成了两半,现在在无人敢多嘴。
“溪儿,我爱你,此生此世,永不离弃。”
“我也爱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爱——”
“溪儿,孩子取名字了吗?”
“名字总是要留着你取的。”
“溪儿,叫他暮云可好?”
“只要是你取的,都好。”
“溪儿,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
“嗯。”
“我们以后还要再生一个女儿可好?孩子的名字就叫暮溪可好?”
“嗯。”
下辈子,下辈子她一定给他生很多很多孩子,听着孩子们喊他们爹娘,男孩就让槿年教他习武习字,女孩就教她们弹琴跳舞,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天伦之乐,那样便也无憾了。
只是此生——也只能在梦里了。
擦干眼泪,云溪冷声道:“曹公公对本宫无礼,以下犯上,赐死!”
这样,也算是保全了暮瑾颜,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暮家。
“云溪姐姐,你真的要走吗?你留下来好不好?”
蓝灵儿哭着喊道。
云溪牵着蓝灵的手,走到暮瑾颜面前,把蓝灵儿的手放到暮槿年的手里,微笑道:“灵儿,槿年,能遇见,就不要错过。”
“大嫂,我记住你说的话。”
“云溪姐姐,我不想你走,我不想你走。”
“灵儿,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云溪靠近蓝灵儿耳边,轻声道:“如果日后槿年的身边出现另一个我,要让他珍惜。”
“霜儿,我们走!”
“溪儿——”
含泪上了马车,暮槿年抱着孩子在后面,哽咽道:“我愿化身为石桥,忍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为你从桥上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