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山气极了:“好你个陈友富,你偷了人家的鸭蛋不知羞耻,还反咬一口说我偷东西?你这个人真不算人,当初不是我帮助你,你能有今天吗?如今倒恩将仇报了!”
陈友富不认这个账:“你帮助了我什么?我大不了买了你家的田,没给钱还是怎么的?”
两个人越吵越厉害,陈友富老婆乘着范长山没注意,悄悄地放出家里的狗子,一直冲到跟前,朝着他腿肚子咬了一口。范长山忍无可忍,拉扯着陈友富,跑了十几里路程到县衙门告状来了。
吴登瀛很快认出堂下的两人。他不动声色,板着面孔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在外面击鼓?”
堂下的两人一起要说,吴登瀛把惊堂木一拍:“一个一个地说!”
这下两人谁都不敢开口了,吴登瀛又说了声:“谁是原告谁就先说!”
跪在右边的开了腔“大老爷圣明,草民陈友富,家住本县五里墩,诉邻居范长山,他不好好种田,跑到外面去偷人家的东西,草民为了维护地方上的名誉,特地到大老爷这里来告发。”
“陈友富恶人先告状,他才是偷东西的贼!”跪在左边的范长山叫道。
“就是陈友富先说。陈友富,你既然说你的邻居偷东西,就把事情仔仔细细说清楚!”
“是,老爷。”陈友富答应一声道,“范长山家里只养了一只鸭,可是他空手到外面一转,回家的时候,撑了一条木船,家鸭子,野鸭子,赶回了上千只之多。他家在夏收之前,常常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莫说这么一趟鸭子,不是我笑话他,就是一只才出壳的小鸭,他也买不起。那些鸭子,还有那条木船,不是偷来的又能是哪里来的?”
“陈友富身旁的那位,你叫什么名字?陈友富诉你到外面偷鸭子、木船,可有此事?你还不给我老老实实招了!”吴登瀛道。
范长山连忙道:“我叫范长山。我家里穷,确实连一只小鸭也买不起。可这些鸭子还有木船,真不是偷来的。”
吴登瀛道:“陈友富说得有道理,你是空着手到外面去的,自己也承认身无分文,那么这鸭子、木船不是偷来的,又能是从哪里来的?”
“请大人容禀……”范长山就把自己冒雨追鸭的一段奇遇说了出来。
“老爷,他撒谎!我看他把那么一大趟鸭子吆喝回来,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我照他的方法试了一遍,根本就没那回事……”陈友富把自己的一番经过也说了一遍。
站在堂下的衙役听了陈友富的话,特别是听到野鸭没头没脑把屎拉在他身上的时候,用手把嘴捂住想竭力不笑,可是忍着忍着,有人到底还是笑出声来。
吴登瀛也感到好笑,不过别人看不出来。他制止了笑声,对陈友富道:“有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刻意仿效不一定可行。比方说,同样是种田的,有人家年初做的饼能吃到年尾,有人家却常常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甚至连借粮食的地方都没有。田是一样种的,有人家收的粮食多得没处放,有人家可只收了些点火草……所以说,你照他说的方法去做没能成功,并不能说明他说的话就是骗你的。更不能据此断定他的东西就是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