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来的果真是一群野鸭,可是这群野鸭在头顶上盘旋了几个来回,并没有落下来的意思。陈友富急得干瞪眼,压低声音对着游在荡边自家的那只鸭子喊:“快呀,快呀,快点招呼它们下来呀!”
家鸭不肯听话没叫一声,天上的野鸭倒是叫了,随后“噗嗒噗嗒”一阵响,觉得很不对劲,用手一摸,粘了一手黑乎乎的东西——全都是野鸭的稀屎。野鸭吃的都是河荡里的鱼虾之类,拉下来的屎比家鸭的还要臭。陈友富浑身上下,没头没脸,到处都是。
陈友富气急败坏,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家里的那只鸭子身上,恨不得一把抓住它,拎着两只爪子,一下子撕成两瓣,甩到荡中心去喂鱼虾!可是鸭子游到了远处,天很黑,不知水的深浅,他也不敢蓦然下水,就从地上抠起两块泥土,脸红脖子粗地砸过去,可是都砸偏了。鸭子像是幸灾乐祸,在那里拍着翅膀“呷呷呷”地叫,那声音活像一个老翁的狂笑。陈友富差点都要把鼻子气歪了。
陈友富窝了一肚子火,可也十分无奈。生怕自己的狼狈相被人发现,高一脚低一脚,连夜摸了回家。累得像一滩泥似的,睡了一天一夜。直到老婆有事发了火,才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可是陈友富火气越来越大。他容不得后面的范家日子越来越兴旺。
一天夜里,陈友富拎着旧渔网,蹑手蹑脚地朝范家的鸭栏摸去,心里道:凭什么该你家发财,老子和你家住在一起,就该沾一点光。
离鸭栏还有二三十步,他停下脚步把渔网理了理。正打算继续朝前走的时候,听到有只鸭子惊叫了两声,野鸭当即骚动起来,随后扑动翅膀,“呼”地一下全都飞走了。
陈友富一时愣在了那里。突然感到头顶有野鸭盘旋的声音,立即知道不妙。果然,臭烘烘的野鸭屎拉到了身上。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陈友富有点不在乎。
他原打算是来逮野鸭的,见到野鸭全飞跑了有点泄气。走到鸭栏边,看到野鸭飞走的地方有不少白色的圆东西,又高兴起来:“哼,逮不住野鸭子就拾鸭蛋!” 他猫下腰来,像黄鼠狼一样钻进了鸭栏,吓得那些家鸭骚动起来。他脱下身上的褂子,把那些拾起来鸭蛋放在里面。看看实在没法再加了,想想夜色可以遮丑,索性把裤子也脱下来,系好裤脚,又装满了一裤子。就这样,左右手各拎一包,臭气熏天地回了家。
连续两个早上,范长山发现少了鸭蛋。这里就住着两户人家,不用想也知道被谁捡去了。长山不想和人吵架,只要就此打住也就算了。不料第三天差得更多。第四天就在鸭栏旁躲了一夜,偷蛋贼没有来。范长山想:偷了几次,这个贼可能不再偷了,也就不再看守。那知道天亮一看,又被偷了。这下长山来了气:这人真太贪心!又连续看了两个晚上,终于把陈友富逮住。
范长山道:“你怎么跑到我家的鸭栏里来偷鸭蛋!”
陈友富不买这个账:“你到外面偷了人家一大趟鸭子,我拾了几个鸭蛋还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