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便能见到如此古雅秀美景致,纪言苍白的脸上也略显出一丝柔和。这次若非小胖子的血有着磅礴的生命力,若非自己先曾修行过《太苍经》,若非梅落尘最后以剑意相助,他都会命丧身陨,能活下实在是殊为不易。只是这万分艰难,他都活了下来,或许人力以外也有冥冥天意垂怜了。
“看来这甬城的天还并不是姓谢!”
纪言找了片柔草坐下来,摸着自己小拇指的断处,看向古木垂下的箩蔓,怔怔出神。这一劫之苦与从甬城爬出来的屈辱,他记忆深刻,回想谢青航的张狂狠厉模样,便觉得拳头上微微发胀,心中怒气翻涌。
只是谢青航武功已入开阳境界,九幽侵花掌又阴毒狠辣,纪言才到步武五重境界,接了他一掌便几近殒命,现在还无法撼动他这座大山丝毫。
这使得纪言颇有些气馁,挥拳在地上猛砸了下去。不过,过有一盏茶的功夫,他眉头一皱,脸上忽然涌现出一抹古怪神情,伸手从怀中将那枚奇石拿出来,像对待奇珍异宝般握在手心里。这枚奇石鉴证着一个神迹,一个能将夜空截流下来的神迹,而创造这个神迹的却有可能是他自己。
在纪言的意识空间所见种种,都表明他和芊明月有宿世的牵扯,芊明月要等的人就是他,因而便想着为芊明月截流下来一幕夜空的人或许也是他。如果他当真有此手段,想要找谢青航雪耻岂不是易如反掌?
“难道从前我和芊明月一样也是神仙般的人物?”
这种畅想令纪言很是愉快,嘴角弯起,现出一抹生动的笑容。
“纪……小军爷,早饭准备好了,过来吃饭。”纪言虽教花娘直呼其名,但花娘却觉得不习惯,仍以军爷称之。
纪言醒过神,走回山洞在石桌旁边坐下。扒骨常正帮花娘盛饭,而小胖子拿筷子敲着碗,打量着山洞,半晌长长感慨了一声,道:“原来我们都是猴子呀!”
花娘噗哧笑出来道:“胖爷,你可真会打趣,咱们怎么能是猴子?”
“不对!不对!咱们现在依岩洞而居,枕茅草石头而睡,饮山泉食山菇,跟猴子是差不多的。你看扒骨常双颊消瘦,脊背微驼,还伸手挠着腋窝,多像猴子。当然,我就不一样,我长的胖一些,还会翻跟头,应该是猴王。”
扒骨常嬉皮笑脸,道:“胖爷,您这是那我开涮呢,您不觉得我仪表堂堂,烫烫——花娘,我不就说句嘴,你干嘛就拿热水烫我?”
“你这模样都算仪表堂堂!”花娘妩媚一笑,扭起腰肢撞了扒骨常一下,又故意把碗口一斜,将滚烫汤汁溅在扒骨常手上些,“那我还不能炙手可热么?”
“能!都热到骨子里了。”
“少跟老娘贫嘴,赶紧把饭给两位小爷端过去,晚了些惹得他们不高兴,晚上把你扔出去喂狼!哼哼,你不是觉着你仪表堂堂么,说不定外面的母狼也不舍得吃你,带你回去当个狼女婿呢,那也省的胖子费力去打狼了。”
小胖子拍手叫好,道:“这注意好的很,晚上就这么试试。”
“小人虽有几分姿色,但也绝不至于能够打动母狼,还是不要试罢?”
这些只是玩笑话,自当不得真,纪言也跟着笑了一声,只是心想暂时不能再回甬城,此地风景清幽僻静,山洞中日常用度之物皆具备,地元气也浓郁许多,在此养伤并习练武功再好不过,又看洞中石桌、石床等物皆雕刻景致,越发觉得喜欢,故道:“我倒是想在此小住,不知这狼有多少只,对付起来是否麻烦?”
“开始只有十几只,第二天二十只,到昨晚时大概是五十只。”小胖子揉着鼻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些狼很呆,每晚都回来,被我打一顿就跑,好像专门是来挨打的。”
“五十只!”
纪言拳头猛攥,惊了一声。若说在身体无恙时,十几只狼他也该能应付,可是如果五十只狼四面围攻,却只有逃跑的份。
纪言的目光向洞外延伸着,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忽然回头,上下打量着小胖子如同是打量陌生人一般,然后唏嘘起来道:“我本来以为咱们的武功相距不远,可现在看来却是差着很大一截。”
这其中道理显而易见,小胖子不仅能够对付同时五十只狼,且他心底善良只打不杀,难度更高几重,绝非纪言能够企及。纪言虽曾见过小胖子施展“八门斗拳”,却都不是临敌对阵,未显真正实力,此时自然十分想看小胖子对战时究竟如何,自己与他的差距又到底有多少?
扒骨常和花娘早已经盛好了饭端上来,小胖子只顾吃饭,未及回话。待将一碗饭吃完,又舔了舔碗,才悠悠道:“我长的胖呀!我们元家这八门斗拳,能够练到皮肉骨骼,越练越胖,越胖越厉害。”
花娘娇笑了声,道:“胖爷,您如果到时练的身若肉山,岂不就天下无敌了?”
“可不是嘛,你们是不知我祖上武功到了大宗师境界头顶长角那位,身躯就异常庞大,站起来像牛,坐下了也像牛。不瞒你们说,我们家在南魏国有千倾良田,就是他老人家开垦出来的。”
小胖子这一语逗的山洞中笑声起此彼伏,连纪言也笑的肩头颤抖,过了半晌才道:“怎把话题扯开这么远?咱们该想个办法对付狼,如果今晚来的更多,怕是会很麻烦。”
“怎么对付?”小胖子瞪着眼睛。
“容我想想!”
纪言走出山洞,向四面看了看,忽而眼神亮起来,快步走到一株古木旁边俯身蹲下,但见上面有道一寸深的狼爪深痕。他伸手去扶,略闭了一会眼睛,似乎是已从爪痕上感觉到狼爪锐利,眉头因而渐皱起来。再向前走,又见石头上也有几道清晰瓜痕,竟似刀剑划过一般,显然这群狼比他所想更加凶狠。
时间紧迫,若做陷坑自然来不及,况且这狼有五十只或许今晚回来更多,陷坑也未必有用。纪言再向四周查看,见地形平阔也无可利用,反复思量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退狼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