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半晌,一股滞重感觉从胸中逆翻上来,令纪言耳中嗡鸣,眼前一黑,竟感头脑颇为晕眩,不自主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果然,此时九幽侵花掌之毒虽然已经清除,可他受伤之重失血之多,却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略费心力虚浮之状便呈现了出来。
“看来今晚狼群来袭我还帮不上不对的忙!”
纪言扶着一块岩石坐下来,面朝春阳,闭目养了会儿精神,晕眩感才逐渐消退,只是仍感觉手脚虚浮无力,眼皮沉重,全身上下无一点生气精神,就像垂暮的老人似的。如此状况,想发出一招一式也难,更无须说与五十几只凶悍的山狼争斗。
“不对心地善良,对狼也有恻隐之心,只打不杀,纵然是他武功高强却还是震慑不住。”
“若我则杀!”纪言眉睫下垂,从眯成细缝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他自军营出身,见惯兵戈鲜血,骨子里还是有些狠厉气质,好不容易有个绝佳容身之所,却遭山狼侵扰,自然而然会做此想。
将到晌午时,纪言心神倦怠因回山洞去睡,这一睡十分安然,醒来时候山洞中已经昏暗无光。他迷迷糊糊的向山洞口望了一眼,见山洞已经被几块巨石堵上,有几缕黄光从石缝中照射进来,落成了几个光斑。花娘正躲在山洞角落瑟瑟发抖,小胖子和扒骨常则在石缝里向外扒望,没有任何人发出一丝声响。
情况颇不寻常,纪言悄然下了床,走到洞口侧脸向外面看去,瞳孔猛然收紧,惊了一跳。
只见山洞外二百步处,有头状如牛大、双齿外露仿若利剑、通体黑色的玄虎正垂头在溪畔饮水。玄虎口中时而发出呼和之声,一会儿似饮水已足,甩了几下头颅抖落水滴,“吼”的一声发出巨啸,声音震彻山谷,所挟风势刮的方圆三十丈内草木摇晃不止,也令人觉得甚为胆寒。
几缕风顺着石缝挤进来,微微扬起小胖子的头发。小胖子似也有些畏惧,舔了几下嘴唇,低声道:“我、我吼声比它还大。”
扒骨常忙捂住小胖子的嘴,低声道:“胖爷,你可别吼,把它招来咱们都要玩完。”
“不是说晚上会有山狼侵袭,怎么来了只玄虎?”纪言看着在原地徘徊的玄虎,轻按着小拇指的断处,眸子微微晃动着,脸上慢慢露出颇有奸猾意味的笑容,“可惜是来的有些早了,不然与山狼斗在一起,咱们或能坐收渔利。”
这自然只是纪言的美好遐想,可能性并不太大。寻常白额大虎在山林中已可称王,百兽莫不敢近,玄虎体型足比白额大虎还大两三倍,况且其虎皮虎骨结实异常,八百斤强弓都不能射穿其皮,即便是五十只的狼群也都未必敢与之争斗。
而《见闻志要》也对玄虎有所记载,说这成年玄虎骨骼强若金铁,齿如剑爪似刀,行动如风,若论威势、攻击力不亚于步武九重的人。
纪言看着玄虎泛着森然寒光的利齿,问小胖子道:“你能胜玄虎么?”
“我嗅觉比它强。”
扒骨常急了起来,道:“纪小军爷试问你能不能打的过它,若是比长处,我掷骰子也比它强,关键它能跟咱们比这个么?”
小胖子捏着鼻子,看看纪言,又看看扒骨常,摇头道:“应该……打不过。”
纪言眉头一皱,依次轻推了推几块堵在洞口的巨石,感觉皆是十分沉重,恐怕最小一块也有将近两千斤,只是这玄虎的气力究竟如何却不知道,不排除有破石而入的可能,因而扯住小胖子和扒骨常的衣袖,将他们扯了回来。
“这山林野兽天生警惕,莫被它发觉了。”
四人便因此都回到山洞中间石桌前坐下,屏气凝神不发出任何动静,等待着玄虎离开。时间悄然流逝,从石缝中照进来的光线逐渐暗淡。一会儿纪言又起身到洞口观察,但见这玄虎竟在一颗古木旁卧了起来,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正这时,玄虎猛然转过头向山洞望过来。其目赤红如火,射出寒光令纪言胆颤不已,慌忙侧身避了过去。
“吼”又一声虎啸响起,把将夜的山林衬出肃杀之气。这似乎是玄虎有了警觉,向山洞中这里的窥探发出警告,但它始终并未起身,吼了一声,便把头埋了下去。纪言的心脏怦怦跳动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心道这野兽也真是威风。
扒骨常扯开衣襟,伸手进去乱挠着,道:“这可怎么办?若是玄虎三五天也不走,山洞无水,咱们岂不是要被渴死?”
纪言慢慢退回到石桌前,抬手在石桌上轻轻敲着,沉吟不语。
“纪小军爷、胖爷,你们倒是想个办法!”
“闭嘴!”
纪言横了扒骨常一眼,神情却显得极为镇定。此时根本还未到绝境,人即便不喝水也能支撑两三天,玄虎则未必会在这里待两三天,用不着自乱阵脚。
扒骨常终始对纪言有些畏惧,不敢再多话。
小胖子道:“扒骨常,你真——”这个“真”字还未出口,忽然转头跟纪言的目光碰触了一下,然后各自以手指贴唇嘘了一声,走到山洞口,侧耳倾听起来。
只听在薄凉的山风中,隐隐响起几声凄厉狼嚎,由远至近向着山洞奔来,再听的仔细,还能听到杂乱的狼爪落地之声。纪言虽然开了“灵冲脉”,知觉敏锐异常,却也无法从细微而迅捷的狼爪落地声中,判断出今夜来了多少只狼,只是觉得数目不少。
而树下趴卧的玄虎也已知觉,站来抖了几下身体,昂首向远处望着,孩童手臂般粗细的尾巴慢慢摆动起来,口出低沉嘶吼,似乎已经准备好战斗。
不过两盏茶功夫,就见远处漫起一片灰尘,将近八十只灰色山狼如疾箭奔袭而来。“嗷呜”一声,八十只山狼距离玄虎十丈开外停了下来,扇形排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玄虎嘶吼起来,意思似在威胁玄虎离开。
玄虎乃是山林霸主,岂会畏惧?竟头颅一转,身体猛然收缩,一纵五六丈奔若迅雷,只是两纵之间便冲到狼群之中,只凭着疾冲之力就将四五只狼撞飞到了半空,而其中也咬着一只狼,利齿略一用力咬的那只狼竟被完全咬成了两截。
剑齿上鲜血滴淌,而显出玄虎的威严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