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眇眇看了眼他口中的大哥萧元郎,见他立在萧五郎身后,埋着脸不作声不吭气的,不禁疑惑地小声道:“你大哥是哑巴吗?”
萧元郎听到这句,抬起眼来望着穆眇眇,嘴角动了动。
萧五郎笑了一声道:“我大哥不喜在生人面前说话。”
穆眇眇见萧元郎抬眸的瞬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动溢彩,像天上的繁星耀人眼睛,心头震了一下,舌头打结地道:“抱歉……我这人说话不会转弯,没有冒犯的意思。”
萧五郎谦和回道:“无妨。”见她还盯着大哥看,便又弯腰作揖道谢:“有劳小姐帮忙。”
穆眇眇才想起刚应承了要帮忙寻人,反应过来道:“我这便进去。对了,我叫穆眇眇,家父兵部侍郎,你可要记住了。”笑说着,便拿了腰牌往织绣馆里去。
约有一盏茶工夫,四秀和五凤一同跑出来,四秀因是哭过,眼睛红肿的像颗核桃,一见到萧元郎,急声道:“大哥,惜墨姐姐……她不见了!”
萧元郎突然听了这话,四处张望,见果真没有惜墨,霎时急红了眼眶,不敢相信地颤抖着嘴道:“惜墨,人呢?”
“大哥,你不要着急。”四秀知道大哥不能动气,忙安慰道:“我们会找到她的,惜墨姐姐只是在后院迷路了,秦姑姑已经派人去寻了。”
“惜墨……要找她。”萧元郎眼里含有满满的挣扎,他跑过去,使了浑身的劲推开门外的守卫,反被那守卫挥手一甩,他整个人就被推倒在地,吓得四秀五凤和萧五郎一阵惊慌。
萧元郎也不喊疼,自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向里冲,被萧五郎拉住道:“大哥,你先别着急。”
萧元郎听不进话,嘴里只晓得喊“惜墨”,埋着脸就要往里头冲,他怕惜墨不见了,再也不理他,想着想着,两颊泪水盈盈,失声唤道:“惜墨!”
大老远就听到大傻子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萧三郎和三清向织绣馆寻来,同行的还有苏月,苏月跟丢了她家小姐,只好去求助萧三郎找人,听到萧元郎那声叫唤,她跑过去,急忙问:“我家小姐呢?她人在哪里?”
五凤见大家都在拉住大哥,她怯声回道:“惜墨姐姐她跟我们去了织绣馆,可刚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人在里头不见,你们都在这外面做什么!”正走来的萧三郎听到这里,沉着脸斥道。转眼看大傻子拼命般地要冲进去,却被人一手推开,他皱了皱眉,几步走上前,抡起拳头二话不说就朝门口的两人打过去,一拳一脚地毫不留情。
萧元郎见守卫被打倒,抬脚就往里面跑,边跑边唤着沈惜墨的名字。
此时沈惜墨已不知被身后的男子带到了何处,那柄刀刃紧抵着她脖颈,让她动也不能动。只见周遭怪石嶙峋,在一处幽僻的涵洞里,男子松掉了捂着她口鼻的手道:“沈小姐,得罪了。”
沈惜墨口鼻通畅后,深吸了两口气,适才缓缓道:“阁下是学画的一介文生,手执狼毫笔何以又举刀?”
身后的人明显一震,抵在她脖颈上的刀松掉了,沈惜墨趁此脱身,转身望着那男子道:“是你。”
她去慕园当日,入眼就看到正展示的那幅仕女图,因画中贵妇身着貂裘,与时节格格不入,最终败选。她当时见过这男子一面。如今见他穿着破旧的短打粗布青衣,面容硬朗,双目炯炯,头发高高竖起,神情落魄又带着桀骜的骨气。
“沈小姐如何知道在下学画?”被她一眼识破,男子并未太惊慌,只是不解如何被她看穿。
沈惜墨伸出纤细的五指来:“我也学画,长年累月作画的人,手上都有一股矿石铅粉的气味,那是长期接触颜料所致,你的手捂着我口鼻,气味显然。”
男子痴怔了一下,沈惜墨见他并无伤害自己之举,便径自问道:“你挟我来此处做什么?”
男子如实回道:“画选上的火是我所为,如今我被人四处缉拿,无路可逃,来寻沈小姐帮我。”
沈惜墨意外之极,听他毫不隐瞒地承认,她很是吃惊,只是最后那句,她听了又好笑道:“帮你?你是否找错人了?”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包折叠的锡纸,里面是一堆金粉,隐隐有刺鼻的气味飘出:“当日沈小姐所带的那幅凤凰图,为何一展出就熠熠生辉,是因为画中的颜料含有金粉,而悬挂着的画要被取下时,凤凰眼睛上的金粉掉落,犹如凤凰泣血。可你的画中除了含金粉,还有白磷粉,故而起火时,那幅凤凰图烧的最快,又如凤凰升天之景。”
沈惜墨眼角微亮,紧盯着他的面色,只听他跟着道:“如在下猜测不假,沈小姐在一幅凤凰图上花这些工夫,也是有意要烧了那幅画,在下之举不是帮了沈小姐一把。”
沈惜墨摸了摸食指上的戒指,慢慢思忖着,诚如他所言,她是要毁了那幅凤凰图,若不如此,她如何能在萧家留一段时日悔婚?
万没想到会被他抓住把柄,可她要如何救他?
她无能为力地道:“你既喊我沈小姐,想必我的身份你一清二楚,我并非燕京人士,在萧家也是自顾不暇,哪有通天的本事帮你?”
男子自知道:“在下挟持小姐在先,威逼在后,已非君子所为。画选一事,在下自愿一力承担,只是如今皇榜贴告,我若去招认,家中爹娘也会受牵连入狱。”他神色很是痛苦,望着沈惜墨,如抓着最后的稻草般奢望道:“这件事交由远平侯彻查,他是萧家姑爷,沈小姐日后是萧家的大少奶奶,只恳请沈小姐去找萧家大小姐求情,饶我爹娘一命。”
沈惜墨想不到他对自己对萧家如此了解,不免惑道:“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拱了拱手:“在下宋青书。”
沈惜墨似是恍然大悟:“青衣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