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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很不愿意就这么快结束财会培训班学习,我知道再也没有理由坐上他的车,我并不想坐车,只是想见他,我越来越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说实话,我有一种强烈地越轨欲望,见到他时我会为这种意念害羞,然而又不怕害羞主动与他说话,说些傻痴痴天南海北不切实际的话,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着。

手中有他朋友房中的钥匙,而他早声明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那些书太诱人,卜家伟约我回家都推辞了。难得的读书机会,说不定他的朋友说回来就回来,我就没有机会看了。那些书属于我该多好啊,我爱什么时间看就什么时间看,可以拿到宿舍,可以装在包里随时看。

五一节两天假,我决定骑着自行车到那栋郊外有书的房子里看书。

我放在包里一包方便面,中午就不打算回来了。

刚下过雨,路上崎岖不平,积了雨水。

人都是受到某种诱惑才向前进的,假如前面什么也没有,绝对不会行走这条泥泞的土路。

这片树林以白杨树居多,我家那片树林什么树种都有,从春天的玉兰花一直开到冬天腊梅,四季有花;而这片树林是长栋梁的那类树种,别想指望看什么花。不过森严整齐,都争着向上拔高。

河面上花岗石桥栏别具一格,上面雕刻着水族类动物,栩栩如生,水面清澈见底,看得见水底下的水草、沙石。

我站在桥头,遥望那栋尖顶红瓦房,倚林傍水,优美佳境。

小桥流水留下我的脚步。

两位老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桥的另一头走来。一上桥头,小女孩挣脱了老人的手蹦跳着,俨然一只正在飞的花蝴蝶。小女孩扶着桥栏杆,从栏杆缝隙里望水流,张开一只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大声喊:“爷爷,奶奶,看,大海!一眼望不到边。”

我乐了,把自行车倚在桥头,抱起小女孩,笑着对她说:“小朋友,这个大海你望不到东边还是西边?”

小女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我。

老奶奶过来把小女孩接过去,微笑着说:“下来,洋洋,累着阿姨。”

小女孩挣脱了,跑在地上,欢快地飞走了。老爷爷老奶奶追随其后,这是一幅朝晖下的美景。

走近尖顶楼房,院内绿荫下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韩冬在这里,我的心跳不由加快,放好自行车,推开房门。

韩冬果然在,他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茶几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他扭头发现我,没有动,不感到意外,也不是很热情,似乎脸上带着冷淡,他冷漠地看我一眼,又回过头看电视。

不是我偷拿了一本小说被他察觉了吧?

“怎么来这里?”声音冷淡。

看来不受欢迎,从他的表情、声音里就察觉出了。我没有勇气径直到书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有事吗?”他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转向我。

看来他没有发现书架上少了一本书,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大概忘了给我钥匙让我随时来,他不理会我的尴尬,站起来进了厨房,几分钟后端着一只玻璃容器出来,里面盛着奶状液体,他把玻璃容器放在茶几上,打开盖,热气冒了出来,盛满一只玻璃杯递给我。

“喝杯牛奶,你一定像一位偷懒的小学生一样贪睡,没有来得及吃早餐。”他忽然和颜悦色,温和地说。

我不知所措,慌乱地从他手中接过牛奶,我是没有吃早饭,不过我不喜欢喝牛奶,我喝不来牛奶的膻味。

“我不喝牛奶。”我坦白相告,往往人在慌乱中会说实话,我没有找出理由骗他。

“不喝牛奶?”他非常惊讶,把他自己手中的那杯牛奶一饮而尽,把杯放下看着我又问,“不喝牛奶?”

“我……我……”我的舌头已经不会打弯。

“我用微波炉热的,不喝浪费了,喝了它。”他粗声粗气地说。

我不得不遵守命令,不喘气把牛奶喝在嘴里直灌进肚子里。

“喝毒药似的,”他看我一眼接过杯子,“真是吃草的山羊。”住了一会又说,“上楼吧,我知道你为那些书而来。”

我疾步上楼,逃也似的离开这张怪异的脸,后面一定有两只探照灯光紧跟在背后。

我在书房里一个人安静地看书,不知道孤独乏味,我对安静习以为常,我的性格不会是孤僻怪异吧?

接近中午,韩冬走了进来,站在藤倚边,就站在我眼前。

“不要继续坐了,这样坐下去不愁坐成肉食鸡。”

“就找不到别的比喻了?”我仰脸问,一想起肥胖的肉食鸡我就起鸡皮疙瘩。

“我觉得这比喻很形象。坐了一上午不累?这些书就这么大吸引力?”

“这算什么,坐是一种快乐,车间工人在冲床跟前一坐就是八小时,还得听着刺耳的机器轰鸣声。”

“是一种快乐?真是惊世骇俗的话语,今天五一节,一个放松的节日,你不觉得应该更快乐吗?我俩该去饭店感受节日盛餐,不是?”

我已经欠他太多,在这世界上,我最害怕欠下别人的情,虽然不是争强好胜。

“我中午还有事,我得回去。”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回去’是哪儿。

“有事?得了吧,无非去会那个人民教师。”

他不是声明过不准提起卜家伟吗?他又提起他,这段时间卜家伟经常到宿舍找我聊天。

“我把这本书拿回去看行吗?明天我送来。”我陪着小心问。

“文学概论?”他瞥了一眼我手里的书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朋友不准把书外借,我这个朋友脾气古怪,爱书如命,在这里怎么看都可以,就是不喜欢别人拿出去。”他两手一摊,耸耸肩,“我也没有办法,很抱歉。”

我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对他说:“你想出去你就去吧,我再待一会,等会我骑自行车自己走,你不用再回来,你就等于我不存在。”

“你没事了?”他收敛了笑容,认真地问。

“我再看一会书,你不用等我。”我说。

“不要把大学想得很神秘,无非学习一些理论知识,无论什么知识,都得实践才是知识。”他从我手中夺下书放在茶几上,“既然你不想浪费宝贵的读书时间,我俩哪里也不去了,我俩到厨房自己做菜,让我们感受家。”

“感受家?”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很真挚,脸上没有漠然神态,这种真诚的表情难得一见,我心里为之一动,“家!”我想。

我精神一振,随即起身,我的脸正好对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一亮,脸上流露出一种激情,他的手不经意触到我的腰际,我的全身仿佛触到一个大熔炉,脸火辣辣地烧。

他看我一小会儿,含笑的脸移到别处,手缩回插进裤袋,“粒儿,午饭吃点什么呢?”说着下了楼梯。

我像站在一块磁石上,好久没有挪步,身体电流渐渐消失,才走进了厨房。

他正在洗一条鲤鱼,看我进来,笑着说:“我做鲤鱼你吃,五龙河的鲤鱼,山东闻名。”

“旁边这条河叫五龙河?”我蹲在他身边问。

“真是孤陋寡闻的小山羊,眼前这条河叫胶河,高密正西那条河才是五龙河,还土生土长的高密人呢,连本地的两条主要河流都不知道。王吴水库的水就排在胶河里,胶河水灌溉着高密东边土地,五龙河水灌溉县西边的地。高密这块地儿自古人杰地灵,历代出了很多贤才名相,当时周总理把刘连仁从日本接回来时,想把他留在北京,刘连仁不愿舍弃家乡高密,回来了。据说他从小就爱到五龙河里捉鲤鱼。”

“你可别说,我真的孤陋寡闻。从村里小学走到乡镇初中,一直到县职业中专,在家乡鸡场养了半年鸡,再就是来到散热器厂,虽然当中沟沟坎坎,画坐标也只能算一条斜平线,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高密。对了,上次坐上你的车出了一回高密地儿。”

“你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上面什么生活轨迹也没留下,不像我变了质,时间让人风化,变成化石。”

“变成化石?”我看着他笑了,不客气地说,“我看是变成一条木乃伊!风化的结果是消失!或者枯干!”

“你呀,活灵活现的真够气人的。不过这具木乃伊又重新长成血肉,我想很快会变成有心脏跳动的人。此刻我已经感觉到了,现在就在跳动,还是做人好啊,能体味感情,体味心跳。”

“韩冬,你去过北京吗?”

“当然了,祖国每一个地方都留下我的足迹,我去过日本、美国,游遍欧洲,还有埃及的金字塔。”

“你真到过国外?”

“呵呵,我就知道这张精明的脸不会轻信我,不信拉到。”他已经洗好鱼,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割着,“我刚到大酒店学会烧鲤鱼,我学会了许多菜的做法,我是为做家庭妇男做准备。我准备娶上一位小娇妻爱她、宠她、伺候她。你知道人为了爱,什么也能做出来,我为了多学几道菜的做法,一有时间就往酒店跑,人们还以为我要改行做厨师。为了练手艺,我逮到一个朋友就做菜给他吃。为了让我的女朋友满意,我真是使出浑身解数。其实她挺喜欢我的,早就看得出。”

我默不作声,原来他已经有心上人,我这是自作多情,想入非非。

与他做一般朋友也不错,我的不愉快闪电而过。

“韩冬,你让我学着做菜吧。”我走在他背后,他正在全神贯注看着锅里的鱼。

他把铲子放在灶台磁盘里,回头看着我的脸,满脸笑容,似乎我脸上有他发笑的东西。

“你做菜?”他说着拿起我的一只手看着,然后又抓起另一只手端详了一会,学做菜还要检验手指头?他看够了把我的两只手放下,“你看这两只手长得像荷花根,细细嫩嫩的。你想做个什么菜?那你就做个紫菜汤吧。”

说个比喻也不会,像位不善于言辞的老农似的,听说像藕似的,没听说像荷花根似的,好手被他这么一说也有斑点了。

“紫菜在食品柜里,昨天刚到商店买的。”他指了指食品柜说。

打开食品柜,满满一柜食品,一百个人也吃不完。

“这些日子你帮我吃,我一个人吃不完。”他说。

我想起小时侯东屋王奶奶叫我和姐到她家里吃好饭,每次说她一个人吃不完,我不由暗自发笑。

“又有什么故事?粒儿,笑我傻吗?”韩冬饶有兴致地问。我的变化别想瞒过他的眼睛。

“我想起我的邻居五保户王奶奶,她很善良。”我老老实实地说。

“你看到我竟联想到五保户王奶奶?”他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并且手开始动作,动手拧住我的一只耳朵,“说!我是一位没有激情没有青春活力的老妪?”

我面红耳赤是小意思,我已经窘得无地自容,他的双手完全拧住我的耳朵,我的头不得不躲在他的胸膛里。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就恼了。”我嚷道。

“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他说着松开双手,并没就此罢休,而是两只胳膊搂紧我的腰,我的身体完全贴在他的怀里,我的心就要跳出来,“不要动手,我就要动口了。”低头做着吻的动作。

我忙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鱼糊了!”我想出一个脱身之计。

他果然松开手,理他的红烧鲤鱼去了。我的脸一阵一阵发热,不亚于锅里的鲤鱼。

在他的心目中永远不会改掉对我的第一印象了,我那一拳头已经在他心里烙下野蛮的印记。

“我精神上已经受到伤害,小东西,从冰箱里拿出烤鸭放在微波炉里热,还要把汤做了,你要多干点活作为我的精神补偿。”他语调轻快地说。

我直言不讳:“你以为人人都会用微波炉?”

“我这个人怎么这么命苦?还要做菜,还要当师傅,过来,别站着那么远,以后你还要经常用它,就与用洗衣机一样,调好时间就不用管了。”他说着把烤鸭放在微波炉里,把时间扭到五分钟刻标上。

我站在他跟前看着他潇洒麻利地动作,心里暗暗喜欢他,在他面前永远不会感觉暗淡,他像夏日里的阳光照耀着你。

“有个人在身边心情就是不一样。粒儿,你如果不嫌路远,天天来好了,我天天做菜你吃。”他高兴地说着,把做好的菜端到桌上,并随手抚摩了一下我的头发。

“如果天天这个吃法,我会把你的老底吃掉。”我摆着筷子说。

“是嘛?”他开心地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很俭朴。我的东西你永远吃不完。我有许多钱,以后你不会再有挨饿的滋味了。”

“青年人都有许多钱,与女朋友在一起去咖啡屋喝一次咖啡,回来得吃一个月馒头就咸菜。”

“这就是浪漫,谁不想在女孩面前玩点高雅,虚荣心人人有之,吃一个月馒头也值,我有亲身体会,男孩在女孩面前都会有这种心里膨胀。”

看着桌上的饭菜,我想起包里那包方便面,觉得寒酸。

他拿起刀叉,割下一块鸭肉包在面饼里,卷好递给我,“吃吧,小馋猫。”

我接过来,心里为之一动,羞涩地看他一眼,有着一种温暖。

“鱼的味道也不错,你尝尝,”他看着我说,“不喝点葡萄酒饮料什么的?今天是劳动节。”

“你喝吧,我还不习惯贵族生活。”

“这么能吃,我可得把我家大门关住。”

“关住也白关,已经进来了。”

“小馋猫。”他伸手捏着我的鼻子说,“你以为我不会亡羊补牢!”

我对他这种举动表示抗议,别以为我在吃他的饭就不敢坚持正义,一抬头发现他的眼光不对,此时的光线柔和还带着那么一点暧昧,我忙低下头,小声嘀咕,“没喝醉吧。”

他仍然用这种浑厚而柔和的眼光看着我,不理会别人是否能承受。

“你不用拿大眼睛瞪着我,书呆子。”他说。

“你不知道,从小向往的东西得不到满足,心里就一直念念不忘。我爸和我姐在我上初中时相继去世了,没有经济来源,只好读职业中专,那段日子啊,真是不堪回首,当时如果有个人领我回家,我真的会跟了去,不论是以什么身份。”

“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容易,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无论你读没读大学都让人佩服。你骨子里有着不安分,而周围环境压迫你服服帖帖,把你的本性遮掩了,就像院子里的青草,用割草机修平,千篇一律,没有个性,你偏要跷起脚,高出那么一截出点风头,当然这些都是不由自主的本能。”

人的本能就是不能让自己饿死,人的本能就是让自己好好活着。

不知为什么,我会把我的身世还有爸妈之间的不解之谜全部向他托出,就像对一位老朋友似的信任。他静静地听着,是那么诚恳,始终没有开口问一句。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苦衷话一下子倾泻出来,内心不再沉重。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他站起来看着我。

我心有领会,他想出去散步,我愉快随应,跟在他身后。

踏着河边青草,呼吸初夏的湿润空气,聆听鸟虫的欢叫,走进阳光里。

“既然我们这个国家只看重第一学历,你没有考虑出国留学?”他问。

“出国留学?真是天方夜谭,这样的事是平民百姓敢想的吗?”

“给大款当了情人,出国留学不是没有希望。”他说完用眼角斜了我一下,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若无其事地望着远处的河面。

人如果感情脆弱,自尊心就特别强,即使一句玩笑话也会伤害自尊心,何况他又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的弱点,我的心就像蜂子蜇了一下刺痛。我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

“天不好,要打雷了,我看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他看看天又看看地把头转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时候我多想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我站在草地上。站在他身边,他说出这句轻浮而不负责任的话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脸随便,满不在乎,还点着头有节奏地哼起了小曲。

我恨恨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猛地用力砸向河里,水面砸起了一个大窟窿,打起水花,水星溅到衣服上。

“多亏不是砸向我的脸,这一石头可就破了相。”他看着我,一脸傲慢,“像西班牙斗牛士似的,不见得就是勇敢,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的脸一定气青了,要不不会我走近他,他往后倒退,嘴里嘻嘻地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张恐怖的女人脸呢。”

我的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他的头上,让他感受一下刮风打雷下雨,让他尝尝冰雹打在他身上的滋味。

他双臂护着头,也不躲避,任我没命地敲打。

“不要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他嘻嘻笑着,抓住我的双手。

我用力挣脱,两只手仿佛夹在台钳里。

“谁敢和你当情人呢?脾气这么暴躁,像只受惊的老牛。”他摔开我的手说。

我看着他,他把眼睛眯起。我气平心静,为刚才过激的举动而不好意思。

他一个动作,一种表情,高深莫测,就像一口深水井,从上面望只望见井底下一面圆镜,别的什么也望不见。

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或轻或重很难判断,他说话虽然直截了当,表达的意思也是一目了然,可常常不知道他的真正所指,魁伟的身材,即使十二级台风恐怕也难吹动他一根毫毛,有意无意地傲慢,让你真想弄乱了他油光顺滑的一头黑发,让他变成一只大刺猬。

“消气了?我又没有犯错误,挨了你一顿少林拳!在你身边我竟没有言论自由。”他坐在草地上拿着一根草啃着。

“那是你自己赚的,你知道我最看不起靠别人养活的寄生虫,你怎么提那种人?”

“再也不敢提了!”

“在我面前最好少提”

“好好,听你的。那么我应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你喜欢,说什么才不挨打呢?”

“你……”我无言以对,走近他俯下身用双手给他抓乱了头发,像一阵旋风刮得乱七八糟。

他大笑了起来,“你呀,哈哈哈,不说了,再说又引出你的鬼主意,报复心还挺强,马上来现的,我的头发碍你什么事了?”

看到他的头发横七竖八立着,我忍不住偷笑。

“你嘴巴那么臭,就该连累头发,这叫株连九族。”我坐在他身边说。

“酷刑啊,还说我是暴君呢。”他捡起一块石头打着水漂。

太阳落下树梢,夕阳余辉布满天空,我想我不能回去得太晚,前面树林在夜间一定很昏暗。我不信鬼神挡道,我可信那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在林中闲逛。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我站起来说。

他坐着没动,在欣赏蝴蝶追逐,然后平静地问:“黄昏催你离去吗?”忽而他抑扬顿挫地吟出了一句诗,“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仿佛也走在那条黄四娘家的小路上,享受那春光给予的无穷娇美。

我不由回应他:“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不敢再对了,再晚就让同事说三道四了,我不能再等到明月来送行。“我得回了。”

“宿舍还有人吗?”他问。

浪漫黄昏忽然冒出一句人间凡语,我觉得太现实了,蝴蝶飞走,黄莺离去。

“都回家了,节日属于有家的人。”我回答。

“那你回去干什么去?我想我们那儿偌大的楼房,不会没有房间让你住上一两个晚上。你不觉得这么美丽的黄昏置之不理是可惜吗?这个时候最容易让人产生美丽的幻想,你可随那片白云去很远的地方,去感受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是夜,就有星光,今晚的星光一定很灿烂,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我喜欢夏日的黄昏,恬静安详。”

他从草地上爬起来,像一只夜猫精神焕发,朝气蓬勃,没有一点夕阳余辉的宁静,又扑蜻蜓,又捉飞蛾,在草地上乱跑。

“哈,粒儿,一只也没有捉到。”他空手而归,仍然很愉快,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到我面前,“不是还要吃饭我会在这里呆很久,回家,回家做晚饭。今天天还没放亮我就去菜市场买回来一些活虾,今晚就吃掉它。”

我的心跳加快,不是太阳晚霞映红大地,他一定会看到我通红的脸。

他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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