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远说:你不闹人家现在不是照样洞房花烛吗?见好就收吧,那边一个柳夫人,这边你又得罪了大爷,让柳夫人趁机拿你个错,串掇着大爷休了你,你们孙家还要不要脸了?你还能活不能?忍一忍,风平浪静,大哥也图一时新鲜,新鲜过去后,妻还是妻、妾还是妾,这身份是永远颠倒不过来的。柳夫人是夫人,咱们婆婆也是夫人,你别往死牛角里钻了。
大奶奶问:茹儿这个死丫头找你去了。
盈远说:是找我了,可她找我要对付的是柳夫人,并不是你大奶奶。
大奶奶说:这个丫头太厉害了,她要把咱们一个一个拖下水,然后制服我们。
盈远说:那不过是你一时生气把她想得那么坏,其实她并不坏,她是爱钱家的,为了守住钱家的家业,她也献计献策的。
大奶奶说:别说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栽林养虎、虎大伤人的滋味,现在我就是木偶,茹儿牵着我怎么走,我就得怎么走。
盈远问大奶奶:这话怎么讲?难道大嫂有把柄在茹儿手中不成?
大奶奶说:我是没有,我就怕你会有把柄落入她手中。
盈远说:嫂子你放心,我这个人行得正,不会落人口舌的,我过来不过是为你好,总这样别扭下去也不好,女人不能和命争,如果大嫂就这样犟下去,也得不偿失。
大奶奶哭了,这几天她总是在泪如泉涌中度过,哭了一会儿对盈远说:我认输了,就让她们圆房吧,只是婆婆去世不到三年,别太张扬了,你当媒人吧。
三天以后,茹儿成为钱孙爱的二姨太太,她一心四下找寻着****炼丹,想把钱孙爱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如是收到一个陌生人的来信,信中说要约她独自到白茆河去赴约,还说他是反清复明的领袖。如是越想越蹊跷,她找到钱谦益说:大人,今天有一个陌生人交给钱升一封信,声称自己是反清复明的领袖,我想其中必定有诈。说着如是把书信拿出来递给钱谦益。
钱谦益接过书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对如是说:如今的世道太乱,夫人切不要轻易相信有清廷的走狗冷箭伤人,我们把钱升叫来细细打问后在做决断。
如是说:大人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回了一趟虞山就把端儿的性命丢了,现在想起来还很心痛,想把我柳如是至于死地的人太多了,不可不防。
钱谦益说:我想着从世奴中再为夫人挑选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跟着夫人,身边有一个好丫头是很有必要的,如孙爱的妻子,虽然出生于大家,可事事都依靠着茹儿,茹儿这丫头不但聪明而且貌美,不如把她要到夫人的身边,为夫人解闷。
如是说:想想我身边的几个丫头都也不错,冰梅为了慰劳义军舍弃生命,端儿为了我也死于非命,也许我的命中注定留不住好丫头的。
过了一小会儿,钱升进来,他见过钱谦益和如是。如是问:今天给我送信的人是本地口音还是外地口音?
钱升说:回夫人,这个人绝对是常熟城里的人,看手脚不是习武之人,贼头贼脑,不像好人,交给我信后走出老远便跑了起来,可能是怕我们追他。
如是说:好了,你先下去吧。钱升下去以后,如是对钱谦益说:大人,按钱升的说法,此人肯定不是清廷的爪牙,如果是清廷所派的人,一定要乔装改扮,我想赴约去,在这个危机关头,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救国的机会,哪怕是一场鸿门宴,我也任了。
钱谦益说:如果夫人要去,我也跟随夫人一同前往,我们不管何时也不分离。
如是说:他声称要我独自去,我便独自去,万一我回不来大人要照管好柔栀和明儿。
二奶奶来到我闻室找茹儿,只见茹儿请了几个太医在熬药炼丹。二奶奶问茹儿:这是谁病了?
茹儿回答:吃米不忘种谷人,我是为咱家老爷炼丹的,老爷岁数越来越大,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该心疼着了,偏巧我们的婆婆去世得早,老爷身边连个贴心的人也没有,柳夫人本来就是一个水性女子,她只为了给她的老情人陈子龙报仇雪恨,与大清朝为敌,哪里能与咱家老爷一条心呢。
二奶奶小声问:大哥在屋里吗?
茹儿说:没有。
二奶奶说:走,我们进去,我有话和你说。
茹儿对小丫头们说:你们亲眼看着太医熬药,一刻也不能马虎。小丫头子们点头答应。
二奶奶和茹儿一起走进了我闻室,顺着龙吟竹的夹道直通风格独特的我闻室。盈远进去后,看着架上的书与案上的笔墨,笑着对茹儿说:这哪里像是姨太太的房,简直就是一个爷们的书房。
茹儿心满意足地出了一口气说:咳,这不都是你二奶奶的功劳,没想到我一个海底的石头,也有翻身的日子。
盈远说:这回名正言顺地成了大爷的二夫人了,过上一年半载的填上个一男半女的,你和大奶奶就平起平坐了。
茹儿说:二奶奶高抬我了,我一个丫头出生,终归是当姨太太的命。
盈远问:姨太太怎么了?秤砣小压竹;胡椒小,辣人心;马蜂小,扎人狠,在钱家除了柳夫人和大奶奶,谁都不敢小瞧你。
茹儿问:前日我和二奶奶说的事,二奶奶办了没有?如果缺钱,我这里有。说着从扣箱中拿出一包银子。盈远见了钱心就痒起来了,呵呵地笑了笑说:信已经找了一个渔民送去了,至于柳夫人到不到我就不敢肯定了。
茹儿说:柳夫人一定去的,她恋着大明朝呢!大明朝让她从一个船妓来了个大翻身成了一品夫人,吃纣王的水,就不说纣王无道,大明朝的皇帝再腐朽,在她心里也是好的,现在好容易 有这样一点消息,她不去才怪呢!
盈远说:我们不如报了清军,让清军捕了她。茹儿说:不行那样一来就连累了我们,就找城外的一些农夫、渔民的,自古城里人食狗,城外狗食人,灭她一个柳如是不成问题的。
盈远说:那我就收了你的银子了,怪不好意思的,你从一个丫头熬到现在,攒些钱是不容易的。
茹儿说:二奶奶只管拿去,我这个人从来不把钱财看得重。二奶奶盈远又坐了一会子,说了几句闲话走了。
夜里,钱孙爱从外边回来,直奔我闻室。茹儿对钱孙爱说:大爷昨夜吃的那药,感觉如何?
钱孙爱说:你真是我的宝贝,我吃药后飘飘欲仙,和你做起房事来如生龙活虎一般。
茹儿哧哧地笑着说:那可是宫廷秘方,今日我也为自己熬了些药,好好伺候着大爷。
说着茹儿亲手为钱孙爱拿水服药,自己也喝了一盏。二人立时如干柴烈火一般拥抱在一起,翻云覆雨地折腾了半宿,方才平息下来。
钱孙爱摸着茹儿的身子说:我过了大半辈子了,才知道女人这东西真好。
茹儿说:大爷,我听得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爷。
钱孙爱说:你我已经成了夫妻,还有不该说的话吗?茹儿,以后和我说话不能这样小心翼翼,我是你丈夫,你有话就得和我说?
茹儿说:我怕这消息万一不确定,那样我不成了搬弄是非的祸水女人了?
钱孙爱说:你快说吧,一会儿把我吊死了,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你说的,夫君我都想听。
茹儿说:大爷,今天我正在熬药炼丹,二奶奶来到我闻室和我要银子。
钱孙爱说:她每个月都有十两的月钱,怎么还要剥削你的几两银子,真是眼馋肚饱。
茹儿说:二奶奶要银子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要杀死柳夫人,前天她差人写了一封信,又花钱雇了人送到红豆山庄,约柳夫人到白茆河去,她在白茆河雇了杀手,专等柳夫人单身赴约。
钱孙爱吃了一惊,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抓着茹儿的胳膊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茹儿说:我是偷听到的。钱孙爱马上命守夜的丫头点灯穿衣。茹儿问:大爷是不是要找二奶奶去?
钱孙爱说:不行,我先告诉柳夫人去,如果等到天亮后,柳夫人独自去了,那她必死无疑,没想到盈远如此恶毒,这事如果是真的,我让孙喜休了她。钱孙爱带了几个小厮,连夜去了红豆山庄。
等钱孙爱走后,茹儿冷笑一声说:上天扶我,我必成才,我要让钱家所有的女人都认清我,我不是一个丫头,我比主子还要厉害。
大奶奶失意又失宠,如雪上加霜,她已经明白一切太晚了,此一时彼一时,如果茹儿把她所做的那些事全抖出来,自己在钱家再无立锥之地了。她下了一个决心,这个决心是她经过长久考虑决定下来的。她打点了一些簪环衣裳,带着几个丫头来到我闻室看茹儿。
大奶奶进屋许久,也不见茹儿出来迎接。大奶奶问茹儿的丫头:你们主子不在家了吗?茹儿的丫头回答:我们姨太太昨夜伺候了大爷半夜,今天没有精神起床,还睡着呢。
大奶奶听了顿时火气上来,大声说:真是给她脸不要脸了,这些年我带着她尊贵得好像千金小姐一般,今日得了势反而和我耍起了大样儿。
茹儿衣衫不整地从里屋出来说:吆,我以为是什么没教养的东西在这里乱嚎,原来是姐姐你呀!稀客,稀客,自从我嫁给大爷,钱家所有的女眷都来看过我,只是姐姐没来,我也想着,像姐姐这样有尊严、脸面的人哪里肯来看我呀,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大奶奶说:我是过来给你送些东西,既然你我称姐道妹的,就要好好交往下去,总是这样别扭着,让外人嗤笑。
茹儿很不领情地说:姐姐,我谢谢你的心意了,我这里什么都有,就是姐姐那里没有的我这里也不缺,你给我送什么了?是金子还是银子?
大奶奶忍着气命丫头们把东西放下,然后自作主张地坐在正中说:我不想与你为敌,你最好也放明白些,少在我的面前摆你的臭架子,我看了恶心。
茹儿问大奶奶:你是不想与我为敌还是不敢与我为敌?你少拿你的那份奶奶的口气和我说话,你应该放明白些,我已经不再是你的丫头了,像你这样愚蠢的人只配给大爷端洗脚水,你也配当虞山的大奶奶吗?自抬身价,依仗着娘家的势力抖威风,真可耻!
大奶奶说:好,好,我可耻,我千不好万不好,我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现在不和你争了,只希望你能给我一碗饭吃,让我在钱家抬头做人。
茹儿说:你想封住我的口舌,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主动让位给我,我不想做大爷的姨太太,只向当大爷的正室夫人,你答应了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大奶奶说:好,你挑选一个日子,我和钱族的长辈说明白,我不配做大爷的正室,只配做偏房,让大爷把你扶正。
茹儿说:一言为定?
大奶奶答:对,一言为定。
茹儿又问:在什么时间?
大奶奶说:今年的七月十五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