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一瞬静逸的落针可闻,杨广不置可否的看着湄之,沉沉冷冷的样子,就算睁大眼去看,也看不出其中究竟。
不过这静只维持了片刻,就被杨广骤然而叹的声冲破:“希望之戒,早已呈给父皇,你找错了地方。”
“什么?”湄之一下站立不稳,扯住了杨广的袖子,不敢置信道:“不可能。”
也许没人明白湄之这句不可能是什么意思,可偏偏杨广似明白的很,他看着湄之,闷不吭声的扶住她,随后才淡了话。
“父皇命本王暗中呈上,这样的他国物品,未免引起众人非议,只有如此,方能解决麻烦。”
一板一眼的回答,杨广仿若在叙述一个毫不相关的东西,也不知是真恼了,还是怒了,或者是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绪。
只是杨广那无冷无热的声音没有引起湄之的半丝情绪,湄之的心一时被纠结在那希望之戒上,满心漫肺的只有一句话,希望之戒不在。
心神在那一瞬仿若失重一样,恍惚间身子一软,已然是摔倒在杨广怀里,顿时只觉得身轻如燕,头痛如烈。
“希望之戒对你如此重要?”
杨广眼见湄之骤然轻软的身体,不得不将她紧在怀里,又觉得疑惑,目光里深深浅浅的都是这整件事情的怪异。
“是,很重要,没有它,我怎么回去。”
几乎是呢喃出口的话,含糊的不知是说给谁听,湄之的眼神有些微的迷茫,她转开了眸光,视线再一次放到了那香气缭绕的香炉上。
在杨广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猛然一推杨广,声阴冷无比,夹杂着怒气:“你下药。”
湄之自香炉上移开视线,看着杨广的眼神里,满满是怒,紧接着是恨,她骤然起身,虽然被自己的力道冲撞的有些不稳,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
居然将药下在香上,使她意志受损,难怪今日如此容易激动,如此容易说一些冲口而出的话。
想到这里,湄之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不想再待在这容易出事的地方。
她已经顾不得去想杨广该是如何怀疑,也已经顾不得这事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她只觉得头好晕,身子好软,半丝力气都没有。
再被那灿烂的阳光一照,湄之喘气之余,只能扶着一旁的树稍做喘息,然后看着眼前的路,一转身朝小路而行。
烈日当空,荷塘碧影,湄之却无暇欣赏,她扶住心口,那里闷的透不过气来,在一个呼吸不上的瞬间,她颓然倒地。
只是在那倒地的一刻,痛感没有传来,却是温温软软的触觉自腰际传来,湄之迷迷糊糊抬头一望,骤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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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味道还未散去,杨广一动不动的默然而立,还维持着湄之推开他的姿态。
此时阳光正值最灿烂之际,那暗藏在室内的冰雪早已融尽,满室光影透过窗穿射而过,摇摇晃晃的,让杨广闭上了眼。
仿佛还在回味刚刚那一场对话,一句一句,他都在细细的品味,慢慢的琢磨。
只是他恍然觉得,当他确定了什么的时候,总会出现一句话打断这样的确定,然而在他不确定的时候,又会出现一句话断这样的不确定。
来来回回,他觉得自己没成神经病算是好的,然而那问题却是还未解决。
正在杨广闭目养神时,一个骤然的声打碎了这并不算好时光的时刻,却又让这样的时刻显得更加扑朔起来。
“殿下,尉迟姑娘被皇上带走了。”
来人自然是萧诸,就算不去看,光听着豪无起伏的话,就知道必定是萧诸。
只是萧诸的话虽无起伏,可造成的效果却不是如死水一般无涟漪,这句话让杨广深深的打了个激灵,他看着萧诸,话已是沉怒的前兆。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广唯恐自己听错,怕会错意,湄之怎么会一下就到了隋帝那,这不是荒唐是什么。
只是这样的不淡定仿佛一点也传染不了萧诸,萧诸仍旧是低着头,话里透着极致的淡,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冷。
“回殿下,尉迟姑娘出门后,寻小路而行,体力不支,遇皇上,最后被皇上带走,属下不好再跟。”
“该死。”
这一回,萧诸回答的极为详细,可对于杨广来说仿佛还是觉得不够,他皱了皱眉,一边说着该死,一边恼怒的起身就要去找。
然而他到底没走成,毕竟这香炉里缭绕的香气不仅入了湄之的鼻,也入了杨广的鼻。
可是就算杨广有力气,萧诸也早已拦在了门口。
“殿下不可,之前殿下送凤使出城,只因说自己不适,才半途而回,如今再去,有欺君之嫌,惹人非议,不妥。”
这是第一次,萧诸有了点幕僚的味道,还劝诫起杨广来了,不知为何杨广非但没舒心,反倒更为的烦躁。
也不是因为萧诸劝诫起人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圈进去了,哪里这样巧,他刚告诉湄之希望之戒不在他这,湄之就遇上皇帝,被皇帝带走。
再说隋帝不是一个随意滥情的人,当然这得归功于善妒的皇后,这样一个帝王怎么随便就带走一个宫女模样的人。
一时间,千万条乱麻在杨广心中纠缠乱窜,不得安息。
“那湄之怎么办,不能就这样把她放在父皇那,迟早会出事的。”
说不清是担心湄之冲动下动手找希望之戒被发现,还是担心皇帝看上湄之,然后.
总之这两样在杨广而言,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湄之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希望之戒,她怎么回去?
回哪里去,难道是
“殿下,今日是十五,尉迟姑娘不会有事的。”
仿佛就是知道杨广在思索什么,萧诸淡声说出了不必着急的关键点,杨广斜着眼看了眼萧诸,沉默了好久。
十五隋帝必定是要去陪皇后的,可能是不必着急,但杨广还是放心不下。
“你先去暗中探查,有消息再来回报。”
“是。”
杨广吩咐的很爽快,萧诸也回答的很爽快,可杨广又知道这样的查探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事,可他还是吩咐了,萧诸也知道这样的差事容易丢命,可他也还是接了,并且没有一丝犹豫。
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安宁,那带着旖旎之味的气息也渐渐散去,杨广看着外面的阳光,唯一的一次觉得。
那日头,很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