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临时搭起的营帐中。
“将军的箭必须马上拔出来,但务了血管,拔出后会有大量的血流出,我们的药却全洒了。”军医心急如焚却又没有办法。
“那就回去再拔,我挺得住。”忻炅函咬牙硬坐起来。
“不行,非拔不可,腿也得马上接上。”军医无奈却又坚持。
众人围在他身旁,却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帮不上忙围着做什么?这里的空气好啊!”沈三吊儿郎当的站在门口,脸上尽是她独有的笑。
众人一见是她,纷纷让开,中间空出一条大道来。
沈三大摇大摆的从中间走过,丢了一瓶药给军医:“这是最好的全疮药,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走。
“别走。”忻炅函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期盼的望着她:“留下,别走。”
她回头,他苍白的脸,垦切的眼,期盼的神情,都让她无法将拒绝说出口,她也不想拒绝。
“将军让你别走就别走,干嘛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儿似的。”周连昆推了她一把。将军的眼神他看了都心软,他还犹豫什么?他可从没见过将军求别人,这次也算开眼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句话激起了沈三,她愤怒的抽回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娘们儿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你娘不是娘们儿?还是你老婆不是娘们儿?”我就是娘们儿怎么样!
周连昆被骂得连连后退,傻眼的望着她,他干嘛这么大火气?又没说什么。
众人同他的反应一样,都直直的看着沈三,心里有千百个为什么。
瞪了所有人一眼,不再管忻炅函的狗屁恳切期盼,头也不回的踏离营帐。
“唉。”忻炅函失望的一叹,也狠瞪周连昆一眼,说什么不好,偏说他像女人,他长的又好,怕是最忌讳别人说他是女人。这个周连昆,净坏他好事!
周连昆知道自己错了,气走了沈三,是他的不对。缩缩脖子,尴尬的傻笑一下。
众人也都摇头,笑看他,不识趣的周连昆!没看到将军对沈公子有多特别,还进去乱搅,还下好了吧,两边不讨好!
“军医,拔箭吧。”她重新躺好,闭上眼,唉,要是他在该有多好。
军医上前,利落的拔箭,上药,包扎。药,果然是好药,洒上之后,血立刻就止住了,看来沈公子没骗人。
接着把左腿断骨接上,固定好,又把他全身大小伤口处理了一遍。等全部弄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其实沈三并没有走远,一直都在营帐外,直到军医离开才向帐内看了一眼后消失。
包扎好伤口的忻炅函稍做休息后立刻将众将领招进帐中商议军情。环视一周后问:“沈三呢?把他找来。”
没一会儿沈三被找来,忻炅函招手要他过去。
“干嘛?“她站到他面前,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紧紧抓住她的手,面向众人:“这次我们能够脱险,全是沈三的功劳,是他救了大家的性命,保住了大军,大家是否应该有所表示?”
众将领哗的一声全都单膝着地,双手抱拳齐声道:“谢沈公子救命之恩!谢沈公子保我大军!”
沈三被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站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妈呀,她可从没被这么多人跪过!
忻炅函凝望着她,深深的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谢,跪什么跪,我还没老呢!”她恶声恶气的骂着,脸却红了。
忻炅函让众人起身,拉沈三坐在身边后,强打精神下令:“传令下去,我军破阵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违令者定斩不赦!”
“是。”一名侍卫前去传令。
“将军这是干什么?”周连昆不明白,既然都出来了,为什么又不准说?
“大家听我说。”他看向众人,苍白的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透着无尽的智慧:“沈三破阵时敌军已经溃逃,并不知我军已出了阵法的围困,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击败敌军!”
“不知将军有何妙计?”许清问。
“我军佯装还被困阵中,然后绕到敌后咳咳咳——”被一口气叉开的他咳个不停,巨烈的咳嗽又将刚止血的伤口震开,血染红了绷带。
“将军,你怎么样?”众人围了上来,急切的询问。
坐在他身边的沈三一边为他顺气,一边大喊:“你们过来干嘛?找军医啊!”
刚出去没多久的军医又被叫了进来,重新查看伤口,再次包扎,临出去前叮嘱:“千万别再妄动,现在的伤口很容易裂开,再裂开的伤口不容易愈合。”
军医刚走,虚弱的他又开口:“具体事宜——”
“具体事宜由我来说!都要挂了还不老实,不要命了你!”沈三阻止他再说话,面向众人:“留一千人守在这里,保佯装保护山中大军,任何人不得入山。再派人去江州及其他边州找能破阵的人,不要宣扬被困的事,但要大力寻找破阵的能人异士,记住,故做隐密。然后再派三千人马去援助江州,从背面牵制敌军,让敌人以为我们只有这些人马。剩下的大军昼伏夜出,隐藏行踪,绕到敌从两侧,打他们个出奇不易!”
沈三停下,看向忻炅函:“还有吗?”
他即惊讶,又赞叹不已的看着沈三,轻轻的摇头。好个沈三,竟将他的计策说得一分不差!一种从未有过的相知相契的感觉令他狂喜不已。知音,又何止是知音!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已远远不是喜欢可以打发,比喜欢更深,更切,更真。
众将领无不叹服她的机智,简直服得五体投地!那样深谋远虑,那样面面俱到,真是英雄出少年,说他是再世诸葛一点都不为过!
“好谋略,好计策!许某佩服佩服!”这次,许清真的服了,心服口服!
“大家依计行事,具体安排就交给许先生和周副将。”忻炅函最后下令,语气犹带着些许激动,心中的狂喜依旧在激荡。
“那将军你呢?“周连昆问。
“我自是随军出征。“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大军打败敌军!
“那你的伤怎么办?能骑马吗?找死也不用那么急!”沈三一听他还要去打仗火冒三丈,这个疯子真不要命了!
忻炅函望着气恼的她,虚弱的一笑,坚定的说:“非去不可。”
“你不管你了!”她气极败坏的冲出营帐,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一直都在吼将军,可将军不但没发火还笑?将军是不是伤了脑子啊?
事情决定之后大军就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奔赴江州城。
沈三的马车内,忻炅函正感肖、兴趣的东翻西看。
这个沈三还真会享受,马四的奢侈程度怕是连皇上的銮驾也不过如此!就差没有描龙绣凤了!最好的茶叶,最好的锦被,最好的器皿,连做车辕的木头都是最好的楠木,若不是自己受伤,还没机会享用这么豪华的马车呢!
随手从书架上拿边一本书,《万鬼录》?还真是个孩子!这样的东西也看!轻笑着放回去又抽出一本《验尸集》?接着又看其它的书,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怪不得他会懂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书不懂都难!
“嗒”的一声,无意中打开一个暗格,一团黄布出现在眼前,这是——圣旨?这团破布?
“别乱动我的东西!”送药进来的沈三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圣旨,把药塞给他,顺手将圣旨丢回暗格。
她气恼的看着他,平时她的马车是不准别人进的,要不是看他伤的不能动,她才不夫把自己的马车借给他呢!借就借吧,侍候他的事还得花在自己身上,谁上她不愿别人进自己的马车?自找罪受!
愈想愈气的她抓过他喝完药的碗一句话不说就住外走。
“别走。”忻炅函抓住她的手臂:“陪我说说话。”
“不,要!”闷死你才好呢!虽然嘴里说不要,人却坐了下来,脸别扭的看向窗外。
忻炅函又把那团破布拿了出来,在她眼前晃动:“你怎么把圣旨糟蹋成这样?”他可从没见过有人敢把圣旨弄成破布,谁不是小心谨慎的收藏着,有的说不定还早晚三柱香呢!
沈三再次从他手中夺过‘破布’,在手中尽情的揉弄,挑衅的朝他抬起下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这可是藐视天威,要杀头的!”看着她手中的破布,他真是好笑又好气,真不知他拿圣旨出气多少回了!
“天威?切!”她不屑的狠命揉圣旨:“给了我就是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就揉,就揉!
“皇上御赐的东西就不只是你的,小心祸从口出。”对她孩子气的说词宛尓一笑,语重心长的劝导。
沈三却不买他的帐,将手中的破布丢向一边,连连冷笑:“皇上又怎样?给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啊!他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也说不定,皇帝皇后太忙了,大概由太监宫女养大的。可又怎样?不就是生在了帝王家,你让他生在乞丐家试试,照样是个小乞丐!”
好嘛,自己的一翻好意又引出他一大堆不要命的言论,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可偏偏自己就是说喜欢,真真的无话可说!
将破布圣旨收进暗格,忻炅函温柔的轻唤:“君诺。”
沈三一激灵,怪异的看向他:“干嘛?”他的眼神好怪,弄得她混身不自在。
“你多大了?”他继续问。
“十八了,怎么了?”怪,奇怪,他突然问我年龄做什么?
“哦?”十八了?他上上下下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看样子才十六不到!原来人的相貌是可以骗人的,他早已不是什么少年,十六即成年,我都是成年人了。
“该娶亲了,可有心上人?”
一提成就沈三就急了,“我成不成亲关你什么事?这辈子我都不成亲你管得着吗?你自己都快三十了还没成亲还有脸来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