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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像雪花天上来

坠楼事件发生后,生活中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让我想不到的是,人人都在努力忘记我,可人人都不能彻底忘记。

就像我一直忘不了袁仪一样。

傍晚时我在人民中路看见袁仪,就跟在她后面。我想像她回头望见我时的吃惊表情一定滑稽可笑,可她丝毫没有察觉地往前走。我跟着她,她的牛仔裤绷得很紧,******就一扭一扭地,晃得我眼球发胀,胀得心里十分慌乱。我很想在那两瓣肉上抓一把。

慌乱引起的欲望随意流动,这种强烈欲望是发自一个男人本能的。从我第一眼在电梯碰见袁仪,那天是她脖子上一条造型独特的围巾吸引了我。像一片片树叶连缀在一起,橙色的底调镶着蓝绿混合的丝边,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专注,连她人长得什么样也被忽略了。当我回过神来要看看系这围巾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时,电梯门开了,她和脖子上的树叶被一阵风吹跑了。

我是多么想在电梯里抱住她,也许当时只要是女人我都会这么想。她站在我前面,对我的存在视若无睹,而我呢,也不敢正面看她,我偏过头,想从电梯的那面镜墙把她看清楚。后来她抛下一颗奄奄一息的烟头,动作优雅。我真想变成这颗残留着她唇印和唾液的烟头。

对袁仪这个和我住同一幢楼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的职业和家庭背景,但她的丰满、漂亮,总给人眼前一亮的服饰混杂着从骨子里张扬出来的性感,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恨不得像枚钉子一样,有一天狠狠地将她扑在墙上,无论她如何挣扎,都被我死死地钉住。我从想像中获得钉子的快乐,可我也得承认,这段日子以来心情糟糕透顶,有无数的烦恼,不知该向谁说。

一连好些天,我都做梦,最多的是梦见我的校园生活。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坐在床上,有时一骨碌地爬起来趿着拖鞋站在窗口。对面,当然是女生宿舍楼,黑漆漆的房间,只有楼道几盏破灯闪闪烁烁着。他一双黑色的眼睛圆鼓鼓地睁着,空洞洞的,脸上的神情极度严肃,又显得有些忧郁。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不穿,在宿舍里走来走去。他的焦灼我能感受到,因为我梦见的他就是我自己。有时我在梦中见到到处都是梦游的人。有无数双手挑衅我,推搡我,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欲置我于死地。

白天我坐在阳台上,躺在椅子上,闭上眼就是那种半梦半醒状态,似乎能看见周围的一切,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可只要我睡进梦里,就会看见自己走到厨房拿起一把刀,敲开一扇陌不相识的门,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二话不说地将刀刺进一摊鲜血里。从镜子里看到惊悚不安的我浑身肌肉颤抖,我的右手还操着那把刀,鲜血已经凝固。我成了一个地道的杀人犯,却没有任何可以牵涉到我的证据留下。

我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挣脱的余悸未消。我对自己的梦越来越害怕,这不应该是从单位上请创作假的我身上该发生的事情。出版社不停地打电话来催我的作品,虽然我对朋友们说,让他们急吧,可我心里十分惶恐,这样的生活是出了问题。

这天我出门去了趟单位,我软磨硬泡地找管理档案的同事,调出二十几年来尾随我的档案,结果失望得很。除了一颗龋齿和心率过快外,健康表上一律的蓝色印章和龙飞凤舞的正常、良好字样,未提及任何异样。我打电话咨询在大学里教心理学的同学,他说,你可能是太紧张,也有可能是患轻度的梦游症,不过这都没关系,你好好出来放松下吧。他可能很忙,还不等我再问几个问题就挂了电话。我于是翻开家里那本崭新的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我一直读不下去,就因为晦涩,可这次硬着头皮读下去。读了几章,笔记做了十几页,总算对梦游有了平面上的常识理解。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根据整理出的资料表明,梦游症患者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地在做某件事。而有些梦中所做的事情复杂程度令人难以置信,即便是神智清醒的人去完成,也需要有不同寻常的意识与才能。更叫人惊讶的是,梦游者所做之事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我想,这是否意味着他能够为所欲为?有一个外国人打比方说,梦游症患者像是舞台上的演员,跟扮演的角色完全融合在一起。在他身上,某些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他成了神鬼的化身。

神鬼?化身?“我”从哪里来?我似乎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力量钻进我的体内。

我要亲眼发现自己的梦游,这个奇异的念头一萌生,不但没有喜悦之情,前所未有的孤独向我包围过来,尤其是晚上,我无比害怕,又像以前一样地让自己的夜生活丰富起来。我主动邀约朋友们开始了晚上的聚会,在喧闹的酒吧泡到筋疲力尽。结果我却变成另外一种状态。

深夜两点左右,我常在这个时刻从外面回来。我可能并没喝多少,我的酒量大得让自己惊讶。我的满身酒气是一个喝醉的朋友呕吐弄脏了我的外衣。我坐到床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在房间里,我希望用这吸烟的方式度过剩下的几个小时。这些颇为有趣的烟雾飘来飘去,像一群可爱的小天使,可我从来就没有品尝出烟草的味道,在脑海里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准确地表达。一包烟就这样一支接一支地变成烟雾,散开,聚拢,又散开。可惜过不了多久,我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我怀疑是烟草对神经的麻痹起到了某种程度的作用,得以睡了几次安稳觉。

有一天凌晨我被窗外的鸟唤醒后,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我的手中多了把让心情陡然紧张的刀。刀是平时削水果用的,刀柄是黑色的木头,质地挺好,刀身大约二十公分长,锋利得很。这把刀在我床头,刀尖正指着我的鼻子,像是被一个颐指气使的人指着的感觉。鼻尖被刀的光芒扇动,整天不停地抽搐。我努力回忆却无法想起昨晚是怎样又为何带着这把刀睡的?家里的门锁完好无损,各种摆设没有丝毫改变,看不出令人质疑的地方。我条分缕析地想起了昨天同朋友去爬了山,然后去夜总会唱了歌,然后消完夜回家倒头就睡着了。那么唯一能解释的,是我梦游了,而且带着一把刀梦游。

如果猜疑是真实的话,那这是说出来会让任何人都感到恐惧的一件事。

我打电话到单位,说想提前结束假期回来上班。我想让繁重的工作分解多余的精力。可主任说,你是我们单位的人才,你还年轻,要努力奔前途,安心创作吧。然后他呯地挂了电话。我颇感郁闷,于是下楼去散步。我看到袁仪从另一条花园岔道朝我走过来,她今天心情不错,脸上洋溢着快乐,我们擦肩而过时,她似乎冲我微笑了一下。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飘散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我走了几步,又踅身不远不近地跟在袁仪后面,那种慌乱引起的欲望又在身体里流动起来。她身上的气味让我浮思翩翩,当我渐入状态时被一串和弦音乐惊醒,是中国男高音戴玉强厚重而舒缓的声音,“我像一朵雪花天上来……”,歌声唱到“你可知道雪花天真的向往”时戛然而止。我是很喜欢这首歌曲的,没想到有人会拿来做手机铃声,而且是袁仪。鬼使神差地我朝前赶了几步,想听听她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可她好像发现我的阴谋似的迅速挂了,又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了。

她一拐出小区的铁栅门,就钻进停靠在外边的黑色奔驰车里,而且那天晚上她的房间里灯光一直是暗的。袁仪彻夜不归,“我像一朵雪花天上来”就不停地骚扰着我的听觉,似真似幻。我的大拇指在手机键上游移,像是蒙受冤屈无处申诉。这个夜晚我变得超出以往地焦灼,没有一点心思去看稿纸上的每一个字,不知找哪个词汇能表达我的心情。

第二天午后袁仪回来了,她沐浴后站在阳台上简单地做着体操,非常快乐地同人用手机聊着天。她的快乐感染了偷窥的我,我诗兴大发,接二连三地写了几首得意的情诗。我不知道如何将情诗呈交给她,绞尽脑汁的我像送广告宣传单的,将写着情诗的稿纸折成纸飞机插进了她的门缝里。每天插一只不同内容的纸飞机变成了我日常生活中最有规律的一件事,有时门上插了好几只未取,我知道她又外出未归,有时刚插进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如果我是女人,有人给我写情诗还以如此奇妙的方式,我会欣然地接受他。可袁仪是如何想的呢?有天早上我发现南边窗台上有一只眼熟的纸飞机,楼下有好几个晨练的老人正捡起散落的纸飞机聚在一起传阅。而那辆黑色奔驰车从下面驶过时停了片刻,我看到袁仪伸出上半身同车里的黑西服男人挥手,我的一只纸飞机被碾在车轮底下。

我的感情和才华受到了奚落,总会找到个时机干掉这个女人,我满腔气愤。

后来几天我一直有种预感,我能真实地进入并控制我的梦游。晚饭后,我连洗漱也省略了,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甚至连插座上一星点光亮也揿掉了。我故作松弛地靠在床上,眼睛微闭,想进入梦游的状态。在强烈的愿望推动下,我像是一位练功走火入魔的人。我站起来,这不是脑子里原本的想法,完全不受本身意识支配的。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我的眼睛能看清黑暗中的每一件事物。台灯、电脑、录音机、花瓶、墙上的雅沙·霍伦斯坦(音乐指挥家)画像。台灯拧开的时候,淡白的光芒正好印在我的脸和身体上。我的表情十分严肃,腰背挺得笔直,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稍微向上昂着,走动的时候像机器人似的。我是别人看不见的了。这就是一个“善意的梦游症患者”发作时的模样。

如果在空无一人的夜晚,遇见“我”,你会害怕吗?

我总在奇思怪想着梦游时发生的那些幸福感觉,我总是陶醉在对袁仪的幻想中,我庆幸起自己拥有这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特异功能”。对袁仪而言,我暗中部署着一桩不可告人的计划的各个细节,连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打上两个寒噤。事情进展顺利,费了两天口舌我终于以两包云烟的代价从小区管理员手中“窃”到了袁仪家的电话号码。我有意地“制造”同她见面的机会,望着她傲气十足的面孔与婀娜的背影,我就全身血管贲张起来。我这么说你会相信吗,如果你见过袁仪,如果你有我相同的经历,你就不会怀疑我了。

任何计划都需要等待最佳的时间付诸实施。

我在等待着它的到来。我变得异乎寻常地充满耐心。我相信任何事情总会有眉目的,只要你心中无时不在挂念它。

袁仪的房子与我在同一层,我1305,她是1309,相隔一个楼道口外加三间房,约有十米的距离。袁仪房间里的灯常常是熄灭的,这表明她不在。她是一个怕黑的女人,因为我留意到只要她在家,房间里可以用灯火通明来形容。我们住的这幢公寓设计得巧妙,给每个人保留很独立的空间。那十米,有时感觉到能飞过去,有时又觉得比一万米还遥远。我像一只小蚂蚁样地在这十米的距离间踱步,每天困在脑子里的就是“十米”二字。

周末晚上我被朋友约了打牌,可半路上有特殊情况就散了场。我在楼下看到袁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打开房门我就开始找工具,就是那把莫名其妙飞到床头的水果刀,我得靠它壮胆。我没事时常常在那些梦里面演练,刀是直捅捅地刺进去还是慢慢下去再把刀身转个90度。我有些躁乱,果然在刀的问题上有了麻烦。是的,刀不知被丢到哪个角落了,真令人气愤。我发疯似的在厨房客厅任何可以藏身之处翻找,但事实告诉我,刀在这关键的时刻不见了,你说可笑不?我清楚地记得这几天没有外人来过。不翼而飞的刀让我激动不已的心情大打折扣。

我在房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踱来踱去,当彻底失望时,我决定去买一把。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买刀,可考虑到附近几个老板面熟,我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在洞庭南路一个极不显眼的店子里找到了和丢失的那把相似的刀。

那女老板等我麻利地付钱后,问,买刀干啥?

我嗫嚅着回答不上。

削水果用?她自己替我的窘迫解围。

我嗯了声。

要注意,这刀挺快的,削水果不在话下,也可以干点别的。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躲过她的眼睛,迅速地踅身走了。

回来时路上行人稀少,袁仪房间的灯仍然亮着,她那丰满的影子在窗口闪了闪又消失了,我猜不出她在干什么,但很快就什么也不能干了。

我卧在阳台上的躺椅里,很木然地等待时间的过去和时间的到来。怀里那把刀顶着我的肋骨,我安慰自己放松,没什么可怕的。我的脸斜过去,通过护栏间的雕花眼,望得见小区中央的那个小池塘,还有爬满院墙的爬山虎。池塘四周的青石条椅,右边的一片小树林,左边的小花坛,今夜寂静极了,连虫儿们都休息了。

我迟迟没有进入梦幻,我假装很快就要了,可总是差点儿。我脑子里十分清晰地浮现出接下去一步步发生什么,连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声音还有对方的反抗都被我设计好。那当然是万无一失的。结果就是,我把袁仪的身体干掉了,随便你如何想,我就是干掉了这个令人心气不畅的女人。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仍然很清醒,不像是真正的做梦。

我焦急。我闭上眼睛。我反复在心里默念。梦游开始,梦游开始。

当时钟停靠在凌晨两点这最深沉最幽静的时刻时,我能肆意行动了。我对自己说,想做什么就做吧,没有人会阻拦你,也不必为所做的事情担负多大的责任。

我慢慢朝西头亮着灯的地方走去,楼道口的灯昏黄地亮着,鸡蛋黄的光芒懒懒地洒下来。我像一个机器人,神情呆滞、缓慢而笔直地一路走过来。我的目光似乎在警惕地搜索着可能躲在暗处的人。唯一存在的问题是如何进入袁仪的房间?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但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我曾想过去偷配一片钥匙,可无法接触到她的钥匙。我的希望是梦游的人能够毫无障碍地走进去,任何建筑物对于梦游者都是多余的。好几年前我看过一部美国电影中就有过精彩描述,那个侦探(梦游症患者)在查一宗凶杀案时,找不到作案者的足迹,最后是发现自己才是杀人真凶。梦游者的意识是超出于现实的,他想怎样就能怎样。

我如此地肯定梦游者的特异功能,所以在计划中与“门”有关的地方是空白的。我终于激动地站到了袁仪房门前,而且我即将进入。这一次我感觉时间相当漫长,比插满所有飞机的时间还长。房间里发散着台灯的光,窗户是关闭的。我想是就这样从门里走过去,还是从空空的裤口袋中掏出一片其实是没有的钥匙。

事实证明我的忧虑是多余的。门没有关,是虚掩的。一线微暗的光从门夹缝中挤出来,我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门。这比我想像中的穿门而过还要简单。我已经站在了袁仪房间里,简直不敢想,我的计划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和迅捷,剩下的也是最关键的还在等着我。

从未有过的惊讶立刻把我震慑。袁仪不见了。也就是说她不在她应该呆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上平坐着一个大布娃娃。床头的台灯像人的眼睛眨了两下,又恢复了稳定。这怎么可能呢?我从客厅走到卧室、厨房、厕所,都不见袁仪的踪影。房间里很静,除了我制造出的声音,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心绪烦乱的我被这计划里没有的事件困惑了。我猜想着袁仪不在的理由,不可能,我一次又一次地否定。在袁仪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从没有过地感到了害怕。虽然此时我是个梦游者,可我清醒地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担心袁仪鬼魅般地从背后冒出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下意识地去摸那把水果刀,没有了。冰冷的汗渗出来,像地下的泉水。我感到了一种彻底的绝望,像一个黑洞把我禁锢起来。

袁仪无声无息地消逝了。失望的我怀着一种无法言明的心情往回撤,瞟眼望了望楼下,池塘边上的路灯不知怎么现在亮了,可以隐约看到水面的平静像一面年代久远的镜子,阴暗之处正是锈蚀的地方。

我沿着来时的路回撤,准备良久的计划因为一个人的失踪而化为泡影。我四处张望,空无一人,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可我看到炽眼的灯光从我房间的玻璃窗射出来,我回忆自己离开时是熄灯的,我问我记错没有?我说没有。但又有些不肯定。我的心跳遽然加速,我屏息,感觉身体都浮起来了。

我努力平静自己,搭在门把上的手不停颤抖,力气像是被吸得杳无踪迹了,全身软绵绵的。紧张达到极点,每一个毛孔似乎往外渗滴着粘粘的液体。

终于门开了。门是从里面被拉开的,眼前的情景像一道炫目的光,让我感到世界整个都变了。

地上,床上,桌上,一切都乱糟糟的,我记得那些东西原来是有秩序的,而现在却是一盘散沙,蜇得人眼睛疼。更令我惊悚的是,一个人站在我的房间里,背影在地上拖得很长,到了门口。她的头正被我踩在脚下,我挪动两步,就踩到了那丰满的乳房上。

这背影不用说你也猜到了是谁。但你可能想不到,她左手正操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像是随时朝我扑过来……

身后的门咔哒关上了。这一清脆的声响骇得我跌跌撞撞地扑向阳台,那是唯一的逃生之路。响声也惊动了背影,她缓缓转身,一步步朝我逼近。她那张面孔里此时堆积的温柔笑容在我眼中却是那么狰狞丑陋,那寒光一闪,我轻轻一跃,身体就飘起来,在夜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往下坠落。我听到头顶上传来焦急而亲切的声音:我不会伤害你的。而我已经看不到她了,只有那一片毛茸茸的草毯将迎接我的降落。这时,除了呼呼的风声,我耳畔回响的就是那首和弦音乐,我像……雪花……天上来……那音乐是同草丛中闪耀的蓝光一起发出来的。

我像一朵雪花天上来。这是对一个梦游症患者内心最好的诠释。

每次听到这段旋律,巨大的晕眩就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压住我每一根正常的神经。我的心被紧紧地攫住,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乱得像狂风中吹得劈里啪啦响的伸展着的枝杈,又像细亮的沙子铺天盖地扬起。

生活中有些事情是你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后,我肯定是这事后,袁仪就从我的视野里搬走了,无论我找谁打听,都得不到回答,好像这幢楼里从来没有住过这样一个女人。我突然间醒悟过来,她是坐着我的纸飞机离开的。我买来一面大镜子,从来不敢站在镜子前的我看到,一个又矮又臃肿,长着天花脸的丑陋男人,表情那么的沮丧。这个无人愿正眼多瞧几眼的男人在喃喃自语:我的生活出了问题。

是的。他的生活出了问题,人人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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