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今晚回不回县里？回我就在‘大世界’安排一桌为您接风，然后‘桑拿’一下洗洗尘。”这是刘川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让刚刚被老婆在电话里盘问了一通而感到压抑的刘川感觉立即好了起来，一种征服的快感让他特别舒畅。
自从刘川当了局长，尤其是近三年来，他感到了老婆马芳的不放心，经常打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家”等等，特别是他到县外出差的时候，马芳准会打电话问“到了吗”、“那冷不冷？”、“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常会打他住的酒店房间电话。刘川知道马芳这是看似关心、实际上不放心他，想通过电话了解他是不是在他说那个城市，或者想从电话里听听他身边是不是有其他女人的声音。刘川向来就怕马芳，除了马芳知道他很多底细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刘川能从一个股长到副局长、局长全靠马芳那个在省委组织部当处长的远房表哥。所以，刘川每接到马芳的那种电话心里都很不舒服，但他又不敢发作，因此心里很窝火。他刚才就是被马芳打到酒店房间那种盘问电话弄得很憋屈的。现在，后来打进来的这个电话不仅让刘川走出了不快，还让他感觉特别地好。
这个电话是局里办公室主任张垒打来的，别人这时候来这么个电话刘川不会那么高兴，就是这张垒打来的才让刘川有这种征服的兴奋。这为什么呢？就因为张垒曾是他的“死对头”。
原来，刘川、张垒与马芳是大学的同学，在大学时两人都追马芳，当时就是一对情敌，刘川后来采取“生米煮成熟饭”的手段将马芳追到了手。毕业后，马芳分在另一个单位，而刘川、张垒两人却分在一个局并在一个股工作。在股里，业务能力强的张垒根本就看不起刘川这个整天只会溜须拍马拉关系的前情敌。刘川仗着马芳那个远房表哥压根儿就没把张垒放在眼里。就是后来刘川当了股长，张垒仍看不起刘川，经常利用刘川业务不熟弄得他下不了台。刘川当股长后知道张垒看不起他，就利用职权处处为难张垒。两人就这么在一个股里斗了三年，直到张垒调到另一个股当股长。两人的明争暗斗在局里已是公开的秘密。
前些年，要从他们两人中提拔一个副局长，两人的明争暗斗更是大大升级。刘川在背地里说张垒自恃才高、目无领导，张垒则暗地里说刘川业务不熟、只会拍马。结果，刘川在这场竞争中取得了胜利。刘川当了副局长后，张垒仍打心眼里看不起他，看到刘川时仍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背地里还埋怨“怎么让这种草包当上了局长”。刘川上台后自然不会“忘记”张垒，处处给他“小鞋”穿，想方设法地为难他。他这副局长主持全面工作的第二个月就以“工作需要”和“锻炼”的理由把张垒调到那个又偏又穷、办公条件和交通工具最差的二层单位当所长。就是把张垒“流放”后，刘川也没忘记“整治”张垒。
这张垒开始时对刘川仍是不卑不亢的。后来，人们就渐渐发现张垒开始主动向刘川汇报和请示工作了，见到刘川也是笑脸相迎的，就是刘川没给他好脸色时张垒仍是笑着脸往上贴。接着，就是借着过年过节和刘川及家里人生日的机会给刘川送礼，张垒开始是大包小包的送东西，后来再去“手里就没拿东西”了。对此，有人说张垒开窍了；有人说都是那穷山恶水“逼”的——那个所的条件实在是太差；有人说“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有人说张垒看清了“形势”——与领导对抗绝对没有好下场；有的说张垒怕刘川哪天搞优化组合就把他的职务“组”掉……
张垒的这些“变化”刘川当时自然看在眼里，开始他不相信张垒会低下那“高贵的头颅”，于是他几次有意当着许多人的面对张垒特别冷淡，一是故意扫张垒的面子，二是让大家看看张垒是怎么向他低头的。可是，有几次已经让张垒面子扫地，几乎是羞辱了，可张垒还是笑着接受着。再加上看到张垒先是大包小包的往他家送东西，后来就是送给他红包，让他在老婆马芳面前挣够了面子，他才相信张垒的“官念”真变了。于是，刘川先把张垒调到县城一个分局当分局长。没想到张垒调回城后更是表现出对刘川的感恩戴德，不仅逢年过节和刘川一家人的生日时都送红包，就是平时也常往刘川家送这送那的，刘川家缺什么，马芳打个电话，张垒就会送来。弄得马芳都直夸张垒。再后来，刘川发现逢年过节时张垒送的红包越来越厚，知道张垒这是在向他“买官”——这是买官的基本方式。已确信张垒绝对忠于自己的刘川就让张垒当了这权力极大的局办公室主任。
为领导服务就是办公室主任的一个重要职责。张垒当上办公室主任果然没让刘川失望，他去刘川家更勤了，都不用刘川与马芳交待，刘川家里缺什么张垒就会立即送来什么，米、煤气甚至油盐酱醋和日用品，张垒都亲自送到家，不仅是别人送他不放心，更是因为张垒不愿意放弃这个讨好的机会。张垒这个办公室主任不仅在工作上安排得好好的，更是把刘川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刘川对张垒越来越满意，甚至还有了推荐张垒当副局长、将来接他的班的念头。因此，张垒对刘川献殷勤，刘川就会格外地高兴。在刘川看来，一般的人对他献殷勤那是正常的，不以为奇。而张垒对他献殷勤才能体现出他高超的领导艺术，他才会有那种“征服”的快感。张垒每对他献一次殷勤，他就多一次这种征服的快感；张垒越献殷勤，刘川就越高兴。
刚才还被马芳“盘问”得非常不快的刘川，现在被这张垒一献殷勤，那征服的快感又让他非常舒服。近年来，刘川每次被一些事弄得极不高兴时，这张垒一献殷勤，那征服的快感就会使他的不快立即荡然无存。
此时，刘川不知是因为自己高兴还是下午市局全局长那个报告让他感到了压力，快到深夜他仍没一点睡意。他突发奇想地做出一个他从没做过的决定：连夜赶回局里。于是，他叫上司机小赵上了路。
虽然从市里到县里有近两百公里，但他那“奥迪”跑起来也就两个小时左右。果然，两个小时以后他顺利地回到了县局。
进家里的小院后，他见一楼那卧室的灯还亮着。他感到奇怪：这马芳这么晚了还没睡。刘川刚到卧室门口就听到了马芳的声音：“亲爱的，真难为你了！为了我，你竟能在他面前那么低三下四的。”
“没什么，只要能方便我们。”这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我给你才5万元，可你这些时候共打了3万元的红包给他。明天我再往你的卡里存5万吧！你自己补补身子。”马芳的声音。
“芳，你对我真好！”那男人的声音。
马芳娇嗔地说：“谁让我这人与心都被你征服了呢！”
刘川当然听得出这熟悉的声音是张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