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
"黄大人是前来为我送行的。"
司徒晓打断了百里琯的话,此次离开,她早已吩咐一切要低调,首先是不想有作秀的嫌疑,但更为重要的是安全。河内之行本就是有人有意为之,若是再大张旗鼓,岂不是让暗处的人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那便是置自己于死地啊!
百里琯顿时也心领神会了,笑着对前来送行的赵无琦说道:"请黄大人转告皇上,百里琯自会拼上性命也要保娘娘平安归来。"
赵无琦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千丝万缕的情愫,许多话想说,却又许多话说不出。许多情想诉,却又是如何也诉不尽的。
"等我回来。"
司徒晓粲然一笑,轻轻拍了拍赵无琦的手,翻身上马。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司徒晓的歌声悠然响起,渐行渐远,弥漫在安都湿润的空气里,渗着淡淡别离的忧伤。赵无琦久久站在风里,看着那远去的人儿,心仿佛也跟随到了远方。
皇后起程前往河内之际,大齐皇帝亲下诏令,处理了毗县、魏安、东临等县的官员,斩首示众,一时之间,百官惶恐,纷纷展开了赈济灾民的行动。
皇城里太后所住的长宁宫内,兰舍绘颐正坐在铜镜前,一直跟随着她的苏婵为她梳着头。
"转眼间,竟已经老了。那些在王府里的日子,婵儿还记得吧。如今啊,大家都得叫你声苏姑姑了。"
"太后娘娘不老,美貌依然如故。"
"美貌?哈哈哈。从前,我就比不过姐姐,更何况如今。我真后悔。应该要让他看着,看着如此美貌的姐姐日渐老去的容颜。可如今呢。在他的心中、眼中,姐姐永远都留下了最美丽的样子。我却老了。"
兰舍绘颐眼中涌上浓重的悲伤,苏婵微微皱眉,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些年来,她一直跟着兰舍绘颐,从兰舍的郡主到成为宏盛皇帝的妻子,到幽禁自己于深宫之中,她的苦楚,她是看得清清楚楚,又岂是三言两语可安慰的。
"娘娘。皇后已经起程前往河内了。"
苏婵微笑着说道,听到这个好消息,只期望太后能有些许高兴。
"嗯。倒是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快。本以为还要添些火候才能逼得她走,没想到她倒是胆子挺大不怕死啊。她现在的脸,和姐姐一点儿也不像了,可是每次看到她,依然还是仿佛能看到姐姐一样。真是让人很不高兴啊!"
兰舍绘颐的眼里满是恨,满满的恨。
5
"小琯,筹措物资的事情怎么样了?"
"顺利得很,我们人还没到呢,他们就都给准备好了,一分一毫也没少。"
"竟没什么阻碍,还真是难得。"
司徒晓喃喃着,心里确实有些意外,这些一毛不拔的家伙,竟然没有找任何借口搪塞,如此干脆。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啊!我们刚一离开安都,皇上就砍了几个官,那些老家伙还不担心得要死!何况--来收账的可是皇后啊!"
一旁的何书突然插嘴道,众人也开始纷纷表示赞同。
这何书虽然名字叫得挺斯文的,但却是个粗犷汉子,是安都的杀猪大户,他家的肉在安都可是出了名的。据何书的回忆,当年他爹是个秀才,娶了一个屠户家的女儿。他爹给他取名何书,便是希望他能好好读书,结果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后继承了外公的衣钵!
起初,虽然司徒晓说过,让众人不把她当作皇后,但大家依然有所顾忌,吃饭什么的也都拘谨得很。结果这些日子过去了,大约是相处得久了,也熟悉了司徒晓的性子,众人倒开始有些没大没小了,这样的氛围倒是让司徒晓感觉窝心了许多,好像找到了组织似的。
眼看前方便是快到河内的关卡了,众人心中不免都有些紧张。
忽然,前方路上出现了一个人,躺在了路中央,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大白天的,还没到河内呢,就遇上这种事情。真是不祥啊。"
何书嘟囔着,他胆子大,见众人都停住了,便欲上前查看,刚走没几步,就被司徒晓一把揪住了耳朵。
"说了多少遍了!快到河内了,很危险!要是他是感染疫病的人怎么办!查看之前要做好措施不知道啊!"
司徒晓一阵愤怒,不觉手上多用了些力,揪得何书"哇哇"直叫。
为了避免被感染,司徒晓订制了一批口罩和手套,已经多次强调,让众人一定记得要做好防范工作,结果就是这个大咧咧的何书,总是记不住,让司徒晓真是又气又急,直后悔当初没搞个智商测试来筛选人。
"这个人昏了,但已经有了疫病的迹象,不过幸而还不是很重,正好可以作为观察的对象。"
在司徒晓教训何书之际,百里琯已经查看完了倒在地上的男人。
"还未到河内,莫非疫病已经扩散到了河内之外的地方了?"
"这倒未必,司徒姐姐你看,这家伙应是刚经过了一番急速的奔跑,衣服也多处被树枝挂破了,倒很有可能是从河内逃出来的。毕竟河内是灾疫之地,朝廷又封了河内,在老百姓心里,待在河内便是等死,谁都想要逃出来吧。"
听着百里琯的分析,司徒晓心中顿时有些凝重,人自然都是想求生的,可是若是再这样下去,再寻不到对策,带着疫病的人终归是会把疫病的灾害范围扩大的啊。
"准备好担架,把这人一同带走吧。就像小琯说的,他正是疫病发病之初,正好可以作为观测。大家都准备好防范措施,这是我们接触到的第一个病人,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被救的!"
司徒晓说着,众人按照司徒晓的吩咐忙碌了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人寻了块地方正在休息,担架上的男子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试图起来。在离男子不远处的何书见着了,正欲过去,突然又站定了,一拍脑袋,自语道:"诶呀!差点忘记了!耳朵再遭殃怕是要掉了啊!"
男子一脸茫然,看着眼前的大汉从一个木箱子里掏出一副似乎非常有弹性的,像是动物膜做成的东西套在手上,随即又拿了块帕子捂住了口鼻,这才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啊,你不是醒了吗?这不是来照顾你了吗。给你馒头,看你像是饿了许久了。"
何书一脸茫然,把手里的馒头递了过去,全然不知这男子为何如此惊恐。
"拜托,何老大,你长这么面不善的,人家自然被吓着了,还搞得跟强盗似的。"
百里琯调笑着也走了过来,细细查看男子的状况。
"你们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昏倒了,在路上被我们看见了,便带你一块儿走了。"
听见有女人的声音,男子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司徒晓的瞬间,男子有些呆滞,从未想过在这穷乡僻壤的,竟还能看到仙女呀!
"别看了,凶悍着呢。"
何书小声嘀咕着,偷偷瞥了司徒晓一眼。
"你们。这是。这是往哪里去?"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围似乎很是熟悉的景象,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不安。尤其是当听到从司徒晓口中吐出"河内"二字的时候,男子顿时陷入了绝望。
"不。不要。我不去河内,你们让我走。我没事了。"
"你有事。你已经患上了疫病。"
听到百里琯的话,男子顿时呆住了,过了许久,才幽幽道:"想不到。我也。还好。还好。没让我跑了出去。你们快离我远些!"
看到男子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得了病,而且也似乎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病而波及无辜。在细细询问之下,司徒晓一行人得知,原来男子是河内林县令的独子林思远,此次出逃原是为了去寻曾与父亲交好的官员,希望他们能够将河内没有染上疫病的百姓救助出来,但是却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染上了疫病,险些害了别人。
看林思远懊恼的样子,司徒晓顿时有些钦佩他的父亲了,自然是一个好的父亲,才能教育出一个拥有悲天悯人心性的儿子。
"不知林县令可还好?"
"家父。家父已经。"
林思远泪如雨下,司徒晓心中也不禁一阵叹惋。
"求求你们了,帮帮河内的百姓吧!曲阳县的王大人、松平县的李大人,还有淮安的安巡抚,他们都是我爹爹的同窗好友,你们代我去找找他们,他们定能救河内的百姓的。"
听到林思远的请求,众人面面相觑,何书性子直,直接应道:"你太天真了吧小子,你说的那些什么什么大人的,对这疫病都是避之不及!谁肯让百姓到他们的地盘上,那要是出了问题,百姓在他们心中事小,这乌纱帽和脑袋还要不要了。要是肯帮忙,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你拼了命地逃跑去求他们?"
听到何书的话,林思远颓然地垂下了头,他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心中始终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想起父亲临死前的交代,直到死,父亲都记挂着河内的百姓,可是他却连父亲的遗愿都不能完成。
"在这里!快!他在这里!!"
一群官兵突然冲了出来,似乎是来追捕林思远的。
"你们干吗呢?别过去啊,他现在可是得了疫病了,被传染了,咱可管不着。"
何书斜睨着这群突然冲出来的凶神恶煞的家伙,不屑地说着。从以前他就最讨厌这些当差的,见着上头的人就唯唯诺诺,净欺负老百姓了!
一听到林思远得了疫病,官兵们都不敢上前了,为首的官兵竟吩咐人拿出了弓箭。
"你们想干什么?近距离射杀怎么的?!你们得了谁的命令可以滥杀无辜了?"
看见这些人的动作,司徒晓怒不可遏。
"我们是奉命封锁河内的!这人身上带着疫病,若是出去感染别人了,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我们便是要去河内的,自然会带他回去,就不劳烦各位费心了。"
百里琯走上前来,把手套和口罩脱下。官兵们都不自觉退了一步,大家可都看得真切,方才这少年和林思远离得可是很近的。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来命令大爷?大爷说他现在得死,他就活不下去。你们是不是想和朝廷作对,跟他一块儿上黄泉路啊!"
为首的官兵叫嚣着,甚是嚣张,反正看眼前这群人的打扮,并不像什么富贵之人。
"敢问这位大爷姓甚名谁?在哪里任职?"
司徒晓浅笑着,看着这个嚣张的家伙。
"好说,小姑娘,大爷就是松平县李大人的外侄李德,怎么样?看你还算懂事,乖乖把人交出来,再给大爷斟个茶认个错,大爷就放过你!"
"原来是李大人的外侄,既然如此,这个东西应该也是见过几次的吧?李大人大概也收到文书了吧?"
司徒晓淡淡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这李德自然是见过的,这可是皇上的圣旨啊!顿时想起日前接到过通知,县里筹措物资,皇后娘娘一行人亲往河内,便在这几日内会到达河内。松平县与河内相接,担忧河内的疫病波及到松平县,故而设置了官兵进行把守,势不能让河内任何一人进入松平。
"难道你是。你是。你是。"
李德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这林思远也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仙女一般的姑娘,她难道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看到没有,你想求的那李大人,正让人牢牢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松平呢。"
何书此时也不忘嘀咕上一句,以证明方才自己观点的正确性,这些个什么什么大人啊,全都是混蛋。
"正好,本宫这里正缺人呢,李德是吧?你也不用回松平了,就跟着本宫跑跑腿吧,这一去河内啊,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你们剩下的人,去回了李大人,就说他侄子跟着本宫一块儿去河内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了,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记得给他立个碑,让大家都观摩观摩什么叫'英雄'。记住了吗?"
"是。属下定当把话带到。"
一群没义气的家伙听到司徒晓发话,急急忙忙地应着,慌乱地跑了,就这样把李德丢在了这里。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李德不住地磕着头,这去河内,不是相当于判了死刑吗!
"饶命?饶什么命?本宫又不是要处死你。记着,本宫是带你去救人,是给你积福的,像你们这种人,仗着自己后头有人撑腰,做了太多缺德事了。小琯,带他去,教教他应该怎么做,尤其是提醒他,别跟何书似的不带脑子!"
听到司徒晓的话,百里琯愣了愣,嘀咕道:"还要教他。不是应该把他丢去河内自生自灭吗。"
"都说了,现在缺的是人手!不是再添个负担!他没德行,咱能跟着失德吗?!"
司徒晓瞪了百里琯一眼,继续坐回地上去啃馒头了,真是吃顿饭都不得安宁。
看着眼前这毫无形象的皇后,李德整个呆住了,看来这宫里头的人,好像和这县里头的村民没什么大的区别吧。
刚进入河内,眼前便是一阵萧条,林思远看着原本热闹的家乡,如今却是这般模样,也不觉潸然泪下。在林思远的引路下,一行人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了县老爷的府邸,也就是林思远的家。
府前已然一片破落景象,丧事用的白灯笼孤零零地摇晃在风里,显得煞是冷清,若不是眼前的林思远便是林大人的儿子,司徒晓真要以为这个地方都已经荒废了。
宅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据林思远说,自从林老爷染上疫病之后,家里的下人能跑的早就跑了,剩下的也都染了病,不久也就去了,原本以为自己身强力壮能挺一挺,谁知却也逃不过这场灾。
刚在府邸中安顿下来,司徒晓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心里顿时有些疑惑,这原本萧条的街道怎么还能聚集这么多人?莫不是来迎接他们的?
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吵闹声,刚走出去打开宅门司徒晓就后悔了,门前聚集了一群人,老老少少都有,全都扛着锄头拿着棍子的,更夸张的是,竟还有人把家里的锅都给搬来了,自然最可怕的应该是那个拿着菜刀大约是屠户的家伙了吧。众人眼中似乎都喷着愤怒的火焰一般,死死地盯着站在大宅子门口的众人,扫视了一圈之后,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司徒晓身上。
司徒晓浑身一震,强烈的、不祥的感觉袭来,这些人怎么就像来寻仇似的。可是她司徒晓是第一次来河内啊,不至于面目可憎到如此地步吧。
"妖后!她一定就是妖后--!!"
人群里一个声音高亢地吼了起来,司徒晓一愣,这"妖后"是怎么回事?这搞了半天,他们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啊?!可是皇后亲自到河内来帮助众人,怎么反而招致怨恨了。
"快!打死妖后!打死妖后老天爷就会收回惩罚了!"
"对!烧死她,烧死她!"
"快打死妖后--!!"
。
村民们突然激愤起来,扛着武器眼看着就要冲上来,原本站在司徒晓身边的李德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慌乱地喊着:"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不是一伙的。"
看着李德那窝囊样,众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何书骂了句什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门闩就想往上冲,被百里琯抓着衣领阻止了。
"各位--!你们看我--我像'妖后'吗?对,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人,可是你们看我,穿得多寒碜啊。再看看我吃的是什么?是什么?是馒头诶!我藏起来了半个,为什么?因为饭都吃不饱。况且,各位,皇后娘娘那么尊贵,有那么多人服侍,真的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吗?大家说对不对啊?大家都是可怜人,你们可不能滥杀无辜啊。要是对我们这些可怜人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这老天爷可是更会生气的。"
司徒晓走上前,看着村民们,神色自若地说着,流露出一副苦情相。
听得司徒晓的话,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村民们倒是都呆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那你是谁啊?就算不是妖后,也一定是她身边的人!"
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连连称对。
司徒晓一阵郁闷,这些人还真是见风就是雨的,有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脑袋呀!
"是--我自然是皇后身边。服侍的人,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那么多人服侍皇后娘娘,为什么偏偏是我,我被派来了呢?"
"忌妒你比她漂亮?"
人群里一个有些稚声稚气的声音叫了出来,顿时大家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姑娘确实美艳不可方物,这看着,也真不像个坏人。
"这位小朋友只说对了一半。其实,这是因为是我提出了应该救助百姓。皇后。那妖后表面上同意了,还昭告天下要亲自来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实际上只是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一来到松平县,那妖后就被县太爷安排得好吃好喝,然后就把我。把我们这些真心想要帮助大家的人。赶了过来,还不许我们透露半分。"
司徒晓边说边垂着眼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瘫坐在地上的李德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个撒谎连草稿都不打的皇后娘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说我们就信哪。"
"大家看他,应该有人认识他吧?他就是松平县李大人的侄子--李德。这位公子当时只不过质疑了一句,在那妖后面前不长眼地问了一句:'娘娘,你不是要亲自去救灾吗?'结果现在,他被妖后硬塞到我们中间,一块儿来这儿了。说起来,现在我们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我是真心希望能帮助大家,但同时,也要大家帮助我们才行呀。这一次,我们也带来了很多的大夫,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可以渡过这一关,把妖后的劣事告知天子,正朝纲、救大齐啊!!"
司徒晓说着,一把把李德从地上拎了过来,看着百里琯和何书等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己,再看看眼前如狼似虎的村民,李德只得咽了口唾沫,拼命点头,以佐证司徒晓说的确实是真实的。
打发走了众村民,司徒晓一行人急忙关上了大宅的门,齐齐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娘娘,您说谎的技术真是一流。"
何书不禁感慨着,众人也连连点头。
司徒晓白了何书一眼:"就你,管好你的嘴。听着了,以后谁要是再敢叫我娘娘,咱就一起死吧!这皇后的名声算是坏透了,现在要是让那群人知道我是皇后,还不得活活把我们都给弄死啊。还有你,李德,你要是敢说出去--哼哼,别忘了,你也是共犯,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反正现在对于那些镇民来说,横竖都是一个死,刺激了他们,你也别想活!"
看着司徒晓挽着袖子恶狠狠地威胁,李德点头如捣蒜,生怕她真的直接在这里把自己给办了。
这场骚动让司徒晓的心情越发沉重了,镇民们的心理承受力都处于崩溃边缘,若是不能尽快解决疫病的问题,只怕是凶多吉少啊。况且,估计在民众之间的流言也都并非空穴来风,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以后,还是要处处小心为好啊!
6
"好一张巧嘴,这些愚民竟也如此容易愚弄!"
兰舍绘颐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娘娘息怒啊,奴婢倒是认为,皇后这一来倒是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了。现在河内的百姓几乎看不到什么希望,等他们的情绪逐渐走向崩溃的时候,若是再知晓,竟被皇后所愚弄,想必,不出事都难吧。"
苏婵小心地捧着太后兰舍绘颐的手,微笑着说着。
听完苏婵一席话,兰舍绘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嘴角慢慢浮上了一丝淡漠的笑。
"行了,叫他们好好做吧。"
远在河内,在司徒晓的安排和指挥之下,林家的大宅子成了一所"救助医疗站",由于担心河内的百姓暴动,在司徒晓安排下,援助的物资大约每个星期送来一次,每次数量也都不多,仅是够用而已,以避免百姓们一哄而上抢了去。
"开饭啦!今天有烤地瓜来改善伙食啊!"
百里琯放声喊着,何书一脸委屈地慢悠悠晃了过来,不满地嘀咕着:"又是地瓜。连点儿荤腥都见不着。"
"得了吧!抱怨什么哪。这连日来的鬼天气耽误了救援物资的运送,过几天就好了。再说了,耀华姑娘那是什么人,她都和咱们一样,咱们吃什么,她吃什么,活儿也没少干。她一句抱怨话都没有,你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跟个娘们似的!"
发话的是李德,为了避免泄露自己的身份,司徒晓吩咐了下去,众人都称呼她为"耀华姑娘"。
听到李德这番话,一向沉默寡言的刘秀才赞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李兄弟加入我们不过几日,这觉悟就已经达到了。何兄弟,唉。"
"哎哎哎。够了啊你们,一个狗官,一个酸秀才,哼。"
何书白了刘秀才和李德一眼,径自拿起了一个地瓜,坐到一边狼吞虎咽去了,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强啊。
"一人一个,你怎么揣俩啊你,刚才刘秀才还夸你有觉悟呢。"
看到李德挑了两个地瓜揣在怀里,负责伙食的王厨子大声说道。
"我说你们,才是最没良心的,只顾着自个儿吃,耀华姑娘还在清点物资呢,我不给她送一个去,等她来了,好的都被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给吞了!"
李德说着,揣着地瓜走了出去,朝库房的方向去了。
"哟,这李德最近不正常啊。一口一个耀华姑娘的。"
"切。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她得罪了耀华姑娘,至于跟我们一块儿到这儿吗?这不是得趁着机会赶紧拍拍马屁啊,不然得担心这秋后算账了,哈哈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了起来,破旧的房子里不时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李德刚到院子里,便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男人站在院子里。
"诶。你是谁啊?这里不能擅自进来的,知道吗?"
李德走了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哈哈。地瓜。地瓜。哈哈。"
男人转过身来,笑得一脸口水,看到李德怀里的地瓜,哈哈笑着,忽然一把抢了一个过来,抱在怀里就转身往大门外头跑。
"哎--哎--你--你--"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跑出了虚掩的大门。
"真倒霉。疯子跑得都这么快吗。都是那个讨厌的二狗子,吃饭也不记得去把门关上。"
李德郁闷地嘟囔着,把门关了起来,看看怀里的地瓜,哀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顿自己得饿着了。
李德到库房的时候,司徒晓刚点清楚剩下的东西,李德把烫乎乎的地瓜递给了司徒晓。
"你的呢?这么快吃了?"
司徒晓刚打算开吃,看到李德一副快流口水的样子盯着地瓜,便随口问道。
"别提了。都怪那二狗子,一听开饭,门也不关好就跑了。害得我的地瓜被人给抢了。"
"抢了?哈哈。这可真奇怪了,这进来了人不抢别的,专抢地瓜啊?还给你留了一个,不错,挺有良心的。喏,给你一半。"
司徒晓爽朗地笑着,掰了一半地瓜,递到了李德手里。李德愣了愣才接了过来,他倒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皇后娘娘分着吃一个地瓜啊。想着想着,不觉脸上竟有一些滚烫。
"唔。那个男人是个疯子。住在后村。话说这疯子的身体就是比一般人好啊。听说那个村里的人全都感染上疫病,死了大半了,想不到他还健健康康的。"
心中一阵慌乱,李德急忙找些话说着,眼睛四处乱望着,竟不敢直视司徒晓。
李德无心的抱怨倒是引起了司徒晓的注意,一个几乎全村人都感染了疫病的村庄里,有一个人却一直生龙活虎,她可不认为这仅仅是因为幸运!
"你说那个疯子住在后村?你认识他?知道住哪里吗?"
"这。谈不上认识,只是这邻里邻县的,自然听说过一些。他好像姓水,以前是个秀才,后来好像是老婆跟人跑了就疯了。他就住在水家村,东南角那家就是。耀华姑娘怎么突然对这个疯子有兴趣了?"
"李德!你知不知道,你可能立了大功,你可能救了河内的百姓,救了我们呀!李德你真是太棒了!"
司徒晓兴奋地站了起来,脸上仿佛忽然有了光辉一般,若是她没有推测错的话,在这个疯子水秀才身上,很有可能找到救治疫病的方子!
"快些快些,我们去找小琯,你带路,我们去找这个水秀才!"
司徒晓把地瓜三口并作两口地吞了下去,急匆匆地拉着李德便往外跑。
虽然很是不明所以,但李德还是顺从地跟着司徒晓小跑着出去了,看着司徒晓兴奋的样子,李德的心里竟滑过一丝淡淡的甜蜜。
"小琯--小琯--小琯呢?"
"耀华姑娘,百里公子现在在林公子房间呢。"
"林思远怎么了?"
"林公子发病,现在很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司徒晓急忙冲了过去,还未进房就见百里琯出来了。
"小琯。"
"司徒姐姐放心,没事了。但是。再这么拖下去,林思远怕是会熬不住。我给他用了许多药,虽然能够延缓病情,但却始终还差一些东西。这关键性的东西,怕是还需一些时日。"
"也许很快你就能得到关键了。"
"莫非。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