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2)
“没有,我怎么敢……”她苦笑笑,“是爷说要把话说明白的……”
“他怎么说?”
“爷说,婚是他求的,他自不会亏待了我。正堂嫡室,我该得的,一样都不会少……”说着,又一大颗泪滴滚了下来……“只是,萱主子那边,让我不必操心,不必过问,她今后的一切自有爷,若我有么话,什么理,找他便是。”
攥着帕子的手有些紧,心中的酸楚涌上来再也退不去……他的话,是斟酌了又斟酌的吧,可怎么听起来,还是如此戳人心……看眼前这曾经快快乐乐的女孩,浸在泪水中,酸酸的,让人心疼……
“丫头,其实……”
“福晋,您不必劝,我懂。”她抬头,竟给我个笑,“爷一说完,我就应下了。我说,爷放心,燕宁知道爷身边那个位子是要人添的,挑了燕宁是爷看得起我。燕宁不是个难养活的,有间空屋子就行。爷和萱主子怎样过日子,与燕宁无干……”
我的泪不及妨突然就涌了出来,她这是说了什么?给了他什么承诺……
“福晋,您别哭……”
我擦擦泪,“他呢?你这么说,他如何?”
“爷说,……多谢了。”
“多谢??”心一冷,突然恨透了一个人!胸中的怒腾地冲上来,“他既这么如意,怎么又生气了?”
这一句问出口,燕宁竟然没了声音,眼中的泪散了,脸颊有些红……
“嗯?”
“也……没什么……”
看她搪塞,我越心急,“既是占他间空屋子就行,为何还要给他下跪?”
“因为……我求他,当我是个摆设,就是个死摆设,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
她的声音那么冷静,那么平淡,可这几个字,却包含了太多让我不懂……看进她眼中,依然是那么清澈,含了泪,心酸,却不凄然,那坚毅像是在守卫又像是在做着什么了断,这话,她不是说给十三阿哥的,这话,她是说给自己的!难道,难道……天哪……
“燕宁,你,你是不是……心里,心里有人?”
她低了头,没有回答,却说,“福晋,那****教我一个词,‘不合时宜’,原不懂,今儿我懂了……燕宁,就是个‘不合时宜’的人……”
心中的震动与悔恨交织,让我再也无法面对她……
浑噩中出了帐,漫天的阴云似刚要散去,太阳迫不及待就露了出来,阳光……不合时宜……
低头,从怀中掏出那副小像,阳光下,她的笑那么耀眼,他曾经落笔,究竟是和心思……目光落在她的发间,嗯???我像被人当头一棒,天哪,我,我怎么会愚钝至此!!!
再顾不得什么礼仪,大步往阿哥营去,眼看快到他的帐子,迎面碰上了十阿哥。
“哟,这是怎么了?眼睛瞪成这样?谁得罪你了?”
“他人呢??”
他一怔,笑了,“呵呵,谁啊?这话,可是真耳熟。”
我立刻绕过他要走,他赶紧跟了上来,“不知道你要找谁,我只知道九哥他不在营里,去了他生辰那日寻到你的地方。”
不再理会他,快步往马厩去。牵马离营,往那湖边飞奔而去……
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阴云,雨后初晴,碧空如洗,天地一片绚丽的色彩。心肺如火,根本无暇欣赏这景致。翻过那小丘,果然看到他悠闲地坐在湖边,瓦蓝清澈的湖水漫漫地漾在脚边。今天这日子,他这罪魁祸首,倒真是会躲清闲!!
我跳下马,大步走过去。他抬头看到我,立刻绽了笑,我从怀中掏出那小像用力摔在他身上,“那假扇子的把戏你究竟要玩多少次?!!!”
“呵呵,”他并不恼,笑着接了,“玩到有人再不上当为止。”
“你!!”看他无赖,我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
他看看那小像,又看看我,笑说,“原不过是闹着玩儿,临了他的笔法,下笔时还特意绘了八嫂的一只簪子,想你与她们二人都这么熟识,定是一眼便知破绽,谁知……唉,也难怪,”他像很是无奈,“我不过学了几天,竟是与他这画了数年之人不相上下,甚或,还要强些,怨不得你辨不出。”
“爱新觉罗胤禟!!”我气得脸通红,“你玩什么不好?非要玩人家的姻缘??如今,一个告诉一个不要插手自己的原配,一个告诉一个今生今世不要靠近她!你如意吗?是不是很如意?这就是你财王九爷的能耐??有本事,你与他们当真较量,何必使这下三滥的手段!!”
他站起身,“骂够了吗?没骂够,接着骂,我洗耳恭听,绝不还口。”
看他竟还带着笑,我气得浑身发抖,“你少抬举你自己!!”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我用力甩开,发狠道,“往后,别再指望我听你一句!!”
“秋儿!”他终于正色,拦在我面前,“你……唉,你怎么不想想,我便真有那下三滥的手段,也不会把你拖进来。当日这画,真是想跟你逗个趣儿,没想到你竟当真了。看你那样子,明明是真心想他们好,我怎么忍心再告诉你画是出自我手。”
“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
“不是。秋儿,那****跟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骗你的,这确实是桩好姻缘,终有一日,他会来谢的。”
“谢你?他根本无意燕宁!心里只有萱凝!你何时才能……”
“你当我真那么愚?出了事,我原以为可以静观其变。谁知富察那女人,竟是瞒着没有讲,我不得不假作无意透给了他,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在意。”
“在意?当然在意!十三弟侠义心肠,别说是额娘身边的燕宁,就是一个路人,被萱凝连累受伤,他也会在意!”
“秋儿,这要上心首先得在意,而后靠近,才能上心。燕宁那丫头,难得爽义又乖巧,比那富察氏不知强了多少去。放到他身边,天长日久,他早晚要认出她。”说到这儿,他又笑了,“其实,也不会太久。”
“你怎么知道?”
“那女人自以为自己聪明,其实早就缠死了他的心。偏偏十三郎又是个情种子,总是顾念旧情,不忍伤她,才一味依着她。可你看,说去要燕宁,明知道她是那女人心头的一根刺,他还是不顾及,立刻就去了?虽说他是另有所图,可若真是心里只有那女人,必会先与她商议安抚,而不会从我这儿出来直接就去找四哥。你想想,是不是如此?”
心中的气还是没有消,可我却又开始认真地想他的话。萱凝那种极度疯狂的占有欲似乎与爱越离越远,聪明如他,不会觉察不出来,只是,深陷其中,他难以自拔。这一点,我似也看得出,难得一次与兄弟相聚,他都是最先喝醉,不尽兴,不归……那****来看燕宁,面对这如他一样有情有义、侠肝义胆的女孩,他愧疚得折弯了自己的脊梁。那离去时落寞的背影,其实,比那副画,要深刻得多……
“秋儿,你放心,”他依旧轻声劝,“富察那女人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燕宁只要懂事,拾得他的心是迟早的事。”
心刚放开些,又提了起来,“燕宁……早就懂事了。”
“嗯?”胤禟一挑眉,未待我解释,笑了,“那丫头心里有人了是吧?”
“这,这你也知道?”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自是得意,“不但知道,我还知道那个人是谁!”
“啊?谁?是谁?”
“不是什么大事,无关紧要。我可以说,也可以不说。”
“你卖什么关子!快说!”
“呵呵,好,我说,不过,你可别又气着了。”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燕宁心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那当家的爷。”
啊???我惊得再也无法反应,这,这从何说起???
我虽说不出话,他倒看出了疑问,“那日救了她,早已是体力不支,根本连路都走不了。我说扶她上我的马,她不肯,强撑着自己骑马。一路往回走,我还暗自叹,这丫头果真是个硬骨头,比那老十三都强出去了。谁知,营外见了四哥,立刻就垮了,撑不住,晕了过去……”
“难怪……”我喃喃自语,难怪她察言观色,注意他的一丝一毫,难怪她送茶送药,关心他酒后伤身,更难怪……那日拿了我的绦子去,一夜不眠,编进了那个她认都不认得的“禛”字……
“秋儿?”
“……她存着这心思,往后即便就是十三弟有意,她也……”
“这你不用担心。依我看,她是与你太亲近,自是看四哥要比旁人亲切,不过是一时心迷,这嫁了人,便不会存得太久。到了十三弟身边,他的好,他的苦,她都会看在眼里,早晚会入了心随了他。”看我还眉头不展,他低头调侃了说,“更况,你当你家那爷当真那么大的本事,真能让人苦思一辈子不成?”
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这些话我先存着,日后若不应,我就原原本本告诉燕宁和十三弟,看你还如何见他们!”
“呵呵,好,让他们吃了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