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她,刘依诺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将眼前的人认成了竹梓潇,挣开慕容离抓着的她的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哭的比刚才更加的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呜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不要走……”
慕容离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刘依诺的痛哭而一下下颤抖起来,抬起来想要拍她肩的手却又因为刘依诺的下一句话而停在了半空……
“梓潇……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你死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任逍遥才是你……对不起!对不起!唔唔……梓潇,求求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昏暗的烛光,看不清慕容离脸上的神色,只看到他挺得笔直的身体和僵持在半空中的手。
就在她的哭声渐渐小下去的时候,忽然,刘依诺猛地用力推开了慕容离,慕容离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一下被刘依诺推到了地上。
“滚!!为什么要出现?不要……我不要她们死去……为什么要出现?想要PR-4……自己去找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有什么罪?为什么?唔唔……院长妈妈,依依……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唔唔……什么父母,什么真相?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们还在……我只要什么都不变,你们别离开我……唔唔别离开我……”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骗我?……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啊!!”
“唔唔……别碰我,我不想杀谁……我只想,我只想和大家在一起……可我却什么都没了……都死了,都离开了……都背叛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慕容离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连衣服上的灰尘都忘了拍掉,就那么站在那里望着发狂的刘依诺,目光中充满了疼惜:到底是怎样的过去才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走过去想要安抚她,却再次被她推开,她恐惧的缩成一团,哭着说:“别碰我……都别碰我!”
“刘依诺?”
她蜷缩成一团,不断叫着:“不能碰我……我不想杀人,别碰我!都别碰我……”
慕容离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疼惜的看着她,她时而恐惧时而痛恨的神色喝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但每一句都触目惊心。
她究竟拥有着怎样惨烈的过去?
等到刘依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睡着之后,慕容离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好,为她盖上被子,他一手放在她的身旁,护着她靠在床头睡着了。
次日,刘依诺看到睡在床头的慕容离后,愣了一瞬,随后就抱着被子转了个身坐到另一头去了。
感受到动静,慕容离醒了过来,他自然而然的问道:“醒了?”
刘依诺没有理他,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
慕容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似乎没有昨晚那么烫了,他松了口气,顺着刘依诺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问:“为什么总是看那棵梧桐?”
刘依诺仍旧不理会,就连目光都没有动一下。
慕容离接着问道:“院长妈妈是谁?依依又是谁?”
刘依诺的眼珠终于转了一下,有些讶然:“你怎么会知道院长妈妈和依依?”
她终于开口了,慕容离叹道:“你昨晚说梦话了,做噩梦了是吗?”
“是吗?”昨晚发什么什么,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也许是不想有印象吧……前生,最初的那个天真的刘依诺她回不去,最后的那个冷酷无情的enor她也回不去。
她被困在过去的曾经和曾经的过去之间,她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你,并不是刘依诺?”慕容离略带肯定的问道,他派无双阁调查过她,江南富商刘怀寿的养女,什么院长妈妈,什么依依,刘依诺的生命里并没有这些人。
片刻的情绪波动之后,刘依诺再度恢复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呆呆地看着窗外,双唇紧闭,根本不打算再理会慕容离。
“那个叫梓潇的人,是谁?”
听到梓潇的名字,刘依诺忽然打了个寒颤,那天发生的事在她脑中重映,一种无法言说的痛侵袭而来。
就在此时,银贼贼的贴在门上,他听守在外面的丫鬟说慕容离从昨天进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后,他便好奇的躲在门外听,听了几句听不懂又没什么大八卦,于是就敲起了门,准备进去亲眼看一看。
慕容离在里面呆了一晚,说不定已经发生了什么事呢,敲过门后,便准备推门进去:“依诺,我把你的药端来咯。”
刘依诺依旧盯着帷帐不说话,慕容离对外说道:“进来吧。”
银推门的动作滞了一下,他还想忽然进去打慕容离一个措手不及呢,这家伙竟然自己主动出声了,还像个主人似的开口让他进去,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哎哟……”已经从丫鬟那里听说了慕容离昨晚来得急,没想到衣衫不整到这个样子,揶揄的将慕容离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嘻嘻一笑,“依诺啊,这次是新药方,来试一试。”
慕容离站了起来:“你喂她吃药,我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说完拍拍银的肩就出去了。
“喂,别走啊。”银叫道,“我喂算怎么回事,海棠还在这儿呢,呸……媳妇儿不在也不喂其他女人。”
银将药碗往桌子上一放,叫来守在门口的茵茵:“你来喂她。”
慕容离忽然停下了脚步:“银。”
“干嘛?”银没好气的问道。
“我留下来,你代替我带着海棠回长平,慕容寒已经死了,朝中情况微妙,任何事都不要插手,能避则避能忍则忍,记得替我看看师母的病是否好了些。”
银开心的叫道:“太好了,又能和海棠多待一阵子了。”
“那人只许了我休息一个月,我带海棠来已经花了十多天。”
银一下子又呆住了,无奈的说道:“那岂不是说,我要带着海棠立刻启程?慕容离,你要是再这么折腾我媳妇儿,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好啦。”慕容离扬手落到银的肩上,“我本来只是想见见她,也让海棠见见这海棠小筑,然后就回京,现在看来,这些事还是我留下来处理吧。”
“处理这些事情,顺便照顾你的刘小姐。”银笑道,“诶,原来你也是有真心的?”
他有心就那么稀奇吗?慕容离冷眼看着银。
“呵呵……”银嬉笑着离开了。
回到房间刚刚换好衣服,就听到隔壁刘依诺房中传来吵闹声,用手捋了下头发随便用发带一绑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姑娘,您就将药喝了吧,喝了药您的病才能好啊。”茵茵端着药碗愁眉苦脸的哀求道。
她的病好不了,她的病在心里,竹梓潇是她唯一的解药。
“求求您了,姑娘,您就把药喝了吧。”
茵茵一直在耳边吵嚷着,刘依诺有些烦了,手一挥:“滚。”
“姑娘。”茵茵捧着药碗跪了下来,听到有人进来,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救星搬的叫道,“郁阁主。”
“你出去吧。”慕容离从茵茵手中接过药碗,来到床边,“为什么不喝药?”
刘依诺皱起眉头将脸别向一边。
慕容离尝了一口,说道:“药并不是特别苦啊,还有股茶香,来,喝药。”
“走开。”刘依诺依旧十分抗拒,“我不喝。”
慕容离板起脸,很是严肃:“因为不喝药,所以烧才一直不退吗?”
“换一碗来。”
难道是因为他喝了一口,她就嫌弃的要换药?慕容离痴痴地看着药碗,心情十分不爽,语气也低沉许多:“为什么?”
“不喜欢茶味。”她最讨厌的便是茶,说什么入口是苦,回味是甜,她从来没有喝到过甜的味道,世人所说的茶的所有的优点和好处到了她这里就只有一个字——苦。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喝茶,在她想要提醒自己清醒,冷静,抛却情感因素用最客观最冷静的面对事情的时候她也会喝茶。她承认茶是香的,但也仅限于气味,喝下去便只有苦味了。
她讨厌茶,也许是因为茶被人赋予了“回甘”的意义,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充满了欺骗的谎言,一个虚假的希望。
她讨厌,一切无果的希望。
原来只是这样,慕容离脸色缓和了许多,劝道:“茶可以做药的,对你的身体好,喝了吧。”
“我不喝。”
慕容离叹一口气,扳过刘依诺的脸,就准备强行喂她喝药,刘依诺抬手一挡,药碗掉在了地上,摔破了。
“我说了我不喝,开方子的是什么狗屁大夫?茶可以消食、止血凉血、还从没有听说过它可以退烧的。”
情绪刚有些激动,刘依诺就感到双眼发晕,她扶着额头,痛苦的说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