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走，到你的分站瞧瞧去。”常江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还得去两个分站。起身让孙吉林带路，打算到分站看看。
分站位于胡同的最东头，汽车确实进不来。房子只有十来平方米，除了一张有蚊帐的席梦思床、两张双层单人铁床、一个煤炉、一张陈旧的方桌外，就剩下大半屋子码得快到墙顶的报纸了。
“这些都是每天退回来的报纸，存多了一起卖，价钱会高点儿。”孙吉林顺着常江的目光，没等常江问，主动说了报纸的来源。
“是铺完摊儿没卖掉再退回来的，还是没有铺摊儿的？”贺山眼中充满疑惑，不知是对报纸本身，还是别的问题。
“都是头天铺摊后没有卖完，第二天退回来的。贺总，您知道的，我们站里从不‘吃报’，否则我每天的要报数会增加一倍。南区几个分站就我的要报数少，就算多要吴经理也不会同意。当然，我的收入也是最少的。”孙吉林的话带着明显的怨气。凭直觉，常江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孙吉林的话令贺山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吴笑在管理上确实存在不少问题，但孙吉林就这样当着常江的面说出来，会不会引起他的误会？经过这段时间的交道，他越来越了解常江的为人。一旦起疑，非搞个水落石出不可。
“分站就三张床，队员怎么住啊？这些被单常洗洗，休息时拿出去晒晒，太潮了容易得关节炎。”常江看了看床上皱巴巴的被单，上面沾满了尘垢和油渍，还有不少霉斑。
“有两个发行员在附近自己租房子住，我跟我爱人和其他四名发行员住这里。”顺着常江的目光，孙吉林也看见了那些被单上的污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零售分公司前段时间不是下了文，明确规定不让家属住站里吗？”贺山熟悉情况，总能问到关键点上。
“我老婆是站里正式送摊员。”孙吉林一副坦荡荡的口气，用手指了指刚从公厕解手回来站在门外的周春。
常江冲周春微笑着点了点头，尽管未施粉黛，还是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目前分站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常江信手拨弄一叠报纸，里面竟然夹有竞争对手的报纸《新报》。他没吱声，问起了站里的困难。
“最大的困难就是送摊员的服装和自行车问题，公司从组建队伍时就承诺解决这两个问题，到现在都一年多时间了，还是没消息。另外工资总是晚发，大家意见很大，不少老发行员都被小绿帽给挖过去了。再这样下去，到时候就怕铺摊都成问题。”孙吉林要给两位领导倒水，被常江客气地阻止了。
两人告辞上车，继续朝下一站开去。接连检查完三个分站，一站比一站糟，无论是铺摊情况，还是站务管理。两人还在半路上拦住一身穿洛城都市报社工作服的送摊员检查，结果报兜里装的全是竞争对手的报纸——《新报》，一份《洛城都市报》都没有。送摊员谎称刚铺完摊儿，顺便帮别的报社发行员带几分样报。常江和贺山顺着他送摊的道段一路查下去，十多个报摊都没有摆放当天的《洛城都市报》！其中一位摊主告诉常江：“最近半个月都没人送《洛城都市报》来，我们还以为《洛城都市报》停刊了呢。”
回公司的路上，常江一言不发，面色铁青。他没想到南区的送摊队伍建设和管理竟如此离谱，几乎处于失控状态。报社的经费水一般流出去，结果却是在为竞争对手“输血”。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贺山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路沉默着。
连续七天，常江对零售分公司的二十六个分站进行了全面走访。因闻到风声，后面的站，无论是铺摊情况，还是站务管理，都有了很大的改进。每到一站，常江都只是问问基本情况和分站长、送摊员的建议，从不承诺什么。
走完最后一个草地分站后，常江回到公司，直接进了冷丰的办公室。在他答应出任零售分公司负责人之前，就有言在先，不同分管副总打交道。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提高办事效率，不被发行公司多年养成的拖沓作风扯后腿。
“不刮骨疗伤是不成了！情况相当严重，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的预判。”常江接过冷丰递过来的烟点上，深吸了一口。他平时不抽烟，跟冷丰单独在一起时，偶尔会抽支醒醒神，也只是嘴里进嘴里出。
“这几天我也听到了一些反映，公司里也有不少说法。总的来说，大家对你的工作还是认可的，特别是分站长和发行员，他们对你的务实作风很认同，工作积极性也有所提高。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先进行送摊员道段的跟踪监测，测算目前送摊队伍人数配备是否合理，才好有针对性地整顿队伍。但这需要整个发行公司总部员工的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