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睡梦中白莫歌流下的泪水,北槿羽越来越不安。他知道白莫歌的梦里一定会有自己,然后自己只是扮演过客的角色。
他不能让她再这样沉沦下去,他总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失去她。
梦中的白莫歌疯狂的跑着,她想跑到离玉柳身边告诉他:我爱你,不顾一切的爱着你,我们放弃一切离开吧!我愿做你身边唯一的那个人,只有彼此,没有恨,没有怨。用我的爱来救赎你!玉柳,我们在一起吧!
忽然,手持圣执鞭的夜未央从天而降。她大笑着高高的夜视着她:公主,从我出现的那一刻,事情早已成定局。如果你要和离玉柳在一起,只得盼来世了!
你是巫女,你一定能帮我的!白莫歌跪着恳求着。
好,看来公主痴心一片的份上,我将你送往另一个世界并与离玉柳再续前缘。但你将永远不能再回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夜未央得逞的笑意并未让心急的白莫歌看见。
白莫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在她走入时光隧道后,她清晰的听见夜未央冷冷的笑意:北槿羽,你对我不屑,我就要白莫歌生不如死!我用了最强的毁天灭地巫咒才能将白莫歌送走,将离玉柳的灵魂寄托于他的来世。这种巫咒有违天理,必定会为那个世界带来灾难,但为了你,我已经不惜一切,就算以后会万劫不复,我也在所不惜……
不要,不要,啊——
离白莫歌苏醒已经七天,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问起离玉柳的事,但北槿羽知道她一定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无泪继承了凤飞城与乾坤扇,没人知道吟风死之前跟这个孩子说了什么,但那孩子和白莫歌一样满腹心事的样子。落花不想问,只是静静的回忆着从前的一切。连平时最吵闹的弄影也很是安静。
丑奴看着这帮没有生气的男人,再观察着白莫歌的冷漠,只得私下约白莫歌出去散步。
你要这样走多久?丑奴和白莫歌来到河边,终是先开了口。
白莫歌像没听清一样抬头迷茫的看着丑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丑奴指了指河边的大石,两人坐了下来,白莫歌对丑奴的故事表现的兴致阙阙。丑奴却并没有在意:莫歌,同是女人,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故事告诫你!
告诫?什么意思?
丑奴拿过白莫歌的手,将之放在白莫歌的心口: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白莫歌无知的摇着头。
丑奴叹了口气,苦笑着:一边是曾经的最爱,一边是现在心属的男人,是我,两人都那么出色,我也不知道怎么选?
呵呵……白莫歌学着丑奴苦笑,感慨的看向天际:乾坤扇让我梦见了一些不属于我的人生,我看见自己就是那个倾城的东圣公主。我爱上了自己的仇人,却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其实我很怕,我怕自己真的是梦里那个人!
为什么?丑奴追问道。
我怕我还不起,怕伤害爱我的人!白莫歌眼角划落一滴泪:我觉得梦里的自己其实真的不快乐,一点也不!拥有美貌又怎样?拥有尊贵的身份又怎样?连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都不行,还要被迫嫁给不爱的人,这样的人生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思绪越来越混乱的白莫歌,将几天来积压在心底的疑惑、害怕、担忧和怅然,还有这将近一年的往事全挖了出来。丑奴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抚她的背。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辜负玉柳,一定不能,可是……叫我对他放手,我……我真的不知道!白莫歌的泪水越聚越多,继而慌乱的抓着丑奴的肩膀,如抓住一根救命草一样:丑奴,那只是个梦,对不对?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其实……其实……我不用选择,玉柳没有为我付出那么多,对不对?丑奴,你说呀!
丑奴看着白莫歌热切的目光,狠心的话堵在心头,根本无从说起。
白莫歌等不到丑奴的答案,她的心越沉越深,又哭又笑得放开丑奴,冲到河边大声叫喊着:我不是东圣公主!我不是……
北槿羽一是担心丑奴与白莫歌的安全,二是私心作祟,想知道白莫歌真正的想法。他说服自己是因为担心才动用了空灵镜。而当他看着空灵镜里痛苦的白莫歌,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总觉得有人拿刀在挖他的心一样。
傻瓜,回到他身边不就好了!北槿羽自言自语的说着,继而跟着白莫歌又是哭又是笑:其实,只要我放手了,你是不是会开心一些!莫歌,我真的舍不得了。这一路走来,点点滴滴,你叫我现在怎么放手?!如果拥有了江山,你不在了,我争这些又为了什么?!让我再自私一点吧!等我拿下无双城,我会将你送回他身边的。再等等,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饭桌上,弄影看着白莫歌红红的眼睛,调侃道:莫歌,你最近在学兔子吗?可别是急红了眼!
白莫歌经过刚才河边的发泄,现在总算是有了些许情绪:是啊,我急红眼了!你可别惹我,要不然我也是会咬人的!
弄影呵呵的笑着:对嘛,这样才是白莫歌呀!这样有力气跟我抬杠才是真的你,别一天板个脸,很影响心情和食欲的!你们说对不对?!
丑奴轻摇了摇头,静静的吃着饭。落花很无奈的看着耍宝的弄影,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弄影看自己的话得不到响应,故意长吁短叹起来。
白莫歌被弄影委屈的样子终是逗笑了,北槿羽也放下碗筷,看向落花的背景: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落花闻言转身看向众人,其它人也识相的放下筷子。
明天我们去往无双城,路途中可能会有危险,我希望你们都有准备。据探子传来消息,北槿冀已经出了京都,根据我的推算他应该已经抵达无双城。
听完北槿羽的话,大家脸上都表现出沉重。不用想,这是一场恶仗,前途渺茫。
北槿羽看白莫歌担心的样子,他默默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有我北槿羽一天,我定当保你周全。呆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白莫歌淡淡的笑了笑,她是相信他的,莫名的相信。
北槿羽转而看向丑奴,故作无意般浅谈开:听说无双城城主宇文极年轻俊秀,是上阵杀敌之奇才。十六岁时,他已经能带兵千人踏平当时巫山为首的乱匪聂书豪的老巢,并取其首级悬于城楼上威吓捍匪!后因战绩卓绝,父皇当年封了他一个忠勇大将军的称号,并将三十万兵符交给了他!
弄影听北槿羽把这个人讲得这么了不起,很是不服气:能上阵杀敌又怎样,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太子你落难这几年,也没见他顾念当年先王的恩泽,举兵帮你重夺皇位!单凭这点,此人当诛!
啪——一只碗摔到地上,洒了一地。而丑奴的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白莫歌看着丑奴失态的样子便知道事情大条了!平时的丑奴没有多少情绪,总是清清浅浅、不温不火的,如今她顾不得仪态,表现出如此的慌张,看来宇文极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弄影和落花都为丑奴的模样感到奇怪,但弄影就是要直接一些:丑奴,那宇文极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你是喜欢男人的?
面对弄影白目的问题,白莫歌是又气又好笑,她抬手用力的拍了弄影一把:我拜托你,能不能免开尊口?!不说话,你会死吗?
丑奴没有回应弄影的话,也没有注视任何人,她静静的向北槿羽行了一礼便匆匆而去。白莫歌真是被弄影气的七窍生烟,用力的掐他的胳膊:你个白痴加猪脑的,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
弄影躲开白莫歌的欺负,哀嚎着:很痛的,白大小姐!行了,下次打死我也不乱说了,行不行!
白莫歌白了他一眼,起身准备去找丑奴。北槿羽却先一步拉住她,向落花和弄影挥手让他们先离开。转而,白莫歌在知道北槿羽是太子后,她都有些怕单独和他相处。
莫歌,我们去市集上走一走吧!北槿羽温柔的看着她,没有一丝命令的口吻。
白莫歌看着他的样子,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就点头答应了。
晚霞成彩洒满天边,霞光中的凤飞城显得温馨而安详。白莫歌忽然想起无泪,他带着司徒雪魂和吟风的骨灰去往了仙渺林,那个当初两人相识的地方。无泪说,吟风最后的心愿便是能与司徒雪魂同葬在仙渺林。多美的意境呀,生不能同在,死亦同穴。吟风永远都是这么仙风道骨中带着飘逸,如此长眠实在可惜!
在想吟风吗?北槿羽浅笑着望向出神的她。
白莫歌知道北槿羽能看穿自己,并没有否认:相处这么久,吟风就这么走了,我还真有些不适应。而且,无泪还小,日后可怎么办?
北槿羽走到她面前,轻握她的双肩:这些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安排。你看看我们四周!
白莫歌向四处看了看,街道上的行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夫妻恩爱,母慈子孝。这要归功于吟风和无泪。司徒雪魂因为对吟风的恨而让凤飞城的子民忍受夫妻分离、母子分离、父女分离,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自是欢喜。
莫歌,我希望有一天北莫能日益昌盛,我的子民都能如他们一般快活。但这条路太艰险、太漫长,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我可能会用一些自己认为对的方式争取我想要的,但在这过程里,我却发现我失去了太多!如果你问我,我后悔过吗?不,因为失去,我才知道什么是我该珍惜的!
白莫歌不明白为什么北槿羽要跟自己说这些话,似乎带着诀别的意味。继而北槿羽缓缓执起她的手:我现在又有了一个希望,希望你是永远快乐的!
你怎么呢?白莫歌有些担忧的直视着北槿羽。
北槿羽放开了她的手,回避了她的眼神:莹透我收回,圣女花当是我送你帮我的礼物!本来,我想用莹透将你永远留在身边,但……现在我做不到了。路是我选的,纵使只有我自己,我也要走下去。无双城拿下之日,我将不再需要你,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