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睁开眼,白莫歌脑中依旧不清不楚,上次见过的小婢女忧儿还是虔诚的守在自己床边。看见白莫歌醒来,忧儿脸上堆满了害怕与担忧,却始终没有开口。
白莫歌奇怪的看着她,机灵的直视着她的眼睛:忧儿,出了什么事?!
忧儿摆着手,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白莫歌暗觉不妙,忧儿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竟然还想瞒着自己。白莫歌掀开被子走到窗口处推开窗,让夏天清爽的风吹了进来,扬起她美丽而炫烂的银发。
公主,不要吹风!大夫说您因为那日的落水受了寒,不得再受凉!忧儿慌乱的欲冲上前关掉被她打开的窗口。
白莫歌一步不让,固执的看向她:不说实话我就不关!
忧儿看着白莫歌坚持的样子,知道不说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说道:公主让奴婢注意幽怨崖的动静,奴婢得知,幽怨崖里的那个妖怪三日之后就会被陛下处死!刚才,奴婢还看见侍卫长带着一帮侍卫进了幽怨崖!恐怕……会对那妖怪不利吧!
白莫歌闻言想也没想的拉着忧儿准备立刻冲去幽怨崖,却被忧儿死死的拉住。白莫歌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忧儿,若你再拦着我,我就叫父皇换掉你这个近身婢女!
忧儿满脸委屈,泪水吧哒吧哒的往外掉:公主,奴婢知道奴婢阻止不了你,奴婢只是想让公主把衣衫穿戴好再去!公主,那妖怪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白莫歌看着忧儿内疚不已,继而她倔强的扭过头,将床边的衣衫胡乱穿好后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宫门。忧儿还是不安的跟在了她的身后!两人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幽怨崖的附近,却在这时听见幽怨崖里付出许多男人的笑声夹杂着一些隐忍的低叹!
白莫歌心一紧,乱了方寸,急急的欲冲进去。上次那个熟悉的背影竟然又早了她一步,白莫歌看着身影着急的冲进去,自己默默的停下了脚步!忧儿吃惊的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公主,那个不是……
白莫歌本能的快速捂住忧儿的嘴,给了她一个禁声的手势。
嘭——幽怨崖里传出一声东西破碎的声音,继而响起了白莫歌清晰记得的声音:你们……可恶!你们竟然,摔坏,我的箫……
说话的人明显没什么气力,虚弱到不行。白莫歌逼自己沉住气,果然不久就听到一个女孩稚嫩而愤怒的声音:住手!你们这帮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仗势欺人,是不想活了吗?!趁本宫没有发怒之前,马上给本宫滚出这里!
白莫歌听到这儿,看见惊慌的侍卫逃命般冲出幽怨崖,她轻轻转过头低语道:你回宫中拿一些上好的伤药过来,要快!
是!忧儿机警的欠了欠身,快速的转身而去。
不出一刻,身影果然离开了。当然,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受了重伤的他。白莫歌看着她离开才举步走向幽怨崖中。男孩被扶到了恋香亭的躲椅上,斑驳的伤痕处还流着淤青,嘴角挂着变了色的血痕。他在昏迷中还紧咬着牙,皱着眉,一脸不屈服的样子,拼命握着拳头挣扎着!
白莫歌小心冀冀的走上前,看着他伤痕累累全身,说不出是什么难受的心情。犹记得那天的一切,他是那么高傲优雅,那么不可一视,如今她该不该高兴他有如此下场?
她想不了这么多,手已经不自觉的攀上他的额角,轻轻的拔开遮住他眉眼的发。那日天太黑,她只是略略看见他的美,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个够了!他长得真好看,像个女子般吹弹可破的肌肤,脸上的伤只会让他显得更加白晰好看,还多了一丝男子气!
忧儿见四下无人,害怕的带着伤药跑进了幽怨崖。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果断的选择沉默。白莫歌回过神,拿过忧儿手中的药为他包扎起来。将他的伤处理好之后,白莫歌看向地上已经摔成两节的玉箫,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白莫歌缓步走到玉箫前拾起它的碎片放于手中,很凉!此时,男孩痛苦不甘的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忧儿默默的站在自己身边。他扶着痛到不行的头挺起身,完全无视忧儿的存在。继而看见远处白莫歌背对自己的身影,眉头皱得更厉害。
白莫歌听到动静,微微转过身,脸上刚要露出欣喜的笑容。此时,男孩只看见她手上玉箫的碎片!心一扯,他双眼微眯,愤怒的快步冲上前,在她没来得急闪开时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男孩睁着腥红的眼,骇人不已:为何你们要逼我?!为何连我父亲唯一留于我的东西也不放过?!为何?!
说话间,白莫歌不止感到他的恨意,还有他越来越大的力气。她胀红着脸,难受的抓着他的手,说不出一句话!
忧儿见状不顾一切的冲前推打着他:放开她!放开我家公主,你会杀了她的!
听着公主这两个刺耳的字眼,男孩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推开碍事的忧儿加大了力道。
看着被推倒在地无助哭泣的忧儿,白莫歌有些绝望的掉下泪。美丽的紫眸无辜的盯着男孩,泪水砸到他冰冷的手臂上!他恍神般痴痴的看着她,再看着她的泪,是那么滚烫!他终是颤抖着松开了自己想杀人的手,失魂落魄的向后移步,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白莫歌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忧儿快速爬到她身边拍着不停咳嗽起伏的背:公主,你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找大夫?
白莫歌摸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扬手道:我可不想吓死父皇他们!
公主,我们走吧!这里太危险了!要是被人发现你在这儿,我们就死定了!忧儿脑子急转的拉着白莫歌离开。
白莫歌看着男孩已经没有反应的样子,不知该生气、愤怒还是担心。她终是带着他玉箫的残片默默的离开了!然而,就在她们走出幽怨崖的大门时,折返的身影拿着伤药与她们碰个正着。看着白莫歌手里的东西,身影像明了什么般忧伤的笑着看向她熠熠升辉的紫眸。她们与她最终依旧错身而过!
之后的总总如烟而过。
三日之期已过,男孩即将被皇上处死,白莫歌仗着皇上的宠爱非要男孩做自己的贴身侍卫。从此,她身边便一直有这样一个男孩陪着她长大,而男孩就是离玉柳。
白莫歌一直爱恋着离玉柳,然而离玉柳对自己却是若即若离,让人琢磨不透。为了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她亲自选玉做箫并刻上他的名字。谁知他看也不看便扔到一边。她恨他的薄情,将代表恨的彼岸烙在了自己手臂上。
十岁那年,他们出外狩猎,白莫歌险为狼口所食。他冲上前用自己引开了狼群,她才得脱险。由此,他受了重伤,修养了半年才恢复如初。她问:爱或不爱,如不爱这般是为何?如爱,拒人千里又是何意?她不懂!他答:你不需要懂!
十一岁,象征另一个时代的东圣巫女夜未央出现在了两人生命里。两个女孩成为要好的朋友,儿时欢笑打闹。
十二岁,皇上告诉她,她已经和北莫的太子订亲。
当年,在朝皇帝还是离承顺时,白之明利用巫女邪月对北莫皇帝北楚南的爱恋,使其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北楚南当时也答应帮白之明夺得皇位,而事成之后白之明会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下嫁给他的太子。
白莫歌出生时举国欢庆,巫师说带着紫眸出生的白莫歌是未来东圣的希望。而白之明更是对这个女儿宠爱有佳!
邪月因触犯巫女法则而被囚禁,两个一国之主最后决定用身世将两人拉在一起。
那天,白之明告诉了白莫歌从前的种种,却独独没有说离玉柳的来历。
十五岁那天,北莫太子北槿羽如约而至。他长相俊美,惊为天人,若不是自己已心属他人,她一定会庆幸自己能成为他的妻。
她抛弃女儿家的矜持主动去找离玉柳,她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请你给我一句真心话!
他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我答应皇上会在你出嫁之后迎娶长公主为妻。长公主她待我极好,我不能辜负于她。
那你就能辜负我,还是我没她对你真心!白莫歌那天哭得嘶心裂肺,快快的望着他直到自己死心:离玉柳,我……我不后悔曾经那么爱过你!但我替你可悲,因为你连爱都不敢去爱,你真的很可怜!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这几年来的相处,如果说离玉柳对自己无心,白莫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凡是她想要的,他答应给的,再难或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一定会办到!她是有意刁难,想他能对自己说一句实话。但他只是默默付出,决口不提那三个字。
如今她要嫁作他人,她不得不急,不得不向他要一句承诺。但结果却总是那么伤人。
出嫁前一天,姐姐找到了自己,她脸上没有得意,没有期盼已久的欢心。从小她便知道,姐姐并不喜欢她的存在,甚至是嫉恨!可那天姐姐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孤独而凄凉的看着她:我跟你斗了这么久,如今你要嫁人了,我却没有胜利的喜悦,你说是为什么?
白莫歌不想在出嫁前还要惹她不高兴:姐姐,我嫁人以后,他就是你的了。别再恨我了,好吗?
我恨!你以为你嫁人,他就会爱我吗?你以为他这么多年的拒绝是为了什么?姐姐她那天笑得好凄楚好无助,泪水绝望而心冷:白莫歌,他是前朝皇帝离承顺的长子,东圣本该是他的。但父皇的出现毁了他的一切,父皇还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爹和王后,最后还将他软禁以示自己的仁慈!玉柳他能不恨吗?
你胡说什么!白莫歌恍然听见这样一个事实,几乎站不稳。
我胡说?不信你可以去向父皇求证!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将渐渐老去的父皇取而代之,讨伐的理由更是顺理成章,但他没有!因为他爱上了你,不想你跟他一样失去这一切。可他也不能放弃父仇,放弃国仇家恨跟你在一起!他的痛苦你知道吗?如今,你可以风风光光的嫁作人妻,以后也会贵为王后,而他呢?他又能得到什么?白莫歌,你真的很幸运!从你出生那一刻你便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