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背着没卖完的衣服回了家，把身上的雪花打干净，回卧室把没卖完的衣服放下正要出去，听到小兰卧室里的哭声。之前小兰和华子吵架甚至打架都没看到她哭过，刘海推门进去，小兰趴在床边上抽泣着，刘海被吸引住了，那背影不是和第一次见到小美有点像吗？他忍不住走过去把手放在小兰的背上，这个动作纯属是以前的记忆在牵扯着他。小兰回头看他，刘海看到的是带满泪水和鼻涕的脸，跟小美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如同雷击一样收回手，暗怪自己，他转身就走。
小兰叫住他：“刘海，我不介意。”
刘海快步走到门前，小兰跑出来，说：“你愿意要我吗？”
刘海听了这句话顿时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小美的容貌缠绕着他的思想。小兰跑过来抱住刘海，刘海恢复理智一使劲把小兰推了老远，小兰气得不行，她还没有遇到过这样丢人的情况，她破口大骂：“别给你脸你不要没多少人等着”
刘海快步跑下楼，心里一阵恶心。
今天是小年夜，大街上的年味很浓，树上都挂了发着红光的小灯笼，小灯笼和人来车往在雪的背景下，年味似乎发展到了极限。来到约好的火锅店，他们四个约好了在这儿过小年夜，这是一家不错的火锅店。宇哥和少林都为了来这家火锅店穿上刘海给他们的衣服，也是他们最好的，可惜的是刘海没有给他们一套，光鲜的上衣陪着脏脏的裤子怎么看都别扭。憨子还是老样子，微笑着抽着烟，只不过抽的是十块的。
因为小兰让刘海想到了小美，他爱小美，但是不是情人的那种爱，让他愧疚的是小美对他就是情人的爱。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和憨子在喝酒，宇哥和少林一直吃，恨不得把火锅也咬上两口。
憨子问：“什么事烦着你了？”憨子向来就出奇的神奇，仿佛什么都能看得穿。
刘海已经半醉了，说：“我…。。。不说了，今天为的就是高兴，今天我们在空调房，明天就得站大街，好好珍惜现在的暖气吧！”
四个人一起干一杯，憨子对刘海说：“过了一年就长了一岁了，十七了，你很厉害。”
刘海把喝的酒全部化成眼泪流了出来，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发现身边有人，他第一反应是小兰，他坐起来是憨子，宇哥和少林都睡在客厅，昨天的事他已经全然忘记了。
过年这几天他们一起在大街上卖春联，烟花，可能是过年的原因连城管都不来侵犯了，只有一次城管来过被经验老到的宇哥打发了。宇哥怕小混混对付城管却一流，可以说他思想单纯，跟怕鬼不怕神一个道理，却不知道有些神比鬼还难缠。
其中宇哥还有意无意似地问起小兰，一天问个三五次，每次问完就装作不在意，聪明的刘海马上就猜到了宇哥对小兰有意思。
四人之中就憨子和刘海有话聊，因为他们同样聪明，憨子把刘海拉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问：“小兰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海说：“之前有男朋友分分合合几次。”他抽出两根烟，点上。
憨子吸了一口烟，疑惑地说：“那也不一定是她的错吧，现在的人杂，就怕她看不上宇哥。”
刘海回头在摊前扯着喉咙努力叫卖的宇哥，把烟头踩灭，说：“再看看宇哥的意思吧！”
刘海和憨子猜得没错，在刘海的提问中宇哥招了，他说：“那个小兰跟我一样黑，可能般配吧！”刘海一下子发愁了，他认为小兰并不是个好姑娘。
他告诉宇哥，说：“小兰不行。”
宇哥担心地问：“刘、刘海，是不是你看中小兰了！”
刘海惊讶地说：“说什么呢！没有。”
宇哥一下子放下心，说：“那你帮帮我吧，看行不行，不行我就回老家再说，行回家我就给她盖房子！”宇哥说得十分豪爽，这就是他所能给的。
老天给你一种东西时就会没收你另一种东西，宇哥摆摊的经验老道，情商却傻得可以，他以为村子里的一座新房子就是结婚的资本，可能他永远也不明白，其实她们要的是城里的房子。刘海不忍心打击宇哥，对宇哥点点头，说收摊之后把小兰叫出来。宇哥欢呼一声，几乎不用少林的帮忙自己一个人收钱找钱，还价拿货，干得很有劲头。刘海和憨子相视了一下。
之前打死刘海都没有想到宇哥竟然能看上小兰，收摊以后刘海把小兰叫出来，还是在火锅店。宇哥穿上最好的衣服，还是刘海给他的上衣和脏脏的裤子，他不断打理着头发，眼神飘忽不定。刘海忍不住又点上一根烟，憨子把刘海嘴里的烟拿过来自己抽，说：“第八根了。”
刘海又点上一根，手机响了，是小兰，她说：“刘海我有事去不了了！”
刘海暗自庆幸，挂了电话，说：“小兰说她有事不来了。”
宇哥脸上的失望一览无余，“嘿！”小兰突然冲进来，说：“意不意外？”
“妈的”，刘海心里骂道。但表面上还是说：“来了，坐下来点菜吧，今天宇哥请客！”
宇哥把餐具放到小兰面前，笑着说：“你吃什么，点！”宇哥又慌忙把菜单给她。
小兰受宠若惊，有些不自在的点了几盘菜，气氛有些尴尬，只有靠烟味来掩盖。
刘海说：“你跟我宇哥见过吧！”小兰点头，“那就行了，他想认识你，你愿不愿意！”刘海话出惊人，宇哥更不自在了，憨子还是一样的微笑，少林呆着看着刘海，刘海说：“就一句话，宇哥老实，要愿意宇哥就给你在农村盖房子，然后你们就回农村去种地去！”刘海很希望这一句话能把小兰吓跑。
憨子脸上露出了责怪的神色，刘海没在意。
谁知道小兰想了一下，竟然腼腆地说：“老实就行。”她有些害羞。
刘海还想说什么，憨子就把茶杯端起来，说：“大吉大利，来以茶代酒，我们干了！”众人举杯。
菜端上来气氛缓解了不少，宇哥一直给小兰夹菜。刘海出来火锅店点上一根烟，憨子也出来，说：“你烟瘾大了。”
刘海说：“有点儿。”
憨子说：“我觉得小兰没错，我不会看错人，就像当时我看你一样。”
刘海问：“什么时候？”
憨子说：“地铁站，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的人生不一样，你就像一条龙随时都会飞上天，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憨子的语气有着难以掩盖的无奈。
吃完饭，小兰已经和宇哥牵手了，这太出乎刘海的意料了。
晚上很晚，刘海已经睡着了，小兰敲刘海的房门，刘海醒了但没回应。他在心里发誓，如果小兰伤害了宇哥他就把小兰从二楼扔出去。
除夕那天的夜里，他们在刘海和小兰租的房子里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少林竟然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宇哥尽量装作不在意地对刘海说：“刘海，我搬进来可以吗？”
刘海说：“行啊，搬吧！”
第二天宇哥就搬进来了，他来的第一天小兰就起了个大早把宇哥所有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使劲地洗着。那天晚上小兰杀猪般的叫声又响起来了。
之后的每天早上小兰都会率先一步起床给刘海和宇哥做饭，她在吃饭的时候对刘海说了他们的计划，刘海没心听。也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宇哥好像做什么事都会问刘海的意见，干活都会抢先一步在刘海前面，刘海不清楚宇哥什么意思，或许是在感谢自己，感谢自己让他上了小兰！刘海邪恶地这样想着。
立春的时候刘海又从广东总厂里批发了很多衣服，堆得满屋都是，把他这些日子赚的钱都用上了。
那些衣服确实不错，出摊的第一天，刚把衣服摆出来惹来许多人围观，他就商量着弄一个大摊子在街上卖衣服，憨子他们就一句话，听你的。以宇哥的经验来到人防门口，支起一个很大的摊子，买了几张桌子并在一起，用衣服架子把衣服挂起来，最后一张大油布盖起来，他说：“这么一弄跟个店差不多。”
衣服销量火爆，越来越多的人来卖衣服，看着他们高兴刘海也跟着高兴。那一天刘海早上有些头昏，宇哥让他在家歇着，就出摊了，他说他已经快凑过十万了，刘海知道他说的是他们两个。
憨子他们三人和往常一样买卖着衣服，身上的汗在还算寒冷的天气里一直流淌着。宇哥随便往左右看了一眼，说：“不对，不对，停下来！”
憨子问：“你怎么了？”
宇哥说：“你看那是不是城管的车？”
憨子看过去，的确有一辆城管执法车在慢慢地靠近，像一只狮子在慢慢靠近着猎物……
到了中午刘海实在歇不下去，心里莫名的发慌，就去了人防门口，老远就看到那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刘海跑过去挤过人群看到的是那些衣服被扔得满地都是。一群城管围着他们的摊子转，憨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隐约看见了血，宇哥和少林也倒在地上眼泪不住的流。
刘海走到一家水果店拿了一把西瓜刀又挤过人群，城管已经将衣服都装上施法车了，憨子的血流得满地都是。刘海跑向城管没两步宇哥就率先抱住刘海，少林也跟着抱着刘海。刘海看着城管拉着憨子的腿就走，憨子的头与地面不断摩擦着，血拉了一路，刘海大嚎一声还是挣脱不了宇哥和少林的控制，他们把应该用来与城管搏斗的力气都用在刘海身上，刘海只得朝城管的背影不断哭嚎着，用力挥舞着刀。
城管走远了，宇哥和少林把刘海放下来，发现刘海已经晕过去了。
“憨子呢？”刘海醒来的第一句话。
“走了，回老家了。”宇哥说：“我也要走了，跟小兰回老家。”
刘海说：“我也走。”
刘海晕了两天，医生说是发烧加急火攻心加轻微贫血的结果，憨子走了，回山东去了，少林也走了，去了广东，宇哥也和小兰走了，他们真的回老家结婚盖房子去了。临走前小兰对刘海说：“我只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小宇就是。”
房子一下子空了，刘海感到了自己的失败，他不愿继续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了，没了他们他没有起初勇气在济南呆下去了。他也要走了，去北京。在临走之前把他之前写的东西寄到了杂志社，本人地址写的是北京。
提着旅行箱跟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除了火车票，他买了硬座，他觉得火车票不一样以后也会不一样吧！身上跟来的时候一样有几千块钱现金，和小美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