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刚想说话，从憨子那边扔过来一根烟，刘海冲着他笑笑，对憨子说：“一忙就忘了！”
一晚上的时间，刘海认识了宇哥，少林两个人，都是从外地来的，少林跟刘海还是老乡，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年纪最大是宇哥，也是经验最足的，他的光盘卖得很快。他说：“你不能光等着别人上门来问价格，你得喊出来，一有人经过就得喊，别人一问价你就得热情点儿，让别人不买的都不还意思，这才是成功！”刘海一听摆地摊还能成功不禁笑了。
不善言语的憨子卖得最少，他说：“现在的学生看书的少了！”
宇哥跟憨子换了摊子，便开始大声喊卖，粗大的嗓门喊得刘海都不好意思了。在叫卖声和十分热情的态度中马上卖出去好几本书，宇哥说：“你就是不喊。”
憨子给三人都点上烟，说：“我本来就不憨！”三人都笑了。
刘海问：“你们住哪儿啊？”
憨子说：“工地，便宜，我们三个住一块儿，白天各买各的，晚上就在这儿卖完就一起回去！”
刘海说：“都在哪儿摆摊啊？”
憨子说：“不一定，你明天就跟着宇哥吧，他能教你。”
宇哥对刘海说：“对，明天跟着我。”
那天刘海回到家，算算他一共卖掉八件衣服，赔了多少钱，他不想去算，只想赚够钱把十万块钱的缺口补上。
半夜里刘海起来喝水，便睡不着了，因为隔壁小兰的低叹声太大了，好像在手术室生孩子一样。他苦恼不已，到厕所给桌子打了个电话，说说他现在的情况很好，报喜不报忧，桌子还是那句话，郑州一直有个桌子等着你。挂了电话，刘海抽了根烟看了看表四点，天还没有亮的迹象，小兰做手术般的嚎叫也停止了。
刘站在凉凉的阳台上，微风不断地刮着。不禁各种感受涌向心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回去那纸笔写下来近来的经历，到天亮写了整整三大张，要在以前他可写不出来这么多字。看天也亮了，写的东西放到旅行箱里准备起到杂志社说不定还能混点儿稿费呢！
昨天刘海记住他们三人的电话，并跟宇哥约好在大观园十字路口见，刘海背着没卖完的衣服，去地摊上吃了早餐，可以没喝道胡辣汤。吃完早餐就站在站点等车，等无疑是最着急的，二十分钟后上了拥挤的公交车，直接坐到站。
下了车刘海把身后的包袱摆正就给宇哥打电话，宇哥说他在十字路口北边一个药店门口。刘海分不清南北不过他昨天晚上在少林的杂货摊上拿了一个指南针，没要钱。按着指南针还是找不到药店，最后还是宇哥去找到了刘海。
宇哥说：“我们就在这儿摆摊！”
刘海看着人来人往，而且摆摊的很多，说：“这地方好。”
宇哥说：“摆摊你得学会流动，上午一半时间在这儿一半时间就去人防门口，中午去银座商城，下午地铁口，那时候下班的人多，你看见其他摆摊的就得问，别不好意思，别怕远，别说麻烦。出来闯这都是迟早的事儿！”
刘海一一记住宇哥说的话，这些可都是钱买不回来的经验。宇哥买的书，他说：“这东西死沉，憨子那人不爱说话，我得帮帮他！”说完便喊：“来看看喽，卖衣服送书，买一送一喽”
在宇哥的帮忙下一上午刘海卖出去四件衣服，刘海硬是给了宇哥一百块钱的提成，宇哥拿着一百块钱说：“晚上我们四个去下馆子！”
到了十点又来到人防门口，刘海也跟着喊：“来看看喽，买衣服送书！”刘海卖的一件衣服都多要了十多块钱，这钱都给宇哥当回扣，宇哥也清闲，看着刘海忙着自己没什么事儿了，就去买了两个煎饼给刘海一个。对他们来说煎饼已经不错了，还是加鸡蛋的。
中午又来到人防门口附近，刘海都拿本子记住路线，他问：“宇哥你来济南几年了？”
宇哥把一本小说卖出去，说：“几年了，刚来的时候别提多惨了！”
刘海问：“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宇哥似乎很幸福，说：“挣够十万，我就会老家再也不出来了，十万啊，我要盖房子，给我弟盖房子，我妹的嫁妆就都有了！”
刘海问：“你现在有多少？”
宇哥无奈地说：“快了，你准备挣多少钱？”
刘海说：“也是十万。”宇哥也笑了。
刘海拿起一本书看起来，看到一本杂志背面有投稿地址刘海写在本子上。宇哥说：“怎么，想当作家？”
刘海说：“我哪儿能当作家啊！”
点上一根烟，坐在地上看着路上的行人也是另一种风味，宇哥说他要挣十万，小美的命也是十万，难道十万这个数有着什么意义吗？在纯氧夜总会也只是那些老板一晚上的花销，对宇哥来说却是一家人的幸福，对小美来说是命，对刘海来说是目标，他没什么目标，也不知道做到哪一步才算完，只知道现在尽快把十万的缺口补上他才安心。
等了好久宇哥卖了好多书，刘海一件衣服没买出去，他们又转场，在宇哥的带领下好像什么事他都事先知道一样。什么时间人多人少，车多车少，城管还在老远他都知道。来到银座商城附近，宇哥指着银座商城说：“你知道十万能在里面买什么吗？”
刘海问：“什么？”
宇哥带着憧憬说：“我见过，一个翡翠，正好十万，我家也有一个翡翠镯子，我妈说了是我妹的嫁妆，将来我妹生了女儿就是她的嫁妆，女孩儿嫁到别人家得拿好的不然会让人瞧不起娘家的！”刘海没说话，宇哥又问：“你有妹妹吗？”
刘海想起了他的妹妹刘海儿，说：“有。”
宇哥问：“你妹妹的嫁妆是什么？”
刘海想了想，说：“钱吧，没想过。”
三点的时候他们去了一个地铁口，很多人来看刘海的衣服又卖出去好几件，此时的刘海已经对买卖没有了起初的成就感。经过一天的奔波后又来到师范门口。他们已经在那里了。
憨子问：“这一天怎么样？”
宇哥夸刘海，说：“一件衣服配一本书，刘海给了不少回扣，他聪明，还能当作家！”
刘海不好意思了。憨子依然只是笑笑了，他的笑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神秘，席地而坐点上一根烟微笑着着看着人来人往，他的眼神怎么也藏不住一股迷茫。
九点多，宇哥带着他们收了摊，每个人都扛着个大包，一起来到附近的夜市上。
刘海看到老板在锅里放血似的放几滴发着异样的地沟油，然后将菜放进去一炒各种调料随即而来，熟练程度仿佛闭着眼都能做出来。一盘盘炒菜，烧烤端上来，刘海第一次吃看得见的地沟油，把烤鱿鱼放到嘴里麻辣爽口马上遍布全身，他发现原来地沟油也是这么的好吃！憨子的酒量似乎很大，啤酒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一人喝三瓶也喝不醉，只有廉价的白酒最合适。看着憨子一次次将杯里的酒倒进嘴里，然后做出痛苦的模样随即又吃一口菜，刘海也感到了这种廉价的幸福。
他们之中抽的烟最好的要数刘海了，刘海拿的是十块钱的红旗渠，其他都是不超过五块的。少林抽着刘海的烟，长长地吸入肺里再吐出来，说：“老家嘞味！”引得刘海哈哈大笑。
那天刘海喝的醉醺醺的，他本以为自小美的事情过后就再也没机会沾酒了。回到家躺在床上，正要睡过去听到华子和小兰争吵的声音，刘海懒得去管他们，一转身睡了。
他睡得很香，一直觉得身边暖烘烘的，直到被手机的铃声吵醒才知道那是错觉，他冷极了。是宇哥打来的，说还是在大观园见，刘海起来洗脸刷牙，看着自己，觉得一切没变。
背着只剩一半的衣服上了公交车，他现在挤公交车已经有经验了，那就是不要脸，只要你不要脸在车里面挤来挤去你的空间就会大很多，而且没有人说你一句，就算说了你狠狠回他一句就再也没人敢说话了。但是只是有了经验并没有实行，让他去那样做估计得杀了他。
轻车熟路，刘海背着包晃晃悠悠，来到十字街口跟宇哥碰面。又一天的摆摊开始了，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午刘海又去了一趟南市批发了些衣服来到地铁口，宇哥说今天是星期天地铁人多。
还没等卖出去一件衣服便有了麻烦，几个小混混靠近，直接搭上刘海的肩膀，刘海的脸顿时冷下来，宇哥赶紧拉刘海对着他们说说好话。
刘海低廉一下头，从口袋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他们都愣了，混混问：“你、这什什么意思？”
刘海笑着说：“都是出来闯荡的，不容易。”
混混接了钱匆忙走了，宇哥的呼吸一直都是沉重的，不断捂着心脏说自己刚才有多害怕。刘海又一次看见了身边的人都是如此脆弱。后来刘海白天就跟宇哥一起摆摊，晚上就在师范门口碰头。
充实的日子不知觉的到了年跟前，雪花已经在寒风的带领下肆意飘洒了。十万的缺口也补住了。
刘海也明白了这社会上面许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感受最深的就是原来摆地摊是不可能每天都会有上百元的收入的。
这段时间刘海改买了冬装，起初是羽绒服，后来两三天卖不出去一件，才知道羽绒服算是一件奢侈品，不等同与一件衬衫，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更愿意相信商店里卖的，尽管他们拿货的地点都是一样的。
后来刘海把羽绒服低价卖出去，动用大资金从广州批发了五百多条棉裤，批发价一条将近十块钱，卖出去三十五，并让憨子，宇哥，少林一起来帮忙，出去本钱他们四个平分，一下子大赚了一万多块！每人分到三千多，还在憨子的强烈要求下每人再拿出三百给刘海。刘海强烈拒绝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目标，十万的缺口已经补住了，钱对他没有任何用了。值得一提的是华子和小兰分了好几回手，争吵声和低叹声不断骚扰者刘海的清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