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炒豆豆”门口有人一晃,丑旦看见那是介洁,他再次逃之夭夭,好像害怕被抓的贼一样。他一口气跑到自己住的小巷,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老江从他的小屋里探出了头,“快进来!”
丑旦走了进去,啊,炉火熊熊,炉子上炖着一个暖锅,里面肉菜杂陈,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还且还拌了两盘凉菜。
“来,来,咱们一起过年。”老江说。
丑旦很高兴。他想起了“豆豆炒豆豆”的那锅烩菜,接着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屋子的画片。女孩们是不是都是这样?丑旦不知道,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这小子对我老江的胃口,咱们好好喝一杯。”老江准备碗筷,一边说。
丑旦明白最主要的他是老江忠实的听众。如果说老江当年的辉煌有多高,那么他现在的寂寞就有多深。
两人吃了起来。主要还是丑旦吃,老江只是喝酒,拿一碟花生米下酒。丑旦埋头大吃了一气,吃得满头大汗出来,这才抬起头来,发现老江没怎么吃。
“我们这些喝酒的人,一般就不怎么吃了。”老江解释说。“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很好。”丑旦赞道。
“金城暖锅虽然多,但味道好的没几家。”老江得意地说。“听说美食街上有家饭馆叫‘豆豆炒豆豆’,暖锅不错。”
“啊,你也知道?”
“听说那是鸟鼠山的风味,他们很多东西,尤其豆子一类都从鸟鼠山直接运来的,所以味道很地道。”
“鸟鼠山的?”丑旦吃惊地说,怪不得有种特殊的感觉。他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意。
这时外面已陆续响起了烟花鞭炮的声音。
“来,喝口酒,过年嘛。”老江说。
丑旦喝了一口酒,心潮又起伏起来。
“你知道‘豆豆炒豆豆’的老板是谁吗?”丑旦满怀希望地问。
“不知道。现在时代变了,站在金城好汉台上的人也全变了。”老江怅怅地说。
“现在金城谁最厉害?”丑旦说。
“一个叫白先生的人。”
“白先生?他特别能打吗?”丑旦好奇地说。
“到他这一步,已不是能打不能打的事了。他是金城城隍庙管委会副主任。”
“副主任?”丑旦失望地说。这么一个黑江湖老大,怎么跟“副主任”这个庸俗卑微的名词连在一起呢!
“他不光是黑社会老大,他黑白两道通吃,手段通天。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人家有钱。据说他的身价有几十个亿。你知道美食大街和休闲大街吗?”
“知道呀。”美食大街丑旦常去,休闲大街丑旦很少有机会去,其实它们是两条两头相连的环形街道。
“被这两条大街环绕在中间的就是快乐林,这就是白先生的产业!它是一个集饮食、歌舞、洗浴为一体的娱乐城。它由三组楼群组成,一共有十几栋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楼,相互巧妙地连在一起。饮食中心叫狮子楼,洗浴中心叫华清池,歌舞中心叫酒歌台。”
“酒歌台?”丑旦失声叫道。
“酒歌台顾名思义就是喝酒唱歌的地方,怎么啦?”老江奇怪地看了丑旦一眼。
“没什么。”丑旦掩饰地说。“酒歌台”这个名字不谋而合,使他心中有些得意。
“我给你讲过,我们那一茬道的人只剩下了熊哥和金虎,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他们现在在干吗?”丑旦一直惦记着这两个人。
“他们现在就在白先生手下。”
“啊,是这样。”丑旦现在才明白白先生有多厉害,既然这两个人都成了他的手下。
“金城有没有武林高手?”丑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本行,既然老江什么都知道。
“当然有啊,通备马氏,在全国都是很有名的。现在掌盘子的武协主席叫丁海,人称老海主席,他是马老的弟子,老爷子一手推上去的。”
“老海主席?你见过吧?”丑旦说。
“见过一两次。啊,那可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哪!”老江脸上露出由衷的敬意。
“是很厉害?”丑旦神往地说。
“不是厉害。他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东西,是真正的顶尖人物,叫你不由得服他。”老江依然敬佩地说。
“噢,我忘问了,你们当年闯社会的都练武吧?你也练过吧?”
“嘿,闯社会跟练武术其实没什么关系。闯社会关键看你的脏腑,看谁的脏腑硬,手腕高。闯社会的人哪有时间练武术,也静不下心,吃不了那个苦。街头打架跟武术没多大关系,乱拳还打死老师傅呢!”
丑旦深深地点了点头。
今晚上丑旦又喝多了,他本来就不会喝酒,何况喝的还是白酒。十二点钟过后,金城似乎被鞭炮声淹没了,老江也放了一挂鞭炮,丑旦摇晃着回到对面自己的小屋,胡乱躺下睡了。
他睡着不久,那一对宝贝——老麻雀和黑老鸦又飞进来了。丑旦醒了过来。
“你是谁?”老麻雀问道。
“我是大老鹰。”黑老鸦答道。
“你既然是大老鹰,却为什么这么小?”老麻雀说。
“因为我是抽大烟的。”黑老鸦说。
“你是谁?”黑老鸦问。
“我是白天鹅。”老麻雀答。
“你既然是白天鹅,却为什么这么黑?”黑老鸦问道。
“因为我是烧锅炉的。”老麻雀答道。
两个妖精倒着说完这段相声,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就像他俩既是演员,又是观众。
“笑声要充满辛辣,充满尖刻。再来一次。”
黑老鸦又哈哈大笑了一遍,依然嘎嘎地很难听。
“嗯,这次倒有些意思。”老麻雀点头说。
“咱们今晚运气不错,卖出了那么多的大烟,还换回了不少的锅炉!”黑老鸦很高兴。“那些年青人太好哄了,每次他们都认为我们是化妆舞会中化妆得最成功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大街上放鞭炮的太多了,我这会心里还直跳。”
老麻雀点点头,以示鼓励。黑老鸦更兴奋了,他从左袖中掏出不少东西,清点了起来。现在我们能看见,所谓大烟就是一些小丸药,这便是××丸。而锅炉则是一种汽油打火机,美国名牌Zippo。
“咱们干正事吧。”老麻雀咳嗽一声,黑老鸦将大烟和锅炉收入袖中。
老麻雀围着丑旦看了一圈,“他好好的,也没少胳膊,也没少腿。”
“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要看里面——这可是你说的!”黑老鸦说。
老麻雀没有理他,他又打量了丑旦一圈,感慨地说:“十七岁了。终于进入十七岁了……”
“他十七岁的生日还没到,还有整整十个月!等到十月初一,咱们才能领到赏钱!你还说过会有什么大意思,到底是什么大意思?”黑老鸦说。
老麻雀只看着丑旦,说:“寂寞的十七岁。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寂寞的十七岁,这是有定论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咱们今天得庆祝庆祝,白先生今晚设有盛大的除夕晚宴,人体王国和青龙山都有,咱们能错过吗?”老麻雀说。
“当然不能错过!咱们去青龙山,还是去人体王国?青龙山档次比不上人体王国,但人体王国那些大狗们叫人受不了。你说去哪里呢?”
“当然是哪里锅炉出手快去哪里,蠢货!”
“啊,我又忘了!快走吧,要不鸡又要叫了!”
两个妖精嗖地一声飞出窗户,不见了。
就这样丑旦迎来了阴历新的一年,进入了春天,也开始了自己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