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一人在酒吧包厢里。爆炸头打电话给我，他在电话里大喊，菊坠楼了，你快来。爆炸头还说，到处都是血。
当时，我药力还没过。爆炸头的话，好像变了声，象是乡下夜里的大喇叭响，忽远忽近。爆炸头说到处都是血的时候，我的眼前，顿时出现一片红的海洋，周身都是腥味，我还跳进海里，欢畅无比，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
爆炸头说了菊坠楼的地方。在那里，我给菊戒过毒。我坐在出租车里，想着爆炸头的话，昏昏沉沉。
这时，因为毒品的缘故，脑袋里混沌不清，不时蹦出许多幻想。我记得在车子后座上，使劲敲司机的座椅，好像还骂了人。
到了地方，我看见一堆人围在小区花园里。头上五楼，我跟菊就住在那。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泡在血红的海里。我拼命地游到人堆里，看见菊躺在花园小路上，身下是大小不均的鹅卵石。菊的头发均匀的爆炸开，闭着眼，好像还挂着笑，就像之前，跟我搞工程时的预备状态。
我把菊扛在肩膀上，一路奔跑。
据爆炸头说，当时，我扛着菊，在大街飞奔，眼里血红一片。我确实看见周围泡在血的海洋里，身边车子行人不断游过，大街川流不息，红色的波涛，汹涌不断。那一刻，我浑身轻飘，象泡在水里，酥软，脑袋里浩浩荡荡，山川崩塌，地表开裂，到处都陷在红色的海洋，浪潮不断向我倾覆过来。那一次也是我所有幻想的极致，虽然，这么说有点罪恶。
把菊扛到医院以后，我昏倒在地。爆炸头说，我倒下的时候，四肢不停弹跳，象癫痫发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可能是累昏头，但极有可能，那一次是兴奋过度。我记得昏睡前，看见一个女的，攥住菊的手，手里仍然还汩汩冒血，一切仍埋在红色里。后来的事情，就全不知道了。
菊同样也没有醒转过来，于是，我也一样，那时候，我认定这一切都是假象，甚至不想证明是否发生过。
那天我在酒吧，钱小三来找我，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的，头发老长。我坐在椅子里，无心跟他说话。钱小三说，刘小小，这件事，不说不行。我问他是不是遇上麻烦。他说，跟菊有关。我心里一咯噔，问他怎么回事。钱小三说，昨天晚上，我跟这朋友吃饭时，碰到两个人。钱小三语速很快，长头发的那个，只能趁空插几句嘴。
两个人的话，综合起来，说的是这样的一件事。昨天晚上，钱小三跟这男的，在火锅店涮火锅。临边坐着两个人，光着膀子，一个胳膊刺条龙，一个手掌上，刺八卦图。刺龙的那个说，上次做了一笔，活干得干净利索，到手几千块钱。刺八卦的问，什么活？刺龙的说，撞人，死没死不清楚，旁边还有个女的，挺着肚子。刺八卦的问他，哪里找的活计？刺龙的说，给钱的是个女的，一看就是出来卖的，后面还跟着治安仔，当时把我吓着了，以为被揪住尾巴。那个治安仔发话说，做完事，让我们离开这地界，说是撞的人不好惹。****娘的，管他呢。
当时，钱小三他们都没带手机，钱小三让他朋友坐在那等，他赶来叫我，出了店门，那两人也跟着出来，跨上摩托就走。两个人骑着摩托，穿过一条幽暗的巷子。钱小三说，巷子好认，巷口污水横流，有加工肉鸡的店，地上全是鸡毛血水，巷子里，还有几家米线店。
钱小三说，那天，看到两个人进了巷子，钱小三也朝里跟进。那两个人在巷子尽头拐了弯，就再见不到人影。我让小三带我去那条巷子。我看见满地的血水，觉得眼熟。想起那天我扛着菊，在大街上奔跑，这时，我的心里充满罪恶，脑袋里全是那个胳膊上刺龙的人。之后，我沿着那条巷子走进去很多次，脚踩一地鸡毛血水，和各种臭味，就是见不到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