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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治體六變法下(2)

且上之明詔大號睊睊目同目同督誠其臣下曰不曰潔己守法無瞰我利無侵漁我民乎哉然而上以廉求下以貪應若是者何也曰與人以生者乃可得人之死贍人之家者乃可得人之身薄與厚求非所以得廉潔於臣下也中國官吏千數夤緣為姦盤剝小民苞苴昌盛賄託餽遺因恬而不知怪逐利否耳慮非顧行也又其甚者欺上而利之矣侵蝕國帑剋扣軍餉粥缺謀差較揣肥瘠主上有急因以為利可謂無行誼之最者也然而沿習為例視若固然其有佼佼自好潔己奉公則已眵眵盱盱詑為奇行上自督撫下至縣令以墨敗者十常八九若夫京官之炭敬部員之印結固昌言不諱可公之大廷廣眾之中者也雖號稱賢者亦固眵然受之而莫之或非矣然繩之國準以古義為污耶為潔耶非古所謂簠簋不飭者耶嗚呼捐廉棄囗乃至於此等此顱趾等此視息豈獨其獨異人哉則上之道上者非其理故也古者勸士首重[制] (重)祿圭田之制詳於孟子庶人之仕祿足代耕法至良也漢世以石為俸厥有定制宣帝用張敞蕭望之之言增天下吏俸十五後漢建武復益官秩故室家無累人懷自勵之心降及隋唐制祿猶厚宋世階品官職封勛差遣皆有俸祿正俸職錢公用職田之外復有衣糧餐錢而復制祠祿以佚老厚恩賞以優賢自秦以來班祿最重是以真仁之世名臣囗背潔清治行吏治循良遞至有明官俸乃薄一品之祿未及百石而本色折色實得無幾始則以鈔折米十貫而抵一石則石俸乃僅二三十錢矣成化間鈔已極賤一貫僅值錢二三文繼則以布折錢匹布而抵二百貫則石俸乃僅十四五錢矣布一匹亦僅值二三百錢制祿之薄古所未有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身且不贍而責以潔身守正烏可得哉我朝之興因明敝制大學士之貴俸乃二百五十金二百五斛米家無九人之食不及周之上農祿無百石之入不及漢之小吏雍正七年始更養廉然中國儀節囗縟費用滋巨長吏靡其傔役下吏窘於供應區區之數未之足也囗夫慶典軍役輒有折扣太倉紅粟朽不能食名雖達官實幾不給以此而求其狷介雖鞭策督前斧鋸臨後且不可得而猥欲澄囗吏治哉西國之任官也分職甚寡給俸甚優別以公費以給應酬土耳其蕪敝之國相臣月俸且一千八百磅囗撫下吏工資亦月數十金其有越理受賄必與重懲是以事無陋規物無官價人知自愛囗犯贓污驗之中外稽之往古是非其明效大驗耶人情莫不念室家顧妻子毀家濟國高節不可以責人也上不與厚糈以贍其家彼必私取於下以自奉與其下取以賊民孰若上與以勸吏與其私取以敗公孰若公與以禁私惜此小費滋此大患未見其計之得也量其缺分重其糈秩紓其窘急勵其廉隅則士必爭自濯磨約身赴治若患國帑空虛費無[從] (重)出則冗濫之員千數百計汰其虛縻併其額祿一舉手而廩費已裕矣語曰正其本萬事理欲正本者則盍於此加之意矣

其本正矣然不清其流仕途猶雜清流之道厥有二端曰停捐納曰嚴保舉古者國有大慶賜民爵級與民同樂非利之也晁錯始為納粟拜爵之說謂爵為上擅出口無窮捐納之風遂為嚆矢名器烏可以假人哉然但與虛爵未之或病也桓靈之世粥及實官吏治秕穢遂屋漢社是固敝政失德足以亡人之家國者矣而議者動曰權宜之計於是操奇計贏易朝為市始則止粥虛銜也浸而粥及實缺矣浸而粥及監司矣浸而粥及科名矣臧僕亡命市儈無賴之人皆得出其贏餘綰符紆[組]揚然與一士大夫齒出粟內錢乘傳行郡此賈子所謂無行之尤者矣人習知夫綰符紆組者之一旦我亦可以得此也於是夷[視] (然)官吏於是輕量朝廷於是輕賤功名而污其爵祿爵不足勸吏不足治如是尚可為國哉囗夫清流之士羞與噲伍咸自引匿不任國事而民生大計與夫興利除弊之新政遂皆託之亡命無賴之手嗚呼幾何而不為漢季之續也且捐納之說固謂資其款項上濟國用也元世捐一縣丞銜猶需十五萬石仍此貴重猶有所得今則爛羊侯尉其賤如囗捐一監司未及萬金其於國用無裨萬一夫行此敝政雖厚得重獲已壞朝事而傷國體囗坐受大害而博此數十萬之數哉中國地廣壤腴物產二十六萬礦產之富冠絕地球誠能開礦墾荒種植畜牧國用百倍猶有餘裕顧乃棄此大利蹈此敝舉是固不可解也無策甚矣至若以人事君固人臣之公義古今之盛事也叔牙舉管仲為上卿蕭何薦曹參為丞相齊遂以霸漢遂以安今之保舉乃為弊藪非循故例則延攬其私人巧宦鑽營真才沉抑故疆臣大吏歲有薦剡然姓氏累牘未嘗有一奇才也甚或得以諛媚謀以賄賂自非數者莫得上聞上欺君上中敗官下鬱鬱士氣具有覺識具有天性顧乃謀人家國若斯之姦謬哉今天下未為乏才也屬官治內聞見未為逖絕也是宜嚴責大臣妙簡英俊各舉所知推薦非人坐其舉主汰康匏而顯寶鼎退駑蹇而致絕足庶幾爵賞無濫而國家可得用才之效也事至易行效至易 而猶怯於更易是珍饈當前憚於舉箸而日號以求療飢之術烏可得哉

數者具舉宏綱畢張鬱噎以通牽制以除才幹以展蕪雜以清魁傑以達大數得矣然既革宿弊宜增善制善制之要首曰商部中國洋貨內流歲漏千里工藝呰楛上不過問茶絲美利日以寖衰西國商務立為專部商會力有不逮則國家助其推行專意經營故能墟印度而弱我中國今宜別立一部掌以專官合眾講求助[民] (命)推布庶能振我絕業塞其漏卮二曰農部西國民有農會國有農部擇種土灌培播刈皆用新法國家督之農官攷之蠶務公會究其飼養驗其瘟病以至種植畜牧皆掌之農部以善其事故歐洲農田所植歲計一萬一千九百三十兆兩英人棉花之稅歲入一千二百萬磅俄人西伯利亞種樹之利歲數百萬而美人養蜂之入且敵舊金山之金礦有農部以督核之故利盡而事舉也中國沃壤以歐洲新法所產推之每縣可增銀七十五萬誠能特立專部訓民務農講究新法不及十年富甲諸國矣豈患貧哉三曰學部西國大小學校諸學學堂遍於國內立部司之識字之民十得八九著書之數歲乃二萬中國人寡讀書獷若苗猺識字之數百不得十非[民]之智於西而愚於中也上不設學校以開(開)其智也多立學堂別創學部專官任事重其責成如是而民智不開殆未有也若此者增減得宜利舉弊革立法美善中人之性可以賢中人之質可以智中人之力可以才以行新政何政不舉以興新法何法不張而顧鰓鰓焉慮其事[之]不治哉曰其事重大匪易任也曰變法之本舍是末由日本之強實基於此語曰非常之原黎民懼焉薾罷不振怖為河漢有其舉之易亦反掌若猶懾其艱鉅憚於革易而顧仿行一二西法委任一二西人貿然自以為得計何怪其一利未見萬弊叢集千瘡萬孔反贈守舊者以藉口哉

治始於鄉說

韓文舉

治心無學為振蕩為汙鬱為損喪治身無學為軼蕩為夭孽為顛滅治家無學為搆責為離貳為凌越治鄉亦猶是也鄉者家之積也國者鄉之積也積水成河積土成山積水成河河自水始山自土始林自[木] (本)始國自鄉始家塾黨庠術序由鄉衍之黨正閭[師] (帥)里長由鄉選之禮有鄉飲酒禮有鄉射禮有鄉先生鄉大夫管子有鄉長鄉師鄭人有鄉校王制有鄉士日本鄉塾五萬二千餘所德國學費鄉孩僅繳一辨尼自古迄今自中至外舍鄉莫由焉鉤於鄉而材能可知也部於鄉而善惡可知也按於鄉而德行可知也稽於鄉而藝術可知也是故觀天下者觀國觀國者觀鄉漢之三老嗇夫非三代遺法乎自隋設進士而視鄉為贅疣目鄉為丸癰矣自是家與里離里與鄉離鄉與國離人不修於家家不修於里里不修於鄉鄉不修於國士曰游士工曰游工農曰游農商曰游商何謂游士無才行鄉不責之工無技能鄉不責之商無籌算鄉不責之農無常產鄉不責之泛乎無所依浮乎無所泊而鄉與國遂[為] (胡)胡越矣然則如何而國與鄉輟屬也管子曰鄉樹之師以遂其學士有鄉師農有鄉師工有鄉師商有鄉[師] (學)學士者為鄉士學農者為鄉農學工者為鄉工學商者為鄉商名曰士鄉名曰農鄉名曰工鄉名曰商鄉非遷徙其人為鄉士農工商各有所習久之寖漸成俗遂以是名耳且工必學於士而後貴於鄉農必學於士而後貴於鄉商必學於士而後貴於鄉工而士商而士農而士行無由掩才無由匿自有鄉士鄙朴之鄉文而明自有鄉農菹穢之鄉沃而衍自有鄉工苦惡之鄉堅而美自有鄉商寥寂之鄉繁而溢談道術論政事工格致者士之鄉也相寒暑化肥瘠勤播植者農之鄉也製器用辦工苦衡輕重者工之鄉也核多寡計貴賤貿有無商之鄉也如是編為士戶編為農戶編為工戶編為商戶一里樹師者幾何十里樹師者幾何千里樹師者幾何萬里樹師者幾何士而繁道不患不流農而繁田不患不治工而繁藝不患不良商而繁貨不患不輸是故士與士言道農與農言物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計師無量徒無量新理無量新法無量新藝無量士不假才農不假粟工不假器商不假貨雖有百異教無由奪之雖有百異物無由攙之雖有百異貨無由耗之何患夫士不解道百里無士師農不善植百里無農師工不制器百里無工師商不善賈百里無商師師之教十成八九為上舉十成五六為次十成二三為下都一鄉之師而考之都十鄉之師而考之都百鄉之師而考之都千鄉之師而考之都萬鄉[之師]而考之(考之)都億兆鄉之師而考之甲於一鄉者為一鄉師甲於十鄉者為十鄉師甲於百鄉者為百鄉師甲子千鄉者為千鄉師甲於萬鄉者為萬鄉師甲於億兆鄉者為億兆鄉師監其情偽第其優劣士無偽行農無偽功工無偽物商無偽貨如是一鄉之內善惡知焉勤惰知焉智愚知焉士農工商無所隸者罰之黜之羞之戒之士析新理者賞農囗新法者賞工製新式者賞商演新計者賞賞罰操之大士師操之大農師大工師大商師如何而可為大士師為大農師為大工師為大商師經與史掌故律例中外兼通者公選以為士師電學化學熱學種植貫徹者舉以為農師藝學重學算學兼綜者舉以為工師各口岸興殺各貨物輸滯條其源流者舉以為商師土無曠土民無游民其始設法奚若曰設士學院以教之設農學院以教之設工學院以教之設商學院以教之學成則造各學教焉逮其鄉人學成則又教其鄉人焉如是而百人千人萬人億兆人無量數人遞相傳習國安得而不富強哉經費從何出曰集貲如善堂如義學此民間創辦也若國家舉行自有條理奚待言哉或曰此事恐徒託空談行多窒礙曰泰西為兵泰西亦可行之安能隸民於士農工商而不得乎故曰治家莫如治身治身莫如治心治天下莫如治國治國莫如治鄉

古議院攷

梁啟超

問泰西各國何以強曰議院哉議院哉問議院之立其意何在曰民權與民權合則情易通議法與行法分則事易就二者斯強矣問子言西政必推本於古以求其從同之囗敢問議院於古有徵乎曰法先王者法其意議院之名古雖無之若其意則在昔哲王所恃以均天下也其在易曰上下交泰上下不交否其在書曰詢謀僉同又曰謀及卿士謀及庶人其在周官曰詢事之朝小司寇掌其政以致萬人而詢焉一曰詢國危二曰詢國遷三曰詢立君以眾輔志而蔽謀其在記曰與國人交止於信又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好民之所惡惡民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災必逮夫身其在孟子曰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國人皆曰可殺然後殺之洪範之卿士孟子之諸大夫上議院也洪範之庶人孟子之國人下議院也苟不由此何以能詢苟不由此何以能交苟不由此何以能見民之所好惡故雖無議院之名而有其實也漢制議院之職有三一曰諫大夫二曰博士三曰議郎通與云諫大夫掌議論無常員多至數十人漢舊儀云博士國有疑事則承問有大事則與中二千石會議史記三王世家言臣謹與列侯臣嬰齊中二千石二千石臣賀諫大夫博士臣安等議云云又言臣青[]翟(霍)臣湯博士侯吏二千石諫大夫博士臣慶等議云云又言臣青翟臣湯博士臣將行等云又言臣謹與中二千石二千石諫大夫博士臣慶等昧死請云儒林傳言謹與太常臧博士平等議云云蓋漢世有事無不與諫大夫博士會議者而博士為尤重每上一議必列其官且列其名史漢中多不具徵蓋博士實議員之徵也中世以後博士多加給事中入中朝備顧問稱為腹心上所折中定疑漢官解詁云議郎不屬署不直事國有大政大獄大禮則與中二千石博士會議夫曰多至數十人則其數與西國同曰不屬署不直事則其職與西國同國有大事乃承問會議則其開院之例與西國同或制書徵史記儒林傳伏生孝文時徵為博士或大臣舉漢書孝成本紀陽朔二年詔丞相御史與中二千石二千石雜舉可充博士位者則其舉人之例亦與西國略同雖法之精密有未逮而規模條理亦略具矣史記叔孫通傳稱秦二世時陳涉反召博士與公卿會議然則博士主議論其制不始於漢鹽鐵論云齊宣王褒儒尊學孟某囗於囗之徒受上大夫之祿不任職而論國事蓋亦與議郎之不屬署不議事等然則國家有議論之官其制又不始於秦齊秦漢輓近力征之邦此良法美意豈能特創蓋必於三代明王遺制有所受之矣滕文公欲行三年之喪而父兄百官皆不悅此上議院之公案也周厲無道國人流之於彘此下議[院]之公案也鄭人游於鄉以議執政子產弗禁漢昭帝始年六年詔公卿問賢良文學民所疾苦遂以鹽鐵事相爭議辨論數萬言其後卒以此罷鹽鐵是以雖國家特設之議員而亦陰行其權也至於漢官之制丞相有議曹見[翟] (霍)方進傳大司馬有議曹見匡衡傳車騎將軍有議曹史見匡衡傳行軍有軍正議郎見衛青傳其制尚足以補西法所未及又郡國皆有議曹門下議史見北海相景君碑陰議曹議曹史見倉頡廟碑陰多不具徵漢書朱博傳云博不受諸生所至輒去議曹曰豈可復用謀曹耶是前此各郡皆有議曹矣西國每邦謂合盟國之各邦每城皆有議會亦即此意也問古議院之亡自何時乎曰議院者民賊所最不利也如朱博之徒悍然以敗壞古制為事者蓋不知幾何人矣問今日欲強中國宜莫亟於復議院曰未也凡國必風氣已開文學已盛民智已成乃可設議院今日而開議院取亂之道也故強國以議院為本議院學校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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