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壬半躺在藤椅中,他的面色在月光中透着不正常的皎白,目光飘渺的看不出焦点,握在扶椅上的手指骨节分明而有力。烙靐依坐在他的身旁,虽然惑壬努力抹去的气息,她还是敏感的感受到了哥哥身上淡淡的忧伤。
烙靐想减轻一些惑壬心中的沉重,哪怕一些安慰哥哥的话。
可最后,烙靐这一刻才明白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因为有一种哀伤是永远不可以去触碰的。她知道惑壬不愿提起的理由不是他不愿面对过去,只是在他人生最骄傲的时候他失去了他的尊严,甚至是最基本的人格自由。
这种极大的反差使他在经历人性择决的路上迷失自我,他就如一张干净的白纸,还来不及构思展望蓝图,就被狠狠蹂躏摧残之后丢弃在黑暗的角落。
惑壬的心伤即使今后再怎样,那时的记忆是不能抹去的。而她能做的只有不离不弃的陪伴,明白了这些,烙靐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
“我为仇恨而重生,所以,自地狱之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了当时的魔君,成为新的魔族族长,之后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些。”惑壬似乎是有些累了,他简单的概述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不管我烙仁也好,惑壬也罢,即使万般该死也是无怨无悔,我邪、恶我被天下人唾弃,可我到底也是对的起天下公道的魔头,起码我作恶之时也是光明磊落,从不苟且行事。可他白帝呢?明则是为了除邪扬善,巩固神界之首的地位,可却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不是如此上神一族又岂会全族灭亡?”
惑壬说道激动处,看着烙靐眼中是含着满满的疼惜与不安,“……。靐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作为啊,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他竟还敢一直惦记着你,哼,这样的人我岂会答应把你交给他?除非我死。”
“哥哥……。”烙靐为难的看着惑壬,看来哥哥对白帝的仇视不仅仅是因为上神一族的事,还因为自己。烙靐忽然想起了过去少年时的事,烙靐一时不知如何对惑壬解释了,难道现在要她对惑壬说,其实那时白帝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吗?全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可就如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已如烟又有什么意义?即使历史重来,她相信自己还是会选择喜欢白帝,可同样的白帝也注定了不会选择她。
烙靐苦笑,一边为惑壬在腿上披上薄毯,知道哥哥一定是又想错了,终还是说道,“你不要多想了,他现在只是不想看着我死掉罢了,长粨老每次来不看到活着的我是不会回去复命的……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的眼里装不下其他,或许他最在乎的只有帝位和神界。”
惑壬有些惊讶的看着低着头的烙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很快他就释怀了,惑壬轻摇脑袋叹气一声说道,“罢罢罢,我现在已经不再闻问那些事了,但你要知道,我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你。”
烙靐笑道,“我心中有数的,哥哥。”
惑壬又拍拍烙靐的手背一时感概道,“不过,至少最后我妹妹也总算等来了真正懂得疼惜她的人了,唉,可是却因为我……。”
惑壬微微偷看打量着烙靐的表情变化,却只见烙靐依旧一脸平静无波,在桌上摘拿葡萄的手都没抖一下。惑壬觉得烙靐有些太平静了,心中的打算也更加确定,嘴上却丝毫不客气的粗骂道,“没良心的东西。”
烙靐自然不会理会惑壬的话,只是良久才听她幽幽的说道,“看来长粨老选水果也是费了一些心思的。”可她却想起了在西荒的大宅院时,一个白衣少年每年都会亲手栽种各种各样的果树,成熟时,一颗颗挑选之后又无声的放在她的桌前。原来习惯称为自然时最易被忽视,没有了,才会忆起。
可惑壬看到的只是烙靐疯狂地,满足的眯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水果。
之后两人各怀心事的都不再言语。
四周环山的独特地域构建出神阳谷四季如春的奇景,而神阳谷的夜色更美,谷水在第一缕月光的洗礼中,如一颗白色的大珍珠,水面雾气缭绕,如梦如幻,其仙境真真让人痴迷。
谷水中央的翠绿小竹屋虽小却内有乾坤,所需用品应有尽有,一条如长蛇般的长廊蜿蜒架在湖水之上。
可。是夜总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