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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崔德皋先生遗书(5)

苏子瞻曰:”凡《易》之所谓刚柔往来相易者,皆本诸《乾》、《坤》也。《乾》施一阳於《坤》,以化其一阴,而生三子;凡三子之卦有言“刚来”者,明此本《坤》也,而《乾》来化之。《坤》施一阴於《乾》,以化其一阳,而生三女;凡三女之卦有言“柔来”者,明此本《乾》也,而《坤》来化之。非是卦也,则无是言也。”愚按:此言甚巧,近似有理,颇得其仿佛,而实不然也。《彖传》之词皆谓自本卦升降,但非自他卦而变耳。子瞻知卦变之不足信,遂以为如此,不知孔子所谓“来往,上下”,皆实有所以然。果如其说,则三子皆自《乾》来,三女皆自《坤》来,止一来字足矣,何必又用进往上下也!且谓最著者《贲》之《彖传》,则止言“刚来而文柔”足矣,何以言“分刚上”也?孔子用字不已赘乎?又如“刚自外来而为主於内”、“外”者《坤》耶《乾》耶?何以他卦皆不言外,而此独言外耶?惜不得起子瞻而问之也。

伊川亦不取卦变之说,其言曰:“如‘刚上柔下’,‘损上益下’,谓刚居上,柔居下,损於上,益於下,据成卦而言;非谓自卦中升降也。如《讼》、《无妄》云;‘刚来’,岂自上体而来也!凡以柔居五者,皆云‘柔进而上行’,柔居下者也,乃居尊位,是进而上也;非谓自下体而上也。”愚按:刚上柔下,以成卦言之,不知所言与孔颖达同否。颖达谓“刚卦在上,柔卦在下,为刚上柔下;柔卦在上,刚卦在下,为柔上刚下”,虽与《咸》、《恒》数卦相合,而其理不可通之於“柔进上行”,“刚自外来”之语。揆程子之意,则又似以“刚爻居上,柔爻居下”为言;然於《咸》、《恒》则不可通矣。《损》、《益》二卦则又因卦名为言,非他卦比也。《讼》舆《无妄》皆自上而来,《无妄》固明言“刚自外来”也。故朱子谓“程子牵强解了”,固不足以服言卦变者之心也。至谓柔层尊位即为“进而上行”,则柔居尊位者三十二卦,何以他皆不言,而独《噬嗑》、《晋》、《睽》、《鼎》四卦,皆《离》在上者。言之耶?又《大有》亦《离》在上,何以又不言耶?此其中具有所以然,而程子未之知也。

【《古文尚书》考】

《书经》蔡《注》每篇序所云“今文古文”,解者曰:“今文,伏生所授,马、郑等注;古文,孔壁所藏,安国所傅,”是说相沿久矣。以予考之,有可疑者。

《後汉书儒林传》云:“中兴,牟融习《大夏侯尚书》,东海王良习《小夏侯尚书》、沛国桓荣习《欧阳尚书》。扶风杜林传《古文尚书》,林同郡贾逵为之作《训》,马融作《傅》,郑康成《注解》,由是《古文尚书》遂显於世。”据此,是马、郑所注非伏生之《尚书》而《古文尚书》也。考《古文尚书》,当前汉时孔安国授都尉朝,朝授胶东庸潭,谭授清河胡常,常授虢徐敖,敖授琅琊王璜及平陵涂恽,恽授河南桑钦,平帝时立於学官。後汉习《古文尚书》,见於《儒林传》者,南阳尹敏初受《欧阳尚书》,後受《古文》;汝南周防师事徐州刺史盖豫,受《古文尚书》,撰《尚书杂记》三十二篇;鲁国孔僖世传《古文尚书》;东昏杨偷师事丁鸿,习《古文尚书》;东海卫宏从杜林受《古文尚书》,作《训旨》;济阴孙期习《古文尚书》。又《贾逵传》云:“父徽,受《古文尚书》於涂恽。逵传父业。肃宗立,特好《古文尚书》,诏逵入讲北宫白虎观,南宫云台。达数为帝言《古文尚书》,与经传《尔雅》训诂相应,诏令撰《欧阳》、《大小夏侯尚书》古文同异。逵集为二卷,帝善之。八年,乃诏诸儒各选高才生受《左氏》、《梁春秋》、《古文尚书》、《毛诗》由是四经遂行於世。”安帝延光二年,诏选三署郎及吏人能通《古文尚书》、《毛诗》、《梁春秋》各一人。又刘陶学《古文尚书》,张楷通《古文尚书》,刘学《古文尚书》。此《古文尚书》之传习於两汉者班班可考也。其後不知何以不传於世。

至东晋时,梅赜之《古文尚书》出,人遂以伪为真。自是众说纷纭,若伪孔安国《尚害序》,孔颖达之类,其说皆不足信。而世人贵耳贱目,信近说而灭旧闻,两汉之《古文尚书》遂无复考其源流者矣。《伪古文尚书序》云:“秦始皇灭先代典籍,学士解散,我先人藏其家书於屋壁。汉室隆兴,旁求儒雅;济南伏生年过九十,失其本经,口以传授。”而《前汉书》则曰:“秦时禁书,伏生壁藏之。其後大兵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孝文时,使晁错往受之。”《序》又云:“鲁共王於壁中得先人所藏古文虞、夏、商、周之书,皆科斗文字;以所闻伏生之书考论文义,定其可知者,增多状生二十五篇。其馀错乱磨灭,弗可复知。悉上送官,藏之书府。承诏为五十九篇作《传》。既毕,会国有巫蛊事,不复以闻。”而《前汉书》则曰“《书》十六篇,孔安国献之”,曰“悉得其书,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曰“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逸书》得多十馀篇,盖《尚书》兹多馀是矣”,曰“《鲁共王》得古文坏壁之中,《书》十六篇”,篇数不同,亦绝无“错乱磨灭,不复可知”之说。又《汉书》只言“遭巫蛊之事,未立馀学官”,亦无“为五十九篇作《传》”之文。《史记》藏书之说及篇数,并同《汉书》。而刘歆《移太常博士书》亦云“孝文皇帝使掌故晁错从伏生受《尚书》。《尚书》初出於屋壁,朽折散绝。及鲁共王坏孔子宅,得古文於坏壁之中,《逸礼》有三十九,《书》十六篇。天汉之後,孔安国献之。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说亦与《史记》、《汉书》同。是《伪尚书序》不足信也。(口授之说本之卫宏,宏,东汉时人,不若太史公、刘歆去伏生差近,为得其真;而《汉书以备一代之史,说必不诬。)

孔颖达云:“孔君作《傅》,值巫蛊不行,遂有张霸之徒伪作《舜典》以下二十四篇,并伏生二十八篇,复出《舜典》、《益稷》、《盘庚》二篇、《康王之诰》及《秦誓》,共三十四篇,以求合孔氏五十八篇之数。刘向、班固、刘歆、贾达、马融、郑康成之徒,皆不见真古文,而误以此为古文之书。”按《前汉书儒林传》云:“《百两篇》者,出东莱张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为数十,又采《左传》、《书序》,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数简,文意浅陋。成帝时,刘向校之非是,後遂黜其书。”是张霸之书凡百二篇,非五十八篇也。《儒林传》既明言“刘向校之非是,遂黜其书”,何得云刘向、班固诸人误以为《古文尚书》乎?此说他无所见,不知颖达何所据而云然?且既云“伪作《舜典》、《益稷》”,而又云“复出《舜典》、《益稷》”,岂有二《舜典》二《益稷》乎?颖达又云:“郑康成师祖孔学,而贱夏侯、欧阳等;何意郑《注》并与孔异,篇数并与三家同!”夫既云“郑康成误以张霸五十八篇为真古文”,而又云“郑《注》并与三家同”,自相矛盾,此孔颖达之说不足信也。

馀若《隋经籍志》、陆德明之类,其说亦大概不出乎此。此皆後人之所遵信传说而不疑其非者也。

以余观之,马、郑所注为《古文尚书》,《後汉书》既有明文,而篇数乃与伏生同者,盖汉时世所诵说者止伏生二十八篇,而孔安国虽得古文,亦多以二十八篇为学者传说。其所上十六篇;与二十八篇别行,当时人罕见者,故刘歆云:“藏於秘府,伏而未发。”成帝时校理旧文,乃得之,而未大传於民间。王莽之乱,遂复不存。及杜林於丙州得《古文尚书》,亦止二十八篇。自是贾达为作训,马融作《传》,郑康成作《注》,篇数虽与伏生同,而文字多异,故杜林谓“古文虽不合时务,愿诸生无悔所学”;贾达谓“《古文尚书》与经傅《尔雅》训诂相应”,撰集三家《尚书》及《古文》同异三卷;而刘陶推三家《尚书》及《古文》,是正文字三百馀事,名曰《中文尚书》;皆所争在文字同异,而未尝言篇数之多寡也。是以《汉书艺文志》,《逸书》十六篇与二十八篇别出;而晋秘府所有《古文尚书》,当时若束皙、杜预诸人,岂无一人见之,若果有出於二十八篇之外者,其所著书岂无一言及之,而尽以书传所引为《逸书》耶?(《隋经籍志》:“晋世秘府有《古文尚书》经文,今无有传者。”)又按《隋经籍志》云:“贾逵、马融、郑氏所传惟二十九篇,又杂以今文。”则是杂以今文耳,非既今文可知也。夫使马、郑所注果为今文,则范蔚宗不当误也。微独蔚宗不当误而已,蔚宗作《後汉书》本之《东观馀论》及袁山崧、谢承诸人,岂尽不知马、郑所注为今文耶?所载诸习《古文尚书》者,岂尽妄说耶?故吾谓马、郑所注既孔壁古文,无可疑也。

然而以为今文者何也?盖永嘉之乱,欧阳、夏侯三家《尚书》并亡,惟存伏生《大传》,而马、郑所注《古文》尚行於世。及梅赜上《伪古文》,自是孔、郑并行。此後南北分争,天下日乱,而士大夫又务於诗赋,经学遂无师承。至隋、唐之际,李延寿、孔颖达辈止见马、郑所注与伏生篇数同,逐误谓古文为今文。然颖达言“郑氏师祖孔学而贱夏侯、欧阳;何意郑《注》并与孔异,篇数并与三家同”,盖亦疑之矣。今文止有伏生《大传》,《崇文总目》谓“伏胜撰,郑康成注”。康成既注古文,复注此耶?晁公武谓“胜终之後,诺从学者所作”。陈振孙谓“当是其徒杂记所闻,亦未必是当时本书”。故叶梦得谓“其言不雅驯;而《隋经籍志》谓为四十一篇,《书录解题》谓为八十三篇,篇数亦不同”,则其书之真伪不可得而知也。安知非见郑康成所注《古文》而伪作者乎?

至於梅赜所上《古文尚书》,其伪妄不能逃有识者之鉴别,故儒者多疑之。而《晋书》载其传受渊源,云:“郑冲以《古文》授苏愉;愉授粱柳;柳授臧曹;曹授梅赜”,不知伪作欺人者未有不假所自以售其欺者也。故未几而姚方兴采马、王之注,造《孔传舜典》,云“於大行头买得上之”,以师其故智矣。陆德明又言“王肃亦注《今文》,而解大与《古文》相类,或肃私见《孔传》而秘之乎”。不知此乃伪作《孔传》者窃王肃之《注》也。姚方兴亦采马、王之注以作《孔传舜典》矣。梅赜所上《古文尚书》本无《舜典》,但取王肃注《尧典》,从“慎徽五典”以下分为《舜典》;方兴伪作二十八字冠於其首。梁武帝时为博士,议谓“孔《序》称伏生误合五篇,皆文相承接。《舜典》首有‘曰若稽古’,伏生虽昏耄,何容合之!”黜而不用。故陆德明《释文》仍用王肃《注》,自“慎徽五典”以下为《舜典》。而《隋经籍志》谓“姚方兴得《舜典》奏上,多二十八字,列於国学”,****之奇、陈振孙又谓“隋开皇中始得《舜典》”,皆与德明说异。德明,唐人,若隋时已行方兴《舜典》,又何以云“仍用王肃《注》,自‘慎徽五典’以下为《舜典》”乎?可见诸说亦不足信也。

要之自有孔安国《尚书序》之後,人局於所见,以先入之言为主,递相传说;未有能虚心博考,探其源流,辨其同异者。故相传为今文,则谓之今文;相传为古文,则谓之古文而已。不知古人之说亦未必尽可信,其学亦未必皆过於後人。既如孔传《尚书》之伪,至宋始多疑之者,而隋、唐无闻焉。岂非章句训诂之功多,而辨别之识,考据之学,有所不足舆?呜呼,昔之人去古未远,遗书犹有存者,考其是非常易,而人不为或不能;今之人虽欲考之,而去古已远,传书益少,其考之益难:此古说之所以难明,而有志者用为太息也!

【朱子《彭蠡辨》疑】

彭蠡之名,始见《禹贡》,而《禹贡》所记彭蠡似在江之北也。吴起言“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固未详其所在。《汉书地里志》彭泽县下注云“《禹贡》彭蠡泽在其西”,语亦不详;然未尝言在江之南,既今鄱阳湖也。至郑康成始有“左合汉为北江,右合彭蠡为南江”之言,似谓彭蠡在江之南矣;犹未明言既鄱阳湖也。以鄱阳为彭蠡者,不知始自何人。後世相沿为说,而朱子《彭蠡辨》遂据以驳《禹贡》,谓“彭蠡在大江之南,以方言之,宜曰‘南会’而不应曰‘北会’,独郑渔仲谓‘东汇泽为彭蠡’十三字为衍文者得之。”愚按:以後世地形与《禹贡》较,诚有可疑,然只当疑後世地有改易,而不当疑经为衍文也。鄱阳之为彭蠡,书无确据。《地志》言“彭蠡在彭泽县西”,又言水入湖汉者八。《後汉书地里志》云:“鄱阳县有鄱水。”以此观之,湖汉似即鄱阳湖,而彭蠡与鄱阳非一地也。大概彭蠡在江北而少西,鄱阳在江南,其势遥相联接;後彭蠡淤塞无迹,而鄱阳逐冒彭蠢之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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