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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丰镐考信录(14)

按:伐纣为武王时事,伐奄为成王时事,经传皆有明文;而此数语未有确据,无由决其时世。窃意灭国至五十之多,必非一时之事;疑此数语皆兼武、成两世言之。故并录於此。

【附录】“《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易系辞下传》)

【附论】“晋侯使韩宣子来聘,观书於太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左传》昭公二年)

《易彖》、《爻》词不可定为文王、周公作

近世说《周易》者皆以《彖词》为文王作,《爻词》为周公作。朱子《本义》亦然。余按:《传》前章云:“《易》之兴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初未言“中古”为何时而“忧患”为何事也。至此章始言其作於文王时,然未尝言为文王所自作也。且曰“其当”,曰“其有”,曰“邪”,曰“乎”,皆为疑词而不敢决。则是作《传》者就其文推度之,尚不敢决言其时世,况能决知其为何人之书乎!至司马氏作《史记》,因《传》此文,遂附会之,以为文王里所演;是以《周本纪》云:“西伯之囚里,盖益《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卦。”《自序》亦云:“西伯拘里,演《周易》。”(演者,增也,即《本纪》所云“益八为六十四”者也)自是遂以《易卦》为文王所重。及斑氏作《汉书》,复因《史记》之言,遂断以词为文王之所系。是以《艺文志》云:“文王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又云:“人更三圣,世历三古。”(谓伏羲,文王,孔子)自是遂以《易彖爻》之词为文王所作矣。然其中有甚可疑者。《明夷》之五称“箕子之明夷”,《升》之四称“王用亨於岐山”,皆文王以後事,文王不应预知而预言之。《史》、《汉》之说不复可通,於是马融、陆绩之徒不得已,乃割《爻词》谓为周公所作以曲全之。而郑康成、王弼复以卦为包羲、神农所重,非文王之所演。然後後儒始独以《彖词》属之文王,而分《爻词》属之周公矣,由是言之,谓文王作《彖词》,周公作《爻词》者,乃汉以後儒者因《史记》、《汉志》之文而展转猜度之,非有信而可征者也。夫以卦为羲、农所重,虽无确据,而理固或有之;若周公之系《易》,则传记从未有言及之者,惟《春秋传》有见《易象》而知周公之德之语,然此自谓《易象》,非谓《易词》也。晋文公之谋迎襄王也,筮之,遇《大有》之《暌》,曰“吉,遇‘公用亨于天子’之卦。”则是《易词》晋固有之,不待至鲁而後见。且即使起所见者果《易》之词,而《卦爻》之词果文王与周公所分系,则於文当兼言文王、周公之德,亦不得但美周公而不及文王也。秦、汉以後,司马、班氏最为近古,然皆但言文王,不称周公。乃至《易纬乾凿度》、《通卦验》等书最善附会者,亦但称羲、文、孔三圣人而无一言及於周公。乌得分《卦爻》之词而属之两人也!且《系词传》文云:“其初难知;其上易知。”又云:“二与四同功而异位;三与五同功而异位。”又云:“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然後承之曰:“《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此文朱子分为两章,古本合为一章)前呼後应,词意甚明。所谓“其辞危”者,正指诸爻之词而言;若果词内有文王以後事,或《易》非文王作而《史》、《汉》误称之,不得独摘《彖词》属之文王,而别以《爻词》属之周公也。乃朱子《本义》既不正其猜度之失,又不详其展转之因,而直曰此文王所系,此周公所系,若传记确有明文可据,传经以来即如是说者。无乃非阙疑之义,而使後之学者靡所考证乎!故今但录《易》、《春秋》传原文以存疑义;而不敢据汉儒展转猜度之说,遂直断何者为何人所作。仍略记其为说之因,庶使学者有所考焉。

周公事迹附考

经传所记周公之事,不当入於《成王篇》中及无从辨其先後者,统载於此。

“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书洛诰》)

“保命七年”事未可确知

按:《明堂位》、《韩诗外传》皆以七年为周公践阼之年;《伪传》从之,前篇已辨之矣。《蔡传》以为周公在洛之年,其说较正。然窃疑此文似当自成王亲迎周公之日数之,乃於事理为近;特不当有摄政践阼之事耳。但经传皆无明文,未敢臆断。今统载於篇後,以存缺疑之义。

“自陕而东者,周公主之。自陕而西者,召公主之。”(《公羊传》隐公五年)

周、召分陕不在武王时

《王制》云:“八伯各以其属属於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为左右,曰二伯。”按:《书康王之诰》:“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春秋传》:“却将新军,且为公族大夫,以主东诸侯。”则是所主者朝觐会同事耳。至於政令之布,仍当二相共理之。若取天下而平分之二人,亦非体制也。《乐记》云:“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世儒缘此,遂有谓二公分陕在武王世者。按《史记燕世家》,此文载於成王之世。盖武王时太公为师,位在召公之右,似不应以周、召分陕;而《武》乐亦成王时所作,则分陕固不必定指武王时也。《书君篇序》云:“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观此文,似《史记》为得之。今从之。

“陕”或郏字之误

《说文》“陕”字注云:“宏农,陕也。”以故说者皆以此陕为今陕州。按陕州之名陕,古无所考;既非都会之地,又无长山大川直亘南北,若大行、鸿沟可辨疆域者,於此分界,将何取焉?且自陕州以东,青、兖、徐、扬四州,及冀、豫、荆三州地十之八九;陕州以西,雍、梁二州,及冀、豫、荆三州地十之一二:广狭亦大不偷。《传》云:“成王定鼎於郏、辱阝。”《周语》云:“晋文公既定襄王於郏。”是洛亦称郏也。洛邑,天下之中,当於此分东西为均。“陕”“郏”字形相似,或传写者之误。而古今地名同者亦多,或别有地名陕,非宏农之陕,亦未可知也。

【附录】“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於一人。’”(《论语微子篇》)

辨握吐哺之说

《韩诗外传》云:“周公践天子之位七年,布衣之士所贽而师者十人,所友见者十二人,穷巷白屋先见者四十九人,时进善百人,教士千人,宫朝者万人。成王封伯禽於鲁,周公戒之曰:‘往矣!子无以鲁国骄士!吾,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又相天下,吾於天下亦不轻矣;然一沐三握,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余按:周公无践天子位之事,前固已辨之矣;即所称师事,友见,握,吐哺,亦无此事也。古者天下有道,进贤使能,乡有举,里有选,有一贤人未尝不知,知之未尝不用也;凡卿大夫士皆贤才也,凡贤才皆卿大夫士也,周公安所得布衣之士而见之而礼之乎!古者士敦节义,咸自重而轻功名,不为臣则不见: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纳,春秋以後犹然,况成周之世乎!天下之贤士谁肯自枉以见周公者,而烦周公之吐哺握乎!战国之世,卿大夫多世禄,不则其姻族嬖幸之人,贤才伏处而无由进,由是为士者不耻干谒以求荣显;是以有孟尝、信陵之属以好士闻。彼盖见当时之风气如是,而因亿料周公大圣之必有更甚於是者,遂撰为是说耳;而岂知其不然也哉!此说本之《荀子》,其词与此少异;而《尚书大传》、《史记》、《说苑》皆有之,殊失圣人之真。故今不录而为之辨。

辨观桥观梓之说

《尚书大传》云:“伯禽与康叔见周公,三见而三笞;乃见商子而问焉。商子曰:‘南山之阳,有木曰桥。’二三子往观之,高高然而上。商子曰:‘桥者,父道也。南山之阴,有木曰梓。’二三子复往观焉,晋晋然而循。商子曰:‘梓者,子道也。’明日见周公,入门而趋,登堂而跪。拂其首,劳而食之曰:‘尔安见君子乎!’”余按:孟子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父子之道,天性也。或椎野之人,颓敝之俗,容有不知敬其亲者;若文王、周公世济其圣,其家庭之间礼法之美,伯禽必有习而安焉者,何待见桥梓而後知哉!且圣人之於子,有不及,教之而已;不教而笞之,何取焉!使伯禽终不悟,不徒伤其恩乎!即使伯禽能悟,亦何如明告之之为省且易也!此说至为浅陋,而学者多贪用此典,遂致传布而信为真,故今辨之。

辨成、康赐鲁重祭之说

《戴记祭统篇》云:“周公既没,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勋劳者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外祭则郊社是也,内祭则大尝是也。夫大尝升歌《清庙》,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乐也。”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所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余按:天子诸侯名器之异,所以辨等威,别上下,定民志耳,非以得之则为优,不得则为绌也。孔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孔子曰:“予与其死於臣之手也,无宁死於二三子之手乎!”孟懿子问孝,孔子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孔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故无识者以僭为荣,稍有识者方且以僭为耻。成、康皆周令主,其不肯以非礼尊周公也明矣。且春秋以降,僭礼者多矣,管仲之塞门反坫,季氏之八佾《雍》彻,此又谁实赐之?盖鲁之君自僭天子礼乐,相沿既久,莫知所始,其国人遂为是想当然之说以曲护其失耳。楚公子围设服离卫,诸侯之大夫讥之,伯州犁曰:“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其事与此正同。安得据《戴记》无稽之言,遂定为古人罪案也!不然,赐祭,一事耳,成则成,康则康,何以概云“成王、康王”乎!故今不录。

卷六

成、康之际

“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诗周颂》)

《毛诗》释《执竞篇》“成康”之非

卫宏《毛诗序》云:“《执竞》,祀武王也。”“不显成康”,《传》云:“不显乎其成大功而安之。”由是郑、孔以来皆以此“成康”为称武王语。余按:“自彼成、康”,犹所云“自彼氐、羌”也。惟氐、羌之为二国名也,故自氐、羌以东则云“自彼氐、羌”;惟成、康之为二王谥也,故自成、康以降则云“自彼成、康。”若训以为“成大功而安之”,岂得谓之“自彼”乎哉!宋欧阳永叔作《诗时世论》,朱子《诗序辨说》,皆以此篇为昭王以後诗,以《昊天有成命篇》为康王以後诗,其说良是。今从之。说详见后条下。

“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诗周颂》)

“《昊天有成命》,颂之盛德也。其诗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厥心。肆其靖之。’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能定武烈者也。”(《周语》)

引欧阳修、朱熹语辨《毛诗》释《昊天有成命篇》“成王”之非

卫宏《毛诗序》云:“《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郑氏《诗笺》云:“文王、武王受其业,成此王功,不敢自安逸。”韦氏《国语解》云:“文、武修己自勤以成其王功,非谓周成王身也。”后之说《诗》者皆从之。至宋,欧阳永叔始驳其谬;朱子《诗序辩说》论之尤详。今载其说於左。

欧阳永叔作《诗时世论》:“《昊天有成命》曰: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所谓‘二后’者,文、武也;则‘成王’者,成王也。当为康王以後之诗。而毛、郑以《颂》皆是成王之作,遂以‘成王’为成此王功,《执竞》曰:‘不显成康’,‘自彼成康。’所谓‘成康’者,成王、康王也,犹文王、武王谓之‘文武’耳。然则《执竞》当是昭王以後之诗。而毛以为‘成大功而安之’,郑以为‘成安祖考之道’,皆以为武王也。《噫嘻》曰‘噫嘻成王’者,亦成王也。而毛、郑皆以为武王。由其以《颂》皆为成王时作耳。以为成王、康王,岂不简且直,而於诗文理易通。如毛、郑之说,岂不迂而曲,文理亦不完而难通。学者何苦从其迂曲而难通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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