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死一般是指突然发生的和出乎意料的死亡,现行的医学上的定义是这样解释的:急性症状发生后即刻或者24小时内发生的意外死亡。目前大多数学者倾向于将猝死的时间限定在发病1小时内。世界卫生组织将发病后6小时内死亡为猝死。特点是死亡急骤,出人意料,自然死亡或非暴力死亡,许多疾病(如心脑血管和胰腺炎),剧烈运动,一些药物都会导致人猝死,其中90%以上是心因性死亡。
我是美国阿肯色州小石城市警察局法医凯特·阿丁,我的工作做得最多的就是给尸体验尸,这个流程有的时候充满了黑色幽默,比如在某一天的早晨,在某一所医院的太平间里,也有一些葬礼的承办人进进出出,比如签完字然后进来,会和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发生谈话,还有喝点咖啡,吃些面包,然后再进行签字,再然后这些人将验完的尸体带走。看上去,太平间有时候倒像一个十分繁忙和友好的地方。
一般参与验尸的人,常常有负责办案的警察,还有地方检察官的助理,包括验尸实验室里的助手和尸体,以及我们法医。有时候也会需要另外一些人在场,如警方的摄影师,还有病理学家,以及法医护士,甚至包括一些前来实习的学生。
我们在那种地方也常常会遇到一些熟悉的探员,见面的时候会用互相击掌的方式,来庆祝最近的某一起案件当中的成功定罪。要知道想做到成功定罪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们会在一起回忆过去的那些成功定罪的日日夜夜。而且,相互之间的玩笑会缓解太平间里阴沉的气氛。当然,我们也知道互相之间的亲密关系不能太多,一旦过了度,它就会使你失去洞察力。
法医必须要努力把握住自己的立场。作为公诉方,他们是希望法医能够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我们和检方、警察一样,是靠纳税人的税金生活的群体,我们必须要做到不偏不倚、保持中立,无论在哪一个部分出现了问题,它都将会影响到整个案件的审判效果。
我常常对自己说:凯特·阿丁,你必须要用事实说话,必须对操纵和误导自己的一切保持警惕。
傍晚的阳光轻轻地照在小石城的上空,我和母亲结束了一顿愉快的晚餐,自从我的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独自居住,虽然我经常去看望她,但我还是时常感到很内疚,因为我的工作实在是太繁忙了。
“凯特警官,北格林伍德大街K街北发生了一起命案,请你尽快赶到……”911接线员有些冰冷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我的耳朵里。
“很抱歉,妈妈,我必须走了。”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我站在她的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去吧,亲爱的,我知道,你又一次去和邪恶战斗,上帝会祝福你的。”母亲没有丝毫的责怪,转过身来在我额头印上一吻。
我带着对母亲的感激走出门,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愤怒,因为刚才我从911接线员那里了解到,这起命案的死者名叫奥里莉安·艾尔沃德,是一名女士,今年50岁。这样看来,她比我的母亲只小了不到5岁,但此刻我的母亲在家中享受着静逸的晚年,而奥里莉安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北格林伍德大街离我出门的地方不远,很快我就到达了案发现场,局里的同事们已经开始干活,奥里莉安的住所被拉起了警戒线。
“凯特,很抱歉这个时候叫你过来,我知道今天是你和母亲聚会的日子,不过,我相信你会这个案子感兴趣,你的同事琳达已经进了房间,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离她近点,不是吗?”说话的是正朝我走来的小石城警察局局长杰迪代亚·阿迪斯。
琳达·安洁娜干这行才不到一年,杰迪代亚不放心她独立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耸耸肩说:“没有关系,如果我的母亲知道死者是一个和她年纪相差不大的女士,她也会让我尽快过来的。”
说着,我和杰迪代亚一起走进死者奥里莉安的房间,此时琳达已经结束了她的工作,奥里莉安的尸身也已经被装入裹尸袋。
琳达见到我,似乎想说点什么,我对她摇摇头说:“这里的情况等回到局里再说。”因为我刚看到,杰迪代亚正和看上去像是奥里莉安亲人的几个人说话。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去旁听一下,这对于我在案件的调查很有帮助。
死者奥里莉安育有一男一女,丈夫杰弗森是一名医生,儿子杰里米·奥兹里在一家银行任职,女儿查蒂·奥兹里是父亲所在医院的护士,现在和杰迪代亚局长说话的就是他们。
“这实在是让人太难以接受了……”奥里莉安的儿子杰里米带着哭音说,“我妈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平时不能激动,但也不可以大喜过望,任何情绪的亢奋,都将会给她带来打击。所以我的父亲经常对我们说的就是,让我们善待母亲,可她还是离我们而去了。”
“那么,你们认为你们的母亲是因为心脏病突发而去世的?”杰迪代亚问道。
杰里米和查蒂在听到这话之后露出疑惑的神情。查蒂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有些愕然地回答:“难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怀疑你们母亲的死,不过,因为我们是接到报案而赶来的,所以会进行一些必要的询问。”杰迪代亚忙解释道。
这话让两个年轻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杰里米接着对我们说起另外一桩事情。昨天是奥里莉安50岁生日,她的丈夫杰弗森·奥兹里带着她到外面吃了一顿牛排回来。据说奥里莉安回到家里还十分兴奋,她说她这一辈子毫无遗憾,因为孩子的父亲杰弗森在她人生的几个关键时刻,表现出了一个做丈夫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这话得到了杰里米和查蒂的认同,奥里莉安的丈夫杰弗森·奥兹里在奥里莉安30岁、40岁还有50岁这三个年龄,总是没有忘记给奥里莉安过生日,并且还给她送鲜花,为她切生日蛋糕。就连周围的邻居们这样说:“我们都觉得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奥里莉安家里的一切,是非常令人羡慕的。”
所以,对于奥里莉安女士的突然死亡,周围的邻居们也没能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发生得太突然,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察觉。不过让我觉得有些费解的是,周围邻居可以对奥里莉安的健康情况不去关注,可是奥里莉安的丈夫杰弗森和她的两个孩子总应该对奥里莉安的健康承担一些责任。比如说:他们可以为奥里莉安准备一些药品,然后随时关照奥里莉安服用药物,但似乎没人做到。当然也有可能,这就是一次意外,是完全不在意料中的事。
我感到更奇怪的是,这种所谓的意外已经发生在奥里莉安身上,作为她的两个儿女却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现出很大的惊讶,相反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自然。因为有心脏病史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存在随时猝死的可能,所以对奥里莉安女士抱着自然死亡的意识,并以猝死来作结论,这两兄妹默认了这一切,而且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作出反应。
我仔细观察着杰里米和查蒂兄妹俩的神色,他们对母亲的死表现出了十分的镇静,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兄妹俩对杰迪代亚说,他们爱母亲的程度甚至超过了父亲,但这种爱却也没有阻挡得了母亲的死亡,所以现在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相信杰迪代亚在这件事情上的直觉和我一样,我们认为,如果对奥里莉安的死亡没有一个思想上的准备意识作为前提,兄妹俩一定是痛苦万分,还会嚎啕大哭,当然我们也会给予十分的理解和同情。可是我们想象当中的那种悲伤在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生。或许他们对奥里莉安自然死亡的准备在奥里莉安生前就已做出。但我觉得,在人没死之前就已经具备了这种意识,至少从亲情的角度去观察,那是有点残忍了。从我所接触到的凶杀案,死者的亲人在节制悲痛的程度上,都有一个时间上的缓冲过程,如表现出情绪急变,或者是大哭大叫,甚至包括一些歇斯底里以及许许多多令人费解的动作。
但我现在看到的是奥里莉安的子女看上去只有那么一点点悲痛,尽管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心里很难过。我还是有点怀疑,为什么他们非要把母亲奥里莉安的死看作是一场自然死亡?他们根据什么断定他们的母亲是猝死?对于这一点,杰里米和查蒂话语中带出这样的意思:因为他们的母亲不但犯有心脏病,还容易情绪激动,尤其是在心脏病随时复发的情况下,这样会很容易造成自己的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