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波1981年7月以优异的成绩分配到云安县岭关镇地段医院工作。小镇为之震惊。
十年劫难后恢复高考制度的首批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能回到一所区级医院工作,是党和政府对山区人民生命质量提高的关怀,还是楚江波身怀古道人知恩图报的厚道本质?
只有秦子珺心里清楚执着的江波的心思。
回到岭关镇,医院那边的房子紧张,调回原籍地段医院的李医生的房子暂时还没有腾出来。子珺只好先让分配回来的江波暂时住在家里,其实在别人眼里,江波的家本来就在子珺这里,回来住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子珺总感到很别扭,如果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也就不存在尴尬。既然这件事已经提到了桌面上,尽管不是封建社会,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两人自己也不好把握这个度。
子珺想跟一个关系好的同事借房子,虽然已放暑假,但她丈夫还得两天才能上来接她和儿子。这今晚,只得让江波睡在屋里。
自从江波上高中那天起就住在子珺的家里,算起来子珺与江波同处一室也有三年多的日子,但今晚却变得如此的特别。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天气已不再闷热,在院子乘凉的人们已陆陆续续回房子去了,子珺今年带的是高二语文,从教务处拿着期末考试卷子回到房子,见江波在办公桌边看一本专业书,就没打挠他,径直回到里间,把表册放在了卧室的写字台上,准备出来拿脸盆到里间,擦洗一下一天的热汗。江波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帮子珺把脸盆架子也提到了里间放到门后边,就坐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随手翻着子珺刚才放下的高二两个班的考试成绩表说:这两班学生基础咋样?
子珺知道他问这话也只是一个开场白,也就没有太认真的作答:一般。
果然,江波就说:你也过来坐下,我们说说话。并指了一下子珺的大床。
子珺觉得很奇怪,以前都是她安排江波:你把这个穿上试试;天冷了,再在上面加个外套,毛衣不隔风;你把这个吃了,考试紧张你需要增加营养;你洗洗早点休息,晚上不要熬的时间太长,影响白天听课的精神。
突然之间,在子珺眼里还是个大孩子的楚江波,就用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口气和她说话,虽然有点不习惯,但从这一句不关风月的话里,子珺却感到了江波的成熟和有主见的男人特有的气质。
其实,女人即使年龄再大,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她都会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听他的安排,任由他摆布,从中体会一种被呵护、被心疼的幸福。
就是这一刻,子珺感到自己地位被彻底的改变了。多年以来总是她操心着这个家,以一个家长、老师更象一个慈母一样安排着江波的生活、学习、前途的选择等等事情。而就在今天,这个外出求学的游子归来了,也成熟了。她觉得很欣慰,很有成就感,更重要的是一种独立多年的女人终于有了依靠的幸福感。于是,她一时间变得从未有过的羞涩和温顺,坐到床边,右手下意识的握住写字台上放着的那只茶杯。
茶杯已经空了,江波起身拿起杯子到外间给杯子里续上水,放在子珺的面前,然后坐回到椅子上,伸出白晳宽大的左手捏住子珺纤细的右手。子珺象遭烫似的准备抽回自己的右手。但江波似乎早有准备,抓得很紧,以至于用力过猛,把子珺拉得向前一倾,子珺就左手在江波肩上一撑,准备坐回床沿。江波右手一搂子珺的蜂腰,就把子珺拉到了怀里。子珺被江波有力的臂膀紧紧的圈在怀里,江波把头深深的埋在子珺的胸前。
江波隔着子珺薄薄的真丝衬衫嗅到了子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女人胴体的香气,他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空气在这一刻也凝固了。
子珺感受到了江波那种成熟男人的力量;感受到了江波紧促呼吸散发出的热气;感受到了有一股巨大的电流随着江波呼出的气流涌遍她的全身;她感到了周身的无力,犹如一片轻扬的羽毛,想要随这股电流而飘走。
作为医生、作为成熟男人的楚江波,他知道,要想用讲大道理的方式说服子珺与自己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了解矜持的子珺很难冲破来自重重世俗观念的阻隔和个人自卑感的压力。所以他要用自己的爱给子珺勇气和力量,要用自己的爱给子珺以充足的自信和优越感。让子珺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让子珺知道自己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和生命的原动力;让子珺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和生命都是离不开她的。
江波不但更紧的搂住了子珺,并喃喃的说:珺儿,嫁给我吧?
这句话,他没有指望子珺回答,他知道子珺这时是不会答应的。他继续说:珺儿,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爱你,我有多么想你。大学的四年里,我除了给你写信外,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拿出我们两人的合影照片,反复的凝视,有时候上课我脑子都会开小差,飘进你美丽的身影,可以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美丽和善良就在我的心里扎了根。这四年时间,我每天晚上合上书熄了灯后,脑子里马上就跳出你的形象,我就想着你慢慢的睡着,进入梦乡,常常在梦中与你一起说笑游玩,每天早上醒来在还未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想着你起床、洗漱,开始一天紧张的学习生活。就是这样,你无时无刻不占据着我的大脑和灵魂,我认为我是为你而生的,你也是为我而生的,是天意安排你一直这样等着我长大,等着我成熟,等着我来娶你当我的新娘。
这句话勾起了子珺对她和新海结婚那晚的那个刻骨铭心的记忆。她知道江波那时虽然懵懂无知,但她能肯定,江波那句话却是童言无忌的肺腑之言。当然,她更想到了新海,是新海把迷途中的她领回家;是新海为她走几十里山路买药,长夜守在她的病床前;是新海把她那已跌入万劫冰窟中成为死灰的生命之炬重新点燃;是新海从死神的手中拼命将她夺回;是新海让她领略了生为女人的巨大幸福;是新海既证实又隐藏了她作为女人不能再生儿育女的终生遗憾。面对血气方刚的楚江波,面对视自己如生命的处子男人,她不知如何去拒绝或接受这份不应发生却实实存在的爱情。
子珺用手捧起江波年轻英俊的脸庞,他发现这张脸上依稀还有五岁时的雅气。浓密发亮的头发,自然地分向两边;宽阔饱满的前额,两道剑眉下一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白得发蓝,黑如点漆;直通的鼻梁,棱角有致的嘴唇,包括唇上那一抹细细的绒毛胡须,无一不在向子珺昭示一个活力四射的成熟男人的巨大魅力。这种魅力中又掺和着专情男人在用情时独有的发散力量。
世界上任何一种动物在发情的时候都充满着一种独特的诱惑异性的力量,哪怕再凶猛的动物,这一点都不会例外。
子珺浑身不禁一颤。她还是俯下头只在江波那光洁的额头上如蜻蜓点水似的轻吻一下说:江波,听话,我不适合你。人们说,世上得不到的东西是最美好的。男人女人是一样一旦相互得到,高潮过后,双方之间的神秘感会被琐碎的生活所冲走,就变得平淡、平庸,就可看到对方不堪的一面。就象爬山一样,当你上到了山顶峰,就该走下坡路了。与其说我们共同走向生活的低谷,还不如我们永远象今天这样相处,是姐弟、是亲人、是朋友、是曾经相恋过的爱人,好吗?
江波说;难道我们不能一个高峰接着一个高峰的攀登下去,一直走到我们生命的终点吗?
子珺还要说什么,但江波不等她再说,就不由分说的把她一下子横抱在了怀里,并把火热的嘴唇紧紧的压在了子珺的嘴上。起初子珺还在用力的想挣脱江波的怀抱,结果经不起江波那排山倒海式的揉搓和亲吻,她就用软绵无力的胳膊勾住了江波的脖子,一任江波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翻搅,然后她也禁不住含住江波的舌头吮吸起来,只想把它吞进自己的肚子去。
就这样他们一次热吻接着一次;一个拥抱连着一个;一个汹涌澎湃的感情浪潮席卷着另一个更高的浪潮,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当然已婚的子珺和身为医生的江波都懂得最美好和最后的一道防线是不能在现在突破的,尽管他们都是非常的向往,但他们觉得那份美好应留给那个神圣的新婚之夜。
江波就坐在床边把子珺紧紧的抱在怀里象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的拍打着子珺的后背,慢慢的子珺就这样甜甜的在江波的怀里睡着了。
看着熟睡如婴孩的子珺,脸上挂着睡梦中的甜甜微笑、恬静、安适、幸福的样子,江波激动的一夜没合眼,也没有挪动一下,就这样凝视着怀里的子珺直到天边吐出了一抹亮光。
江波在这个家住了两个星期,就搬到了医院为他分的房子里。
当然是子珺催着江波搬走的。她怕两人再这样住着会有把握不住自己的时候。自那天晚上以后,两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感情的那种质的飞跃。相互依恋着对方,一刻也不想分开。每晚,他们不在一起亲吻拥抱到深夜,两人都无法入睡。
有一天晚上,子珺好一阵哄劝,才把江波赶到外面的小床边准备睡觉。子珺就进来插上房门,擦洗完身子刚躺下,拉过毛巾被盖在身上,熄灯后静静的回味着江波对她的爱抚,怎样也无法入睡。她也知道江波和她一样,这种克制是要忍受巨大折磨的,她的体内有一股热流在奔,她想,一定要让江波早点搬过去,要不然,江波休息不好,一旦有手术,怕他会精力不集中,造成工作中的失误。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江波在外面轻轻的敲门,并小声在喊:子珺,开开门,我有话要给你说。
子珺就躺着没动说:江波,听话,早点睡,有话明天再说,噢。
江波又敲了两下说:子珺,珺儿,你开开门,我只说一句话,这一句话这阵儿不说,就会把我憋死,快点儿啊,珺儿,你把门打开好吗?
子珺就起来走到门边,并不开门说:有话你隔着门说,我听着呢。乖,说完就去睡觉,明早你得去上班,才参加工作,迟到多不好。
江波还是不依,就赖在门边不走,说:你只要忍心,我就在这里站一夜,等明早上你门开了,我再给你说。
子珺无奈,只好去穿上连衣裙,然后把门打开。
江波一进门,什么话也不说,抱住子珺就亲,两人猛亲了一会后。江波就把子珺抱起来往床上放,并压在子珺身上呢喃:珺儿,我要你,我坚持不住了,我太想要你了,你就给我吧?就这一次行吗?
子珺知道这样的事从零到一和从一到百千之间的距离是相等的。她这阵儿已经感受到了江波的身子由于激动在剧烈的发抖。而且身下那个硬如木桩的东西已隔着两人单薄的衣服挤向她的身体。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心里防线也会倾刻间全面崩溃。她就一边吻着江波,一边说:听话,乖,你冷静一下,让我坐起来给你说一句话好吗?
江波就慢慢的爬起来,抱起子珺搂在怀里说:亲爱的珺儿,请原谅我的鲁莽,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我确实太爱你了,也太想你了,我是实在控制不住了。不过,我会尊重你的,你不愿意的事我决不会勉强,因为我爱你!我要用我对你的爱带给你幸福和快乐,决不是伤害和不愉快。说着这些话的江波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子珺就紧紧的依偎在江波宽阔的怀抱里说:江波,我也爱你,我越是爱你,我就越害怕和担心,我担心我的爱会给你带去伤害,因为我已不再年轻,即使我可以给你爱情,却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到时候世人会笑话你,会让你背负来自世俗的压力的,那样,你不会愉快,更会受到伤害,这样,我的爱对于你就变得有害了,那样,我永远都不会安心。
江波逐一的亲吻着子珺那双依然美丽的大眼睛说:珺儿,这些都不必再说,如今医学科学如此的发达,什么奇迹都是可能的,六十岁的老太太都有可能生育健康的小孩。何况你还如此年轻,我是医生,这些话你就不用再说了。
子珺几次欲言又止。
江波正式搬到了医院住。搬家那天子珺也来医院帮江波收拾布置房间。
江波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从学校带回来的子珺给他做的一套被褥。搬到这里,子珺又给江波买了一床雪白的床单,做了一床崭新的软缎被面的新被子。子珺要江波把家里的一个半截柜搬过来,好放衣服和夏天多出的被子,江波执意不肯,他说:我只是搬过来睡觉,吃饭的大本营还在家里,搬柜子干吗?
子珺一看跟前没有其他人,就笑着说:没脸没皮的,这就把你打发出门了,还赖在娘家干吗呢?
江波就扮鬼脸说:是赖在“新”娘家,你掉了个字。想就这样赶我走,门儿都没有。说完,趁子珺不备,在子珺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又捏了一下子珺那颗微翘且美丽的鼻子。
子珺说:小坏蛋,你等着,就准备过来捏江波的鼻子,听到有脚步声向这里走来,就罢了手。又去帮着铺床和摆放脸盆、牙具等。
来的人是医院妇产科大夫,也是今年从地区卫校医士班毕业分回来的中专生。因为是初中应届毕业生考上中专的,三年卫校毕业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小女孩虽是山里的女子,长得也很白净,美丽可人,她人还没来就听到一声甜甜的“楚大夫”的叫声。江波应声出门,还有点叫不上她的名字,就说:哦,是——
女孩就灿然一笑说:安小倩。
对,对,是小安,来,屋里坐,不好意思还没收拾好。
等安小倩刚要跨进门的时候,江波就指一下转过身来迎着门口的子珺说: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他想说未婚妻又怕事先没有和子珺商量,正犹豫中,子珺大方的向安医生伸出右手并说:你好,我是他老师秦子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