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珺因为当年带领楚江波他们在医院实习了半年,对医院那边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尽管江波收治管理的是外科这边骨伤等长期的病人,但有些脑外伤及手术后的不良反应,或内科重症病人晚上出现的特殊情况,做为值班医生晚上还是需要全权负责处理的。她也是随便问问,因为她知道江波昨晚是夜班,也知道江波昨天下午不在家吃饭,要去艾医生家坐席喝喜酒;她知道江波不会喝酒,也不愿喝酒,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往其它的地方想。见江波没说话,只是接过她递去的筷子,搅着碗里的油泼辣子,心不在焉的吃开了,也就不多说啥,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子珺站在灶台后在锅里洗碗,江波就掩了灶房门,站在子珺的身后,环腰抱住子珺,并把脸贴在子珺的头上,定定的站着,啥也不说。子珺说:小心让别人看到。
因为这阵对面、左右小灶房都有人在做饭和吃饭,当然,这时一般是不会有人来这里找他们的。子珺洗好碗筷,来不及把它们收拾进碗屉,就擦擦手拧过身来用两条胳膊勾住了江波的脖子,看着他说:你很累,就不要“疯”了,走,过去睡一会儿。
江波不但不走,反而把子珺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搂,紧紧的抱着、抱着。子珺感觉江波平时总是一幅阳光灿烂的样子,今天却怪怪的,就问:江波,你今天有心思吗?
江波底气不足的说:没有。
子珺说:下午包韭菜鸡蛋饺子。你睡,馅儿弄好了我叫你起来帮忙包。江波还是抱着她不放手。子珺就说:听话,乖,走吧。
江波就怏怏的跟子珺一起朝房子走,一进屋,他关上房门,就一下子抱着子珺朝里间走去。子珺就边任他抱着往里走边说:我今天不睡午觉,要去菜市场,迟了就买不到韭菜了,你睡吧。
江波把子珺放到床上,给子珺脱掉凉鞋,他自己也甩掉鞋,就一只手搂着子珺的脖子,吻住子珺的嘴,另一只手从子珺的裙摆下顺着大腿往上抚摸。子珺怕他也怕自己失控,就说:江波,你今天很累,快到你床上睡觉去,就一边往起爬。
江波见子珺这样,就把停下抚摸的手环到子珺的后腰把她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并把自己梆硬的东西顶住子珺的身体,说:珺儿,你太残酷了,你就不怕你这种冷静会把我憋出病来吗?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吗?你不怕把我憋坏了你就没有江波了吗?万一我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我咋办?你咋办?
子珺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说:都是有理智的人,会做出啥事来,你就在这睡,我出去买菜。说完拉过被子盖在江波的身上,就带上门,出去买菜了。
想到这里,子珺不禁一阵心慌。原来江波说的那“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来,我咋办?你咋办?”是有所指的,难怪他这几天心事重重的。
这件事给充满了矛盾心理的子珺的心里,增加了新的羁绊和一种莫名的醋意。以前只是社会舆论的压力和世俗的观念让她徘徊踟躇,这下如果搅进一个无辜善良因爱而献身的女孩儿,就更让她陷入到欲进不能,欲退不忍的维谷状态。
俗话说: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男女之间的感情有时很微妙。越是处于一种没有距离没有挫折没有阻力波澜不惊的顺境中的男女之间越是很难产生爱情,即使有爱情也不是疯狂热烈的,甚而是遵循着某种世俗规律,循规蹈矩的完成恋爱的过程走进婚姻的殿堂而已。一旦两人间出现一个第三者,也就是一方发现敌情,两人的爱情在兵临城下、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就会急剧升温。尤其是那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单相思的情敌,就会像物质在化学反应中加入的催化剂一样——只加快反应的速度,却不能改变反应的方向。
秦子珺出于女性对爱情保卫的本能,心里还是充满了一种酸楚感。但从她善良的本性出发,也是从心疼江波的角度,她还是希望江波找一个比自己年轻的、美丽的、无论年龄各方面都般配的女孩为妻。
人们不是说吗:爱的最高境界就是给予,就是无私和奉献。既然自己不能给于他一个完美的婚姻能给于的一切,何不给他一个更好的选择机会,或是给他一个选择更好婚姻的帮助呢?主意一定,子珺准备明天约江波上山春游,并好好和他谈谈。让他对一个无辜而且爱他的女孩勇敢的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让他忘记与自己的这段不为人所知也不能为人所知的爱情。自己将永远做他的姐姐,祝她们两人幸福……想到这里子珺情不自禁的泪水涌满眼眶。就这样把一段深情埋葬、就这样将心上人深藏。告别昨天回归平静,她心里又泛起一阵忧伤。子珺不打算在家里与他谈这事主要是怕两人都难控制情感,会使谈话被强烈的感情交流所打断。
星期天一早,子珺就早早起来准备着上山春游所需带的东西,只等江波下早班回来,吃了饭就可以出发了,江波因为星期二晚上的与另一个大夫换班,星期天正好是休息。这种出游,江波也很喜欢,只要是子珺愿意的事、或需要的事他都在所不辞。
几年来,他们也经常从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时间相约出去春踏青、秋登高、夏看花、冬赏雪。每次都玩得开心无比,这次尽管两人各怀心思,但江波还是想出去散散心也好,至于和张莺怎样了断,他暂时也理不出个头来,上山去玩还能躲着张莺,他想先冷却一下张莺也冷静一下自己以后再说。
江波在要出门前先帮子珺整理好太阳帽,又亲了一下子珺的脸颊,然后接过子珺手中的水果提兜和水壶。再看一眼子珺。这一看,江波又是一阵心旌摇曳。子珺虽然已是四十来岁的年龄,但也许是没有生育过小孩的缘故,她依然保持着年轻女子的那种窈窕美丽的身姿。碎花衬衣扎入浅色牛仔裤里,足蹬一双白色的旅游鞋,显得很精神。白晳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晕,光洁又富于青春的气息。整个人既显得魅力四射又光彩照人。
五月的岭关镇满目皆是山花烂漫,到处都是游人点点,不等来到山下,就能感受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沁人心脾的香气,俗话说五月槐香游人醉,在这种垂柳婀娜依依,槐花飘香阵阵之时,子珺和江波沿着中学后面的东坡那条被游人们踩踏出的羊肠小道拾径而上,翻过沙梁,下到谷底,眼前出现一条如练飞瀑直冲深不见底绿潭。看一会儿眼前这种鱼潜水底,清泉石上流的美景。她们又沿着潺潺的小溪岸道而下,嗅着扑鼻槐香,看着竹笋拔节,听着阵阵松涛。信步绕进了一片松林里,眼前出现了红如玛瑙的杈杈果。子珺非常爱吃这种甜润纯美奇特无比的小山果。
记得第一次新海把她领到银河学校对面的山上摘杈杈果的情景。新海让她呆在小路上等着,他拿着一个洋瓷钵子,爬上那陡峭的游人难以攀到的地方,摘了许多下来倒在子珺手提的小菜蓝子里,让子珺吃着,他又攀到另一丛树下去摘,一摘就是半钵子,子珺可以吃上好几天。子珺爱花,新海就会为子珺折下一大把各式各样甚至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回来房子里都会插满鲜花。满屋子就飘散弥漫着各种花香。看着眼前的美景,子珺有恍然回到了十年前与新海在山上游玩的感觉中。差点忘了今天出游的目的。
江波看到杈杈果,就坐在果树下,拉过子珺说:珺儿,来坐在我腿上歇一会儿,你眼闭上,让我摘下来喂你。被他一拉,没有站稳的子珺一个趔趄不是坐而是扑到了他的怀里,下巴一下磕在了江波的头顶,舌头就被咬出了血,痛的子珺泪水直流。江波一下子就慌了神,一边责怪自己冒失,又把子珺搂在怀里看子珺被咬破的舌尖,看着看着,他干脆用自己的舌头去舔子珺受伤的舌头,舔了几下,见子珺仍没缩回舌头,就一口含住吮吸起来,子珺痛的一吸溜,本想坐起来好好和江波说话,但江波把她抱得很紧,又一直在忘情的吻她,她也就禁不住响应着江波,给了他一个既疯狂又缠绵的长吻。
子珺心想,这下完了,理智要求她远离江波,而感情上她又舍不得离开江波。昨天想好的一肚子的话,再不说,只怕越这样缠绵下去越是没有力量说出来了。
江波和子珺在一起,他就把一切抛向了九霄云外,忘记了前天与张莺的一夜夫妻。
张莺自那天后一直见不着江波,本想到医院去看他,又怕打挠了江波,就想,反正与江波已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是给他一个冷静调整失恋心态的时间。也就没有再去找他。
星期天没有什么事,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空气好的让人能嗅出淡淡的清甜味,舅舅这个星期天不带班,就答应陪舅母她们一块上山捋槐花回来做蒸菜吃。
五月初的槐花,花蕾长成一个小斧头柄的样子,深绿的小刀把嵌着雪白的刀片,花还未开,没有蜂或虫子的侵蚀,捋上一篮子,回到家里用清水淘洗后撒上盐调料,拌进玉米粉或麦面粉后放在笼屉上蒸半个小时后出笼,调上大蒜醋酱辣子汤,往上一淋,吃起来,那个香甜那个味美,让人只要吃过一回,就终生难忘。
陆院长一家人都喜欢吃这种名叫“蒸菜”的饭食。见今天天气特别好,陆院长说:今天采槐花我陪你们一起去。这个“你们”他也知道,只有妻子和这个外甥女,上高二的大儿子和大女儿都是不会去的,小儿子在上初一,更是不愿跟他们大人一起出去逛,也就不勉强。星期天,他们匆匆吃过早饭,也收拾了一些吃的东西,就朝学校后面的小山梁走去。
翻过小山梁,下到谷底,在瀑布边小憩一会儿,吃点水果,三人又沿溪流岸边的小路上到对面的山上,转弯走进一片夹杂着槐树的松树林。
舅舅是男人,每年上山采槐花时,他总是担当着够抓树枝桠,压树干的重任,每拉下一枝,舅妈和张莺就负责摘下一串串象玲铛一样的槐花,因为槐树上有着很硬很尖的芒刺,舅舅的责任就是拉好树枝,让她们两个消停的摘下花串,待他放掉被摘完的那一枝,又去查找另外够得着的枝桠时,两位女士就把那串串“铃铛”捋入自己的竹篮子里,回去就不用再摘择了。
陆玉良见她们俩把这棵低矮的树上的槐花瓣摘完了,正在树下一串串的往各自的篮子里边捋,就朝松林的深处走去,准备去找一棵低矮点的树开避新战场扩大战果。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往远处眺望,看着看着脚下一绊,他才眼瞅近处,结果这一瞅不要紧,看到眼前一棵杈杈果树下坐着两个人,男人怀里抱着女人在忘情的亲吻。根本没有发现他已走近,他这脚下一绊,响声惊醒了那两个人,当他们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双方都惊呆了……
张莺与舅妈捋完了刚才摘下的那一堆花串,就随着舅舅走过去的方向,向前跟过来。张莺眼尖,离舅舅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舅舅以及他眼前三四米处树丛下与秦子珺坐拥着的楚江波。
楚江波也许和子珺同时被突如其来的院长吓呆了,也许是觉得既然让院长什么都看到了。遮掩也没有用,两人就傻傻的看着没有动,而且子珺依然坐在江波的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院长想马上往回走去挡住妻子和外甥女,不料转身正好看到跑在妻子前面吃惊的睁大眼睛的外甥女。
张莺傻愣了一两分钟后,突然转过身顺着来路不顾一切的跑走了,院长的妻子也看见了江波和子珺,就追着外甥女喊:莺子,跑慢点,小心摔着。
院长一看撵也来不及了,就又转回身,这时子珺已和江波站了起来,江波拉着子珺的手,向院长走来,并喊了一声:院长。
陆院长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走过来的江波说:陆院长,对不起,刚才你都看见了,我就不需要给你再解释什么了,但有一点我想给你说一下,那就是,子珺是我这半辈子唯一深爱着的女人。我能放弃一切回到这所小镇来当一名小医生,是因为在我今后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我早已决定与她结为夫妻,只是因为她一直没有鼓起嫁给我的勇气,我就一直在等待她答应的那一天。
当然,江波一半是向单位领导公开他和子珺的关系,一半是因伤害到了他外甥女的感情而向他这位大哥致歉。
子珺觉得挺委屈,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她想说她今天是专程出来劝江波娶张莺的;她想说江波和张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想说她一直在拒绝江波的爱情;她想说她今天与江波这样相拥在一起纯粹是一种误会;她想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预备快刀斩乱麻的彻底解决她与江波这种悬而未决的爱情,让江波一心一意的对张莺负起责任来;她想说……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认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和价值,她们俩那样的举动等于把什么都说尽了。
陆院长也是个好人,但做为张莺的舅舅,这下他才认识到是自己太粗心了,只看到了江波的表面现象,也不做细致的了解,这硬是自己把外甥女给坑苦了。他知道若不是他当初引见江波给外甥女,也不会让外甥女爱上江波;若她没有爱上江波,依外甥女的条件,任由人家自己去谈一个朋友,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人生;也不至于那天在江波醉酒后去照看他;也不至于今日见到子珺与江波的情景会深受伤害。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自己害了张莺,他觉得他好心办了一件大坏事和大蠢事,他更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