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周五的时候,胡梦是从主楼出来,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截住了他:“同学,现代文学的办公室怎么走?”胡梦是很热情地指给她。
半个小时后,他就听说有一个女人大闹了中文系,正是向他问路的那个人。
他和同学们跑过去看热闹时,这个女人已经站在了主楼顶上,要跳楼。一个同学认出此人就是何凤兮的老婆。
何凤兮的老婆站在主楼顶上大骂:“何凤兮,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还教授呢,你就是个禽兽。”
胡梦是很奇怪,一向风流倜傥、文采飞扬的何凤兮怎么得罪了老婆,竟然惹得她大闹中文系。他还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何凤兮早已不是风流倜傥了,他穿着短裤坐在家里的马桶上泪流满面,头发蓬乱,一地的烟头。
他感到自己完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来是,何凤兮的老婆从国外回来,就感觉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审问了何凤兮几次,他都很好地给对付过去了,昨天终于让她抓到了把柄。何凤兮的电脑,他老婆本来是从来不动的,昨天她电脑中毒,就到何凤兮的电脑上去查东西。忽然间心血来潮,点开何凤兮电脑里的各个文件夹来看,一开始看到的还是论文、资料、会议发言、成绩单什么的,后来却发现了他的电子笔记,看到了欧阳紫荆心血来潮留下的一段文字。
她把这段文字发到自己的邮箱做备份,然后指着电脑屏幕质问何凤兮。何凤兮知道事情坏了,但还硬着头皮说是自己构思的一个小说,只是小说而已。
“你就编吧,都知道你是搞文学的,没想到你还会编剧。你们中文系的老师向来喜欢和女学生胡搞,外人都知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争执了大半天后,何凤兮天真地想,要是自己坦白从宽了,或许能争取个宽大处理,竟然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但没说欧阳紫荆的名字,只说是一个外地的崇拜者。
世上的女人可不都是如此,虽然她抓到了你的把柄,对你恨之入骨,但你一天不承认,她也就是恨而已。何凤兮一承认,把这件事情证实了,她老婆不但没对他宽大,反而更加暴跳如雷:“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不要脸的禽兽,当年要不是我,你能留在大学里教书?你还有机会勾引女学生?我明天就到中文系去告你去,我贴大字报,我要让你何凤兮遗臭万年。”
这天晚上,何凤兮躲在厕所里吸烟,把家里的烟都抽完了,然后坐在马桶上叹气。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现在竟然止不住。他没想到,一向彬彬有礼的高学历、高智商的妻子,撒其泼来和农妇没什么两样。他还期望着明天一觉醒来,老婆的气能消一些,然后慢慢恢复正常。半夜她老婆起来上厕所,看见他哭,越发地瞧不起他,又是一顿冷言冷语。
但是,事情不是他所能左右的,此刻主楼下面已经围了好几百人了,连好几家报社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
“何凤兮,你人面兽心,无耻之极。想当年你为了留在学校里,死气白赖地追求我,我才嫁给你。没想到这么几年你就变心了,你这个陈世美。我今天就是要讨个公道,你躲在厕所里不出来,我就把你喊出来。你出来看看,这底下的人,有你的同行,有你的学生,还有新闻记者,明天你就出名啦,你比江谷城还有名,你不是总想出名吗?明天你就是报纸头条啦。”
这时候,一个保安上去拉了周艳丽一下,她触电似的甩开他:“别碰我,再碰我就跳下去。”
吓得保安赶紧躲一边,掏出电话来打电话。
周艳丽继续骂,骂了一会儿,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来喝几口,歇息一下,又继续重复那些话。楼底下围的人越来越多,许多记者在啪啪地照相。早已经有学生通知了系主任江谷城,还有热心群众报了警。何凤兮的一个研究生也敲开了他家的门:“何老师,你快出来吧,师母要跳楼了。”
何凤兮听了头皮发麻,人命关天,他不能不去,他要是不去,这事情就会闹得更大。何凤兮匆忙穿了衣服鞋子,跟着学生就走,在楼梯上一个趔趄差点儿掉下去,幸亏学生及时拉住他:“何老师,您小心?”
“见笑了。”何凤兮说,心里忽然有些轻松,脸反正是丢得一干二净了,索性也就不要了。
何凤兮到主楼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声“何老师”,所有记者的长枪短炮、录音笔和话筒都伸到了他面前,何凤兮冷静地看着这些记者,说:“苍蝇。”使劲拨开人群走向主楼,江谷城刚好也赶过来,说:“老何,赶紧把你老婆弄下来,这成何体统。”
何凤兮想骂江谷城,要不是他横推竖挡欧阳紫荆,大概也出不了这档子事。现在,一切都晚了,与人为善吧。
两人一起坐电梯上楼,到主楼的最高层,就在周艳丽身后。
“艳丽,别闹了,下来吧。”何凤兮说。
周艳丽回过身来,看着何凤兮:“哈,我低估你了,你还真敢来呀。”
“下来吧,这里是学校,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你这是在求我?你不是这辈子再也不求我了吗?你不是能耐吗?自从我爸退了之后,你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啊,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何凤兮,你要我把你那些龌龊事都说出来?”
“我求你,我求你还不行吗?”
求我就给我跪下。
何凤兮看着周艳丽,好一会儿,说:“好,我跪。你下来。”
何凤兮竟然真的双膝跪地,嘴角竟然带着笑意,江谷城想去伸手拉他:“老何。”
他摆手制止,说:“老江,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周艳丽看到何凤兮竟然真跪下了,觉得反而没意思,也累了,闹够了,就从台子上跳下来,用包砸了何凤兮一下:“好,我给你留个面子,咱们回家再说。”
第2节
人都散去之后,欧阳紫荆才听说这件事,她匆匆忙忙地赶到主楼旁边,只见到一群保安在清扫人们丢弃的垃圾,三言两语地谈论着何凤兮的事情,言谈中不无嘲笑:“没想到啊,这些教授也这样。”
另一个说:“哈哈,白天教授,晚上禽兽嘛。不知道哪个姑娘,让这个何教授给糟踏了。”
欧阳紫荆听得一阵心悸,深呼吸了几口气,一种羞耻感深深地打击着她;她很担心自己很快会被人揭穿,到时候全校的人都会知道是自己同何凤兮有了龌龊的事情。此刻,她倒是一点儿不恨何凤兮了,也不再责怪他没有帮自己读上研究生,只是觉得他可怜。她确信,何凤兮对自己是有真感情的,看他老婆的样子,就知道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可惜何凤兮天生的懦弱,天生的酸腐文人,敢做不敢当。
自己本来什么都没有,也无所谓失去,而他经这事情一闹,不但名誉扫地,家庭破裂,还极有可能断送学术前途。他会把自己说出来吗?欧阳紫荆第一次感到自己同何凤兮的恩恩怨怨很荒诞,他们到底是怎样走到一起的,竟然半点儿也说不清楚,仿佛就是稀里糊涂的,不知不觉就形成了这种关系:看似互相利用,却又有一些互相爱怜。欧阳紫荆能记起来的,是自己在何凤兮家里住的那几天的某些场景,比如自己读了何凤兮的文章后夸耀他时,他眼神里所投射出来的惊喜;比如两个人对头吃饭时为一块排骨的争夺,他总是抢过她,最后却又总是把排骨夹到她碗里;还有一天晚上,她被一阵烟味刺激醒,看见何凤兮站在窗口抽烟,他经常失眠。
如果当时没有和他有学习以外的接触,如果他在暗示我的时候我没有顺水推舟,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欧阳紫荆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暴露了她和何凤兮的关系,她努力地一点一点地回忆自己和何凤兮交往的全过程,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确凿的证据。难道是有人发现了,然后告诉他老婆的?
可是,到现在,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学校,这个北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是离开这儿吧,考什么研呢?
欧阳紫荆坐在一棵叶子嫩绿的杨树下,一阵清风吹过去,有许多棉花团似的杨絮飘下来,落在地上或飞向天空。她美丽的脸上,一道泪痕,她哭过了自己也不知晓。
“我得离开这儿了,我得离开这儿了。”她想,“好奇怪啊,好像在做梦一样。”
欧阳紫荆站起来,穿过越来越多的杨絮。她想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走,但却直接走向了黄淑英的宿舍。
宿舍里,黄淑英爬上了李莉的床,小声地问:“你……还在那边吗?”
“就算在吧。”李莉说。
“什么时候再过去?我还想……”
“别去了。”李莉说,“我也不想再去了,该想想将来了。”
“什么将来?”
“女人的将来还能是什么?嫁人呗。我想找个有钱的,对我好点儿的嫁了,不能再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了。”
“哦,那好吧。”
黄淑英心里空落落的,她本以为再重操旧业易如反掌,没想到李莉也不愿意做了。
嫁人?她从来没想过,实际上,她连一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从小到大,她所知道的事情就是学习、干活、赚钱。唯一让她有一种超出日常情感的事情,就是欧阳紫荆,可这种情感又是她极力去压抑的。
在和别人发生身体关系时,她感受到了身体的发育和成长,但却从来没有从心理上把自己看做是一个成年人,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并且永远是个孩子。而现实却是她很快就得步入社会,就得像大街上那些女人一样穿梭于人群和车流之中,为老板打工,为生存打拼。她将不再有学校,不再有集体宿舍,不再有同学,读书十多年来,她从未想过没有集体生活的人生。
这时候,欧阳紫荆红肿着眼睛走进来了。
“淑英。”她上去拉着她。
“紫荆。”她紧紧地抓住她。
两人的心情都是如此低沉,仿佛像约好了一样,她们大概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东西,至少是相关的东西,她们成为朋友,不是偶然,是一种生命的必然。
“我们去吃东西吧?”欧阳紫荆突然说。
“我们去饕餮一顿,都去,李莉,燕子,大家一块去。”
“女人化解郁闷最好的办法就是吃东西了。”
第3节
她们不但吃了东西,还尝试着喝了牛栏山二锅头。结果是四个人都醉了,不但醉了,还要在草地上撒点儿野。
喝醉了的黄淑英,终于坦诚地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欧阳紫荆,让她别嫌弃她。
欧阳紫荆说:“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呢?我比你还不如,我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这时候李莉才知道与何凤兮有染的就是欧阳紫荆,但反而让她感到彼此亲近。之前,欧阳紫荆于别人面前多少有些高傲,似乎高不可攀,凛然不可侵犯。原来大家都是一百步,谁比谁也没有差到哪儿强到哪儿。
她们几个在草地上胡言乱语,却突然看见一群学生聚集在主楼前的广场上,在地上摆了上百支蜡烛,成了一个心形。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有月亮,各个教学楼和宿舍楼虽然灯火通明,但在大地上仍不免有暗影,这暗影被称作黑夜。
他们点燃了蜡烛,手拉手围成一圈,低着头默默祈祷什么。
我们也去,我们也去。欧阳紫荆踉跄着站起来。
对,我们也去。
李莉和黄淑英也起来了。走到那边,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人影,这其中就有苏帘儿和纤纤等人,纤纤看见她们,招手让她们过去。她们加入队伍里,也是手拉着手,低着头默默不语。欧阳紫荆和黄淑英并不知道人们在祈祷什么,总之是在祈祷,这仪式和场景让她们感到心里有一种温暖。
过了一会儿,蜡烛燃尽了,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李莉才问纤纤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社团搞的一个活动,为明天祈祷,他们都是大四的师兄师姐,因为马上要毕业了,大家一起在这儿为明天祈祷,希望能找到好工作,能顺利。”纤纤解释说。
“帘儿,你怎么也在这儿?”黄淑英看到苏帘儿,问她。
“我也参与一下,为师兄师姐们祝福嘛。”
突然有人在抽泣,是欧阳紫荆:“这种感觉真好,不管怎么样,有伙伴。我读大学的时候,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当时恨不得马上毕业,马上离开那个该死的学校。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是离别的感觉。”
“你要走?你不是考了中文系的研究生吗?”不知情的纤纤问。
“没考上,我想回去了。”
“咱们说好了再考一年的啊。”
“我不想再考了,回家乡让爸妈给找个工作,然后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孩子。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欧阳紫荆说。
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劝她,让她留下,但又没人能保证留下就能实现梦想,让她走,却又有种难舍难分。这种难舍难分连纤纤和苏帘儿都有,不是因为她们和欧阳紫荆的关系有多亲密,而是因为她们似乎感觉到欧阳紫荆今天的为难就是自己明天的为难一样。等她们毕业的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会有人离开,总会有人哭泣着离开。
第4节
大三这一年如约而至,抉择亦如约而至。所有人的时光都以一个刻度在衡量,虽然对每个人而言,一天、一个月、一年都是完全不同的。有的人,度日如年,有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的人却几年如一日。对于胡梦是他们这些揪着青春尾巴的人来说,大三显示了前所未有的景象。再没有青涩者,他们走向必然的成熟,虽然还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活风雨的锤打,可成长本身一样会催熟他们的部分心智。他们上课,下课,自习,写作业,恋爱,分手,再恋爱,认识新的人,告别老朋友,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在青春的历史书上,自己正进入最后的章节。该是总结和被总结的时候了,该是长大和被长大的时候了。
很快就是大三的下学期,一个崭新的春天,似乎和去年那个春天没有什么分别,但对胡梦是他们这一级的学生来说,万事万物都变得不同,因为他们真的要步入大学生活的最后几站了。
事实上,苏帘儿已经开始张罗着各类报名的事情了,今天去教务处打印一个成绩单,明天去看看几个专业的参考书,后天和胡梦是商量报哪个专业好。胡梦是隐忍着,他既然一时不能拒绝,就只好按着苏帘儿的规划向前走。几经思量,苏帘儿决定考对外汉语专业的研究生,随着中国奥运会等一类事情,这个专业越来越火,每年都有师兄师姐从这儿毕业去赚大钱。
“主要是,这份工作有一般职业没有的自由度,不用坐班,只要讲好自己的课就可以了。”苏帘儿说。
“嗯,前景很好。”胡梦是附和她。
胡梦是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一两年来,家乡那边也发生着变化,他们村里已经有好几部电话了,前院一个叔叔家不久前装了,所以打电话比从前要方便很多。胡梦是和母亲聊了半天,但一直没能鼓起勇气来提考研的事情,后来反而是母亲先说:“石头,你明年就毕业了,毕业想干什么啊?”
“还没想呢,妈。”
“前段时间我去你舅舅家,你舅妈说他们村那个李伟,念完了大学又考了研究生,说现在都考研究生,你……”
“妈,我还没想呢。”
“石头,你要是想考的话,就放心去考,妈还能干几年,还能供你几年。不过咱们老早就说好了啊,供你念书,就不张罗给你娶媳妇了,媳妇你得自己去找。”
“嘿嘿,肯定不用您老人家张罗。”
“你跟妈说,是不是有对象了?”
“没有,我先立业后成家,没立业不会找对象。”
“你瞒不了我,过年你回来时脖子上挂的那个东西肯定是对象送的。”
“真没有,妈。我要挂了,你们在家里保重身体。”
胡梦是匆匆挂了电话。母亲的话让他有些心神不定,他和苏帘儿谈恋爱,确实一点儿也没和家里说过。不是不想,是不敢,怕家里一下子当成真儿媳妇。不管感情多好,他和苏帘儿两个人离谈婚论嫁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才和母亲通完话不久,苏帘儿就把电话打到了胡梦是宿舍里:“赶快,下来上自习。”
胡梦是被她弄得一时没有头脑,说:“明天又没有考试,上什么自习啊。”
“考研啊,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刻苦读书啦,要不明年怎么办?”
胡梦是极不情愿出来,因为他最近接了一个活儿。
这个活儿是郑必知找他做的。郑必知认识一个图书公司的老总,这个图书公司说要攒一本有关世界名人爱情的书,什么萨特啊、胡适啊,也有古代的苏小小之类。问胡梦是做不做,千字十五块钱,胡梦是当然愿意。他这几天正在弄这本书的大纲,刚列了十个故事,还差十个。
不情愿归不情愿,他还是拿起书包出来,到女生楼前和苏帘儿会合。
偏又凑巧,几个教学楼的自习室,不是正在上课,就是早已经满人了,有几个空座还放着课本。胡梦是见此情景,不禁嘟囔了几句:“真是的,正忙着呢,也不知道下来干吗,下来了,没地儿。”
没找到座位,苏帘儿也在心烦,胡梦是的牢骚更让她火大:“你回去吧回去吧,以后再也别出来了。”
胡梦是想哄哄她,可一想到自己的活还差一大半,心里也是烦躁,便说:“回去就回去。”
苏帘儿:“哼,以后再也别给我打电话找我。”
胡梦是:“不找就不找。”
两人就这么吵了一架。回到宿舍的胡梦是,并没能专心干活。这是他和苏帘儿第一次实打实地吵架,很突然,也很奇怪。按苏帘儿的性格,这种小事是不可能吵架的,但怎么会吵起来呢?他想不明白,这是一种无根水一样的无根的烦恼。他一直疑惑的是,男女之间,何以在相爱时生死相许,可吵架时又恨不得从不见面?难道爱情不是一种稳定的情感,而是一个随时会发生质变的化学药品?只要点一滴愤怒,一滴失望,一滴怀疑,一滴自卑,它平静的甘甜的汁液就会如水里溶了石灰一样,沸腾起来,随时随地。
苏帘儿在胡梦是走后,一个人找了一个正讲课的教室坐下,拿起自己的书来看:“哼,姑奶奶帮了你那么大的忙,竟然这么对我……”想着这些,也觉得委屈,心头泛酸。苏帘儿喜欢胡梦是身上那不多不少的才气,太多了,必然会像周逢书一样高傲,太少了,会有如小腊那般自以为是。她喜欢胡梦是的朴实,这朴实当然也是不多不少的,还有不多不少的幽默,不多不少的宽容,不多不少的善良……总之这个不多不少,优点不突出,缺点也不明显的人。但这喜欢是爱吗?是电视电影小说里所谓的爱吗?是女孩子们整天谈论的爱吗?应该是吧,这个时候的爱,就应该是这样的吧,一切都带着点朦胧和混沌,除了内心的感觉,缺少现实的明证。
苏帘儿认定了,如果没有胡梦是,她这四年的大学生活,将失去最普通又最重要的一味调料——盐,没错,他是盐,那么不起眼,有那么不可或缺。只是,她并没有好好想过他们的未来,那种可见可感可能实现的未来,就像她没设想过不加盐的菜是什么味道。她所能做的,就是这样迎接即将到来的毕业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