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睡熟之后,沐若歌悄悄的离开了。经过凤一鸣门前时停滞了一下,踌躇了一下便准备离开。
“歌儿,进来吧。”凤一鸣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淡淡的波澜不惊,似乎知道她会来一样。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是特意绕了一个大弯,就是专门为了“经过”凤一鸣的门前,本来是想找他说说话,可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反而犹豫了。沐若歌深呼吸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推门走了进去。“凤大哥。”
凤一鸣坐在圆桌前,端着两杯茶,一杯递到沐若歌面前,笑道:“坐下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沐若歌扯了凳子坐到他身边,还未开口,眼泪突然就吧嗒掉下来。凤一鸣看着她,淡如月光的微笑:“肩膀借给你。”
沐若歌白着脸,缓缓把头靠到他肩膀上,眼泪就那么一直流一直流,似乎是把一辈子的悲伤都一次性的释放出来,原来即使决定要放弃,也是要经过一番挣扎的。一边哭,一边把所有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告诉了凤一鸣。在讲述的时候,关于胡斐的记忆突然满天满地的涌过来,她记起胡斐从恶少手里把她救出来的那一刻,她记起在苗家庄胡斐为她挡下那一掌的时候,她记起在掌门人大会上胡斐紧紧地看着她的那一刻,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能作为记忆了,以后甚至都没有再去翻看的勇气。
凤一鸣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她讲到最后,才说:“你若不想记得,那就选择忘记,你可以告诉自己你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沐若歌泪眼朦胧,凤一鸣的脸庞模糊又清晰,还有那让她可以沉静下来的目光。
凤一鸣看着沐若歌,低头慢慢向她的嘴唇靠过来,满目的柔情。沐若歌的心突突地跳起来,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突然站了起来,说了句“太晚了,我要回去睡了。”然后落荒而逃。凤一鸣坐在原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久才自失的一笑,眼中泪光一闪而过。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躲到被子里,沐若歌大脑一片混乱,原先的委屈和难过也通通都不记得了,只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猛烈跳动的声音。刚才,凤一鸣几乎就吻到了她,那么温文尔雅的他在那一刻突然让她觉得那么有压迫感,甚至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霸气。
幸亏,幸亏她最后清醒过来,否则以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一旦发生了,你便无可奈何。
千梦靠在凤一鸣门外一侧的墙壁上,她看到了一切。她本来是因为凤一鸣一天精神都不好,所以想来看看他,谁料却看到了这个场景,呆立当场。当沐若歌跑出来的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避到了一侧。眼泪控制不住就流下来,她知道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动心,可是她却依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都是牵引她目光的资本,可是他眼睛里的深情,却早就给了别人。
“为什么要动心?”千梦无力地靠着墙壁喃喃自语。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凤一鸣走出来了,转过墙角,站到了千梦面前。
“你怎么了?”凤一鸣问。
千梦没有料到凤一鸣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晓得她站在这里,忙胡乱抹干了眼泪,道:“没事,我只是经过”
凤一鸣指指自己的窗口,浅笑了一下:“你的影子照在我的窗户上,一直没有动过,怎么会是经过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或者歌儿,我们都会帮你的。”
千梦看着他含笑的眼睛,眼泪突然流得更凶,喊道:“我说了只是经过,你还问什么!”
凤一鸣一愣,随即又笑了,没有丝毫的不耐和生气,道:“我们只是关心”话未说完,千梦突然扑到他怀里,凤一鸣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竟一下子手足无措地僵住了,两只手不自然的伸着。
千梦哭道:“对不起!我不是想吼你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不起。”
凤一鸣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扶到自己前面:“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歌儿救回来的,歌儿把你当妹妹,那你就也是我的妹妹,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千梦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苦笑一下,伸手抹干了眼泪:“谢谢,我走了。”说完不再看凤一鸣,转身就走。凤一鸣看着她突然离开,有些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进了屋里去了。
就当千梦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一点破空之声,原本失神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抬手接住了身后射过来的一只短镖,原来她会武功!短镖上有张纸条,她四下看看,见没有人,这才将纸条拿下来,握在手里,回房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个月也不过转瞬即逝,沐若歌很少主动和人去交流,开始喜欢一个人闷在房中不出门。小怜和心砚,无尘师父,凤一鸣,陈家洛还有千梦最经常来看她。别人也偶尔来一次,只有胡斐和甜儿,一次都没有来。其实她也没有想过要他们来看她,因为即使他们来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虽然不常出门,但外面发生了什么沐若歌却全部知晓。这一个月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期间丢失了一次机密情报,还有朝廷竟然发过一次兵,不过却因为消息不准大败而归。甜儿也似乎变了一个人,经常会闯祸,那次偷偷去议事堂,结果打翻烛火,差点引起火灾,还好扑救的及时,并没有什么损失。本来是要处罚她的,但是因为她是外来人,又加之胡斐一直护着她,所以便作罢了。听到凤一鸣这样说的时候沐若歌几乎震惊了,甜儿她,终于甜儿独坐在房中,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不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但是始终没有露面,而是站到了屏风一侧,声音却冷冷地传出:“找我来有什么事。”
甜儿站起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有的事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可以了,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也最好不要阻碍我做事!”
来人冷哼了一声:“还轮不到你管我!”
甜儿冷笑:“哼,一个下贱不知道跟谁生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胡思乱想!还用我说吗!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脸上一凉,一把匕首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径直钉进了她身后的墙壁里,她抬手一摸,脸上依然除了一道血口子,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来人道:“你敢这么说我,这就是给你的教训,别以为胡斐护着你,就谁也动不了你!这次是你的脸,下次就是你的脖子!”
甜儿白着脸,口中却丝毫不不肯示弱:“你敢这么对我,千”“乒”一声响,寒光一闪便把甜儿未说完的话封在口中,一把短剑直指在她的喉咙处,甜儿想退,却见剑尖一偏,短剑刷的伸长成了三尺长剑,甜儿知道这个意思是她即使退了,这把长剑也能随时取她性命,她恐惧地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再说任何话。
来人指着她狠狠道:“你身份高又怎样,我只要想杀你仍然易如反掌。”
甜儿终于不再说话,来人收了剑,身形一闪便出去了。
门外有个人缓缓地站起来,悄悄地向外走去,他刚才也是发现自己丢了东西,便四处寻找,找到甜儿房间附近时却看到有个黑衣人正从远处过来,他忙缩下身去,大气也不敢出,结果就听到了房内的一切,他只不过是个伙夫,并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便趁来人离开偷偷溜了,谁知道他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便有一柄剑顶上了他的喉咙。
他看向剑的主人,不由得惊叫出来:“是你”你字才说了一半便哑住了,因为那只剑瞬间便长了,直接刺透了他的喉咙,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在发不出半点声响,剑一拔出,他便软软地躺了下去,眼睛和嘴巴还大张着,却已经死去了。
杀他的人却毫不迟疑地纵身离去了,杀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瞬间的事,他早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要有人对他不利,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伙夫得死引起了不小的骚乱,特别是小怜千梦甜儿这几个小姑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闭上眼睛不敢看。陈家洛面色沉重地帮伙夫合上眼睛道:“我感觉我们红花会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这件事情发生后几天却都一直风平浪静,大家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地松懈下来了。
入夜,凤一鸣坐在烛旁翻阅着一本书,突然有支缠着纸条的短镖透过窗纸,“夺”的一声钉到床架上。凤一鸣一惊,放下书卷疾步走到门边,外面却并没有人。他迟疑了一下,转身去拿那支镖,取下上面的纸条展开,是一行字。“甜儿是福康安的奸细。”凤一鸣低声念完,不由得眉头一皱。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这件事情了,只是又是谁会这么做呢?若是红花会的兄弟知道这件事的话,那必然是要告诉陈家洛而不是他凤一鸣,那么剩下的人就只有
凤一鸣把字条折了几下,放进袖袋中,深吸一口气出了门,径直向千梦的房间走去。敲门:“千梦,在吗?我是凤一鸣。”
千梦听到凤一鸣的声音很是高兴,一打开门就看到凤一鸣那双完美无瑕的双眸,脸不由得一烫,道:“凤公子,请进。”
凤一鸣微笑着走进来:“你在做什么?”
千梦有些不好意思道:“练字”
凤一鸣一挑眉毛,笑道:“你倒是蛮有兴致。”
千梦红了脸,喃喃道:“是无尘师傅见我不会写字,便教了我几个,我正在学”
凤一鸣饶有兴趣地走向桌边:“那我看看你练字的成果如何。”
千梦突然紧张地抢到他前面把桌上的几张写了字的纸藏到身后,急急道:“公子别看了,我写的一点都不好!真的!”
凤一鸣看着她的动作,笑的异常温柔:“我对书法倒是略有研究,不如我帮你看一下,说不定还能帮你指点一下。”
千梦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道:“公子,您说您教我?”
凤一鸣还是那个笑容:“嗯。不过你给我看一下你的字,我才能找到你的不足,对症下药啊。”
千梦赧然道:“千梦写的不好那,那公子可不许笑话千梦”一边说着,将身后的纸张拿出来。
凤一鸣接过那几张纸看了一眼,果然字迹歪扭,笔法生涩,就像是初学写字的孩童写的。凤一鸣飞快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摆设,文房四宝一样不缺,规矩地摆在桌上。他笑了一下,道:“其实写字也不难,但是要先打好基础才行。这样吧,你先学着写点横竖撇捺,写好了再写字,可好?”
“好,千梦就听公子的!”千梦高兴地说,兴奋地脸红扑扑的。
凤一鸣走到桌边,放下手中的那几张纸,拿笔沾了墨,道:“我先示范给你看,然后你照着练。”
“好!”千梦一边说一边凑过来,看着凤一鸣的示范,眼睛却不时偷瞄一眼凤一鸣漂亮认真的侧脸,看着看着,就再也受不住自己的目光,移不开自己的视线了。凤一鸣写完了,微笑着转脸,却正好对上千梦痴痴的眼睛。
千梦与凤一鸣对视了好一会才突然回过神来,红着脸慌张地转移视线:“凤,凤公子,你写,写的真好!”
凤一鸣直起身子,浅笑一下:“那你慢慢练,我走了。”
“等一下!”千梦叫住他,脸红红的,“凤公子可以写一下千梦的名字吗?”
凤一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说罢转身提笔,一挥而就。
“写的真好”千梦看着凤一鸣写的字,喃喃道,“原来我的名字也可以写的这么漂亮。”
凤一鸣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好像在研究什么,许久,才一笑:“如果活的也这么漂亮就好了。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千梦记下了。”千梦目送着凤一鸣离开,转身看着凤一鸣写下的“千梦”两个字,手指轻轻触碰着,脸上露出一个纯净美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