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哥,稍候片刻。”我弄不清哥哥和顺王是什么关系,这孩子却是一直称哥哥为方大哥的。
只见他朝门外两个护卫吩咐到,“你们各带十个暗卫,保护方大哥和兰姑娘的安全。”
门外的人即刻应了。
“这,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吧。”他把自己的暗卫拨给我们,那他自己的安全怎么办。
顺王摇摇头,“做些防备总是好的。即使不防着三哥,我也担心二哥……”
他是说那个擅长征战的太子李安泰?怎么,我和这个太子殿下也有瓜葛?我不禁要头痛了,到底失忆之前,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哥哥看着我一脸哀怨的样子,眼神里闪了闪,好像在说,惹祸精……
从顺城出发去渔村不算远,乘马车只需走一天半的时间。所以,夜里我们便在雁城留宿一晚。
哥哥他很担心我的安全,便把所以暗卫都布防在我这边,让我暗暗叫苦:不会连换件衣裳都被偷窥吧?!
我一个晚上都在绷紧神经,害怕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不小心还是睡着了,一觉天亮。
一夜平安无事!看来是我们太紧张了,我这下放心了许多。而哥哥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我们一行,快马加鞭来到渔村。还未进到村口,便察觉有些不对劲。
风里,夹着腥味儿。不仅仅是海水的腥味,还有浓重的血腥!
沙滩。
村子里的沙滩,横七竖八,躺满尸体。刘二婶、潘家婶子、林大娘,还有他们的孩子,就倒在那些金黄的鱼干旁边。身下流淌的血已经凝固了,鱼干也染成了黑褐色。
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我整个人颤抖起来,哥哥把我搂在怀里,把我的头压到他肩上:“别看!兰兰,别看。”他的手也微微颤抖着,我察觉到他绷紧了全身的经脉。
几名暗卫查探回来说道:“方公子,这附近已经没有活口。这些人大概是昨天死的。”
其实不用暗卫说,方铮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已经死了有二十四小时以上。
大肆虐杀这些平民,没有任何打劫的痕迹,也没有毁尸灭迹,可见,凶手并没有离开,而是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他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对方不但残暴,还是个极其冷血的人。此人心思缜密,但显然身居高位,目中无人。否则,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屠城之后还留下等人。
“于家在哪?”哥哥问我。
我颤微微地朝东边指了方向,任凭哥哥拖着我的手走,两眼空茫。我很怕,我怕看到把我当亲生女儿的两个老人……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院子的围栏,柴门是开着的。显然,有人已经等候我们多时了。
推开主屋的木门,只见一身靛蓝锦袍的男子坐在主座上,悠哉地品着香茗。正是那天半道里遇见的人……济王!
而于老汉和于陈氏则被绳索绑住栓在窗棂的横梁上。两人的嘴被用布堵上了,见我进来,便一直呜呜地摇头,眼神急切,大概是让我快走。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
“济王殿下。”我冷声说道。
“芝兰姑娘,本王可是久候你多时了。”他朝杯盏中的茗茶轻吹一口气,“要是再晚两日,不消我动手,这两把老骨头也挨不住了。”
“济王殿下,小女子之前若有得罪,一人做一人当。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先放了这两位无辜的老人家。”因为记忆没有恢复,我不知道之前和济王结了什么仇,要让他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杀这么多百姓,逼我就范。
“无辜?他们胆敢窝藏你,岂是无辜!”
他“啪”地一拍掌,身后的侍卫便双刀一挥,于老汉和于陈氏被割破咽喉,一瞬便咽了气。他冷冷笑道,“不过,你倒是好功夫。拐了一个公孙毅,结果玩休夫。前几天还拐了我那太子哥哥对你动了心。哼哼,如今不过才两日,便又带了个野男人来!”
“爹爹,娘……”亲眼看到将我当女儿一般养育的两位老人被他如蝼蚁一样杀害,我立刻冲了上去。
“那济王殿下自己呢?”哥哥拦住我,冷冷开口了,“若不是被我家芝兰迷住了,用得着嫉妒自己的哥哥,太子殿下?”哥哥没有自报家门,直接绕上了太子。
我脖子僵直地转过头,盯着哥哥冷峻的侧脸,难道,这济王追杀我,真如哥哥所说?
济王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眼前这个男人一身黑色劲装,气息内敛,让人不知如何琢磨。什么时候,李安泰什么多了这么一个帮手?
“济王就不要忙着研究在下了。区区一个,野男人……”哥哥在一旁,风凉地说。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带来的男人,有多大本事。”他“啪”地捏碎手中的杯盏。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涌出黑压压一片黑衣人朝我们杀来。而一直随身保护我们的暗卫霎时冲出去迎战。
哥哥单手护着我,右手拿出一件火器朝对方开火,几声枪响过后,便倒了一片。然而,济王的人明显是我们几倍之多,各个武艺精湛。屋子太小,两方人马不一会便激战到了屋外。不到半个时辰,我们便牺牲了几名暗卫,对方的人却像潮水一样,退了又涌上新的。
哥哥手中的火器已经失去了火力,他往我手中塞了一把短柄匕首,嘱咐我躲在他身后,便双手持刺棱与对方交战,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招招狠辣,不一会便将周围清理干净。而对方扑上来的速度更快,丝毫不让我们的人喘口气。
我手里虽然拿着匕首,别说自保,估计连威慑的作用也没有,只是给自己壮个胆。刀光剑影之间,我已经看到济王志在必得的笑容了。
突然一阵嘈杂,小树林深处奔来一批人马。济王还措手不及时,来人已经在对他的手下进行屠杀了。
这是一场真正的屠杀。那领头的是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只见他如谪仙般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寒光熠熠,剑身所到之处,血花如点点红梅绽放,飞溅到他的锦袍上,晕染成一朵朵诡秘的红花。而在他脚边倒下的人,一个垒着一个,仿若罗汉塔。
济王自从此人来到后,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顿时现出一丝恐慌的神情。他身边的死士见大势已去,便要护着他逃走。那白衣男子不给他们机会,只见他银色双瞳暗藏杀机,剑花一挑,便朝济王的方向刺了去。
就在济王无处可逃之时,从海里一跃而出几个怪物,黑漆漆的身子,连同翻滚的海浪一起杀将过来。浪花迷蒙,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极速扭动着的修长身躯,分明不是人类。
那白衣男子只得扭转剑锋,跃向空中,朝那几个怪物杀去。只见怪物们口中喷出浓浓黑雾,将那白衣男子团团围在其中。
我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那清冷的眉眼,居然让我心生熟悉。
济王已经在死士的护卫下逃窜了,我们带来的二十个暗卫也所剩无几,哥哥只顾护着我,便没有去追那济王。
随那个白衣男子来的两人到我们跟前,对我们拱手道:“芝兰姑娘,少主让我们带两位先走。”
咦?他们是认识我的?
我看向哥哥,他略望了一眼空中激战的双方,点了点头。于是,那两人各自拉起我和哥哥,腾空飞起,向不远处的小树林飞去。
小树林里已准备好一部马车候着,那两人发了暗号,从林子深处窜出两个暗卫来。
“你们俩先去助少主,我和左青先送姑娘离开。”其中一人下令道。
两人得令,便往渔村奔去。
“你们俩也去帮他好不好?我和哥哥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哀求道。虽然不明白为何他们会出现,但却是为了救我而来。那个人的处境,好危险。
“姑娘别担心,我们先将二位送到城中分部,立刻回来支援少主。”
“兰兰,我们在此也帮不上忙,济王的人也许还会再来,我们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哥哥劝道。
我知道哥哥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的那根弦却崩得紧张。
“不,我知道他有危险!”我坚决不走,“哥哥,我们回去帮帮他吧。你手上不是有很厉害的武器吗?”
“姑娘,少主为了你,这几个月受尽折磨,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俩的脑袋都保不住了。”另一个说道。
“那我更要回去!”
只见远方天空的黑云是一下子散开又一下重新聚集起来。不知对方来有几人,而只有他一人在苦战。
“好吧。我们回去。”方铮估算手上还有几颗手雷,多少有些用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妹妹的命运,还需要在此做个决断。
那两人相视一眼,只得再将两人带回渔村。
远远地,只见那团迷蒙的黑雾里边,那道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但那几个怪物也是身形极快,将他团团围住,从各个角度向他攻击。那道身影从容不迫,不断从中爆发出白色炫目的光团,只听得一声长啸,那三个黑怪物瞬间被撕裂开来,一块块碎尸散落到沙地上,黑雾也顿时散开。
那人自半空中落下,将手中长剑插入沙土中,长剑便在沙土中抖动长鸣起来,他口中念起咒语,只见那些尸块顿时被烈焰炽烧,不一会便化作乌有。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白衣的男子拔出停止长鸣的剑,一扭头,便对上我一双痴迷的眼。
不知为何,看到他,我的泪水便不受控制,淌满了脸颊。
“芝兰!”
他冷倨的眼神在看到我时瞬间转成温柔。
两两相看,多少柔情诉衷肠。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近了,更近了。
我把他看得更清楚。
乌木光泽的发丝被海风高高吹起,有几缕覆上他清冷的面容。如墨似玉的眼眸饱含着疼惜的宠溺,一眨不眨地,看进我的眼底。
忽然之间,毫无预兆,海里猛的窜出一道赤红的火焰,从背后直插他的心脏!
“不!”我狂叫起来。
他迅速回身刺向那道怪异的火焰,躲过要害的一击,但只见那条火焰突出滚滚浓烟,我们眼前便一片火海!
“不,不要……”我发狂地喊着,眼前炙红的火海灼灼,我的瞳孔追踪着烈焰当中翻滚着的白浪。
那抹白色的身影,似在烈焰中的一只白蝶起舞着,但渐渐被炙红吞噬,只剩一个小小的光球……瞬间,光球再度爆发,热浪被蒸腾开来,满目的炽焰如慢动作般瞬间定格,渐渐消散,直到空气中完全消除了咄咄逼人的热辣感。
那个白色的光球缓缓飞到我的跟前,现出人形来。
他惨白着脸,白衣已作绯红。
“芝兰……”伸出的手,只停留在半空,人便直挺挺昏了过去。
“小白……”我的脑袋里闪现出无数与这个男人有关的画面,头痛欲裂。
我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在梦里,有一只温暖的小白猫,懒洋洋的倚着我晒太阳。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喜欢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我。而一想起这种眼神,我的胸口便像压了好大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压抑得难受。似有人用狂刀追杀,只见血花四溅,“他”****着利爪,蛊惑的眼神,在对我笑,似乎我便这样,安心了……
“你醒了!”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艰难地睁开眼,“哥,小白?”我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仿佛大病了一场。
“你终于回来了。”小白顺势压了下来,就要抱起我,结果一把锋锐的刺棱便横在他胸前。
“别对我妹妹动手动脚。”哥哥挑着刺棱,口气不善。
“哥……”我艰难地开口,回忆起了我来到这世间的种种,及与小白的一切。“他是小白,是,是我的……”我一时不知如何介绍小白。
“方兄,在下白霭。是芝兰的夫君。”小白改为握住我的双手,眼神挑衅道。
方铮一听,果然双眉紧蹙。
“不,还,不是。”看到哥哥脸色变黑,我急急解释道,“小白是我男朋友,我们还没成亲。”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白笑道,“你迟早都是我的娘子。”
“那倒未必。”未来的大舅子一盆冷水泼下来,马车里的气温顿时降到了负摄氏度。只剩两个男人在用眼神,无声地掐架。
“咳,咳咳。”
“芝兰(兰兰),你怎么了?”两人暂时摈弃了争斗,担忧着我的身体。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
“小白,你的伤怎么样了?”之前他分明一身是血的昏倒在我面前。
“我并无大碍。你先睡一会,只消半日我们便可到家了。”他替我整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把我的小手放进他的手心,温柔说道。
结果下一秒,他的爪子就被哥哥pia地拍掉了……唉,我还是睡觉吧,由这幼稚的两人斗去吧。
不过,真是满心的欢喜。事情似乎在朝着顺利的一面发展。
“嘘,我们别打了。芝兰睡了。”小白一边和方铮无声地拆招,一边低声说道。
方铮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子是他所见过最优秀的男人。撇开那神秘的法力不谈,他拥有出色的格斗技巧,强大的攻击力,超凡的意志力,敏锐的判断力和完美的防御能力。
他之前受如此重的伤,居然能一口气杀掉更强的劲敌。虽说他已用法术疗伤了两个小时,但相信他的内伤并没有完全好。如果是参加“猎人”集训营,他毫无疑问可以问鼎桂冠。
但是,现在是选妹夫,不是特种兵选拔。亲眼见到他神奇地变身,再结合萧莎莎之前所言,他猜测眼前这男子定是四大神兽中的白虎族人,而且地位不低。但若要把妹妹交给他……他还不够格!
白霭虽不知方铮的心思,但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欣赏。但也明白这种欣赏与承认无关,至少没有必然联系。这个大舅子可是万里迢迢从另一个时空来找妹妹的,显然是要把人带回去。要想让他同意芝兰在这个世界嫁人,也许,比穿越还难!
当小白和抱着我的哥哥……之所以是哥哥抱着,这纯粹是两人在马车内过招两个时辰的结果。小白会输,在我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茶总管率一众人等在门口迎接,看到这一幕都诧异不已。
小白出言打破众人的猜疑:“这位是方公子,是芝兰的哥哥。”
哦……众人面上表情一松,原来如此!
“芝兰姑娘受苦了,让小翠先带你回房中休息吧。”茶总管吩咐道,又差人把哥哥安置到我隔壁的厢房里。
晚上的晚饭,小白竟没有出现。茶总管解释说小白有要事出去了,明天一早回来。
晚饭后,茶总管找来大夫替我把脉。
“桑格?”我讶异于出现在眼前的“大夫”竟是当日带回府的小桑格。
“桑格见过主子。”他下跪行礼道。
“我?我可不是什么主子。”我撑起身子坐起来,连连摆手。
“桑格心里早已认定您和白少主两位主子。”小桑格一板一眼地说,声音坚定地不容人反对。
啊?那,好吧,我就这么做了一回主子。
桑格把了脉,又仔细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说并无大碍,让我好好调理几日。他走时,哥哥也跟着出去,说是要讨个方子给我补补身子。
我有些迷迷糊糊的,便先睡下了。睡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小桑格是怎么当上大夫的?
“方公子,你找在下有事?”桑格看到方铮尾随着出来,似乎有话要说。
“白霭在哪?”方铮开门见山。
桑格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说了句,“随我来吧。”于是,便带着他朝白霭的房间去了。
“方公子,你?”守在白霭房里的茶总管看到桑格领了方铮进来。
方铮蹙着眉,床上那躺倒的人,分明就是白霭。只是,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白光,一明一灭。
“怎么回事?”
“少主受螣蛇炽焰所伤,他只能将焰毒暂时封闭在体内,回府后已是毒发多时。”茶总管轻声叹气道。
毒发?难道说当日他调息两个时辰,只能将那毒物暂时控制?看来,他对兰兰,倒是一心一意。
“现在情况如何?”怎么说,这人也是为了救妹妹和自己受伤的,方铮觉得自己多少要关心一下。
“桑格已经给少主释放了毒血,现在只能等少主的内丹自行修复。”
方铮点点头,尽管“内丹”之类的术语他不懂,但大概可以猜到是说只能能白霭自己康复的意思。床上躺着这年轻人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似乎他对谁都如此,只除了对自己的妹妹。只是,“内丹”这玩意应当是相当于这些神兽的元神,他受如此重的伤,敌人未免也太强大了些。他如此想到。
事情果然如罗迦所说,棘手得很。
我一觉睡到天亮。
当我睁开眼,眼前那人露出一个暖融融的笑容。
“醒了?”
“小白?”一夜无梦地醒来,抬眼便看到他,让我不敢相信那些被羁禁要逃亡的日子已经离我远去了。
“有没有哪儿疼痛?可曾好了些?”他抬起我的手臂,细心检查那些微小的伤口。
我含笑着摇摇头,心里真的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你昨天去哪了?”他的脸色青白,似乎不太好。
“有些事情,出去了一下。”他风轻云淡地说道,“我让小翠给你端些米粥进来。”
这时,哥哥却已经抢了小翠的活儿,端了米粥进来了。
方铮忽的看到白霭,一瞬间失了一会神。这家伙,是铁打的吗?昨天还昏迷着,做什么“内丹”修复,今天一早却来调戏自己妹子了。
方铮两眼盯着那紧握着的双手,不由自主又蹙起眉来。
“兰兰醒了?先喝点粥。”方铮自顾着自己的妹妹,对白霭是爱理不理。
“小白,也吃一点吧?你的脸色很差。”我晃了晃他的手,又看向哥哥,眼巴巴地说。
“要吃自己盛。”哥哥气呼呼地替我垫高枕头,端起小碗递给我。
小白却接了过去,“我来。”
“我来。”哥哥本意让我自己吃,不想这家伙钻了空子,于是不甘心地和小白争夺起来。
“方兄尽管忙去,芝兰有我照顾。”小白一双眉目含笑,非要气死我哥才肯罢休。
“兰兰吃饭的事不劳白公子费心,白公子事务繁忙,不必时时来叨扰。”老哥咬牙切齿道。
我实在是饿啊……你们俩,能不能让我安心先吃个早饭……
“少主,方公子,你们都在。”桑格端了两碗药进来,一碗是我的,一碗是小白的。这下可好,我的早饭还没吃呢。
我一生气把两人,不,三人都挥赶出去。本姑娘要换衣服吃早饭,好走不送!
方铮和喝完药的白霭灰溜溜地从房里出来,却见桑格神情严肃,引着他俩到书房。
“可有要紧事?”小白问道。自从这孩子上次医治了他的伤病之后,他便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大有来历。虽暂时查不出来,但他笃定这孩子对自己的忠心。
“少主,因你昨日一直调养,有一事属下暂未禀报。”桑格说道,“芝兰主子被下了毒。”
“被下了毒?”这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是。芝兰主子所中的是螣蛇的一缕香。方圆千里之内,蛇蜂可闻其异香,从而可追踪此人行踪。此毒须施催眠之术时下毒,其作用类似蛊,不会令宿主察觉身体不适,但其在宿主体内慢性侵害,宿主会逐渐嗜睡,最终在睡眠中身亡。”
“你是螣蛇族人?”小白说道。
“属下本名叫其诺桑格,是螣蛇其诺族长的长子。五百年前一役,螣蛇大败,我族幸得保存几十条性命。螣蛇当中,以我族所制毒物最为有名,故一直担负着族内制毒的职责。但那年一役之后,我其诺便举族搬到冉国的深谷避世,不愿再将族中秘药用于战争。十年前,我族中叛徒勾结螣蛇其他家族将我族三百余人赶尽杀绝,幸得娘亲当时带我到寺庙烧香才躲过一劫。”
“果真存在螣蛇一族。”方铮自言自语到。
“你也知道螣蛇?”小白有些诧异。
“萧莎莎,也就是朱雀族的圣女,她回去后提到过四大神兽。我查了资料,在我们的世界的传说里,其实除了四神兽外,还曾存在过螣蛇这种神兽。”
“难怪当时芝兰被掳走时,会在地上写下‘螣蛇’二字。”
“桑格,你们为何不求助其他族群?”小白继续问到。
桑格摇摇头,“要灭我其诺的乃是螣蛇中最大的家族……慕容。其他家族惟慕容马首是瞻,为了满足他们的野心,强夺我族的秘药,竟都同意灭我族人。”
“你所说的秘药可是芝兰身上中的毒?”
“其诺所制的秘药有上百种,各种毒药毒性诡异,非我族人不能解。芝兰主子被下的一缕香属于追踪用的上层秘药,此药无色无味,潜伏在宿主体内不会影响宿主日常活动,所以不易被人察觉。即使毒发,再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来,只会认为是体弱嗜睡。”
“此毒既为你其诺族所创,然其诺已被灭族,何人可得这下毒之法?”
“我族之所以被慕容家杀尽人丁,乃是因为我族出了一罪大恶极的叛徒其诺灿。是他偷偷在族人的饮水中下毒,让我族人毫无反抗之力。此人原是我族最有天赋的药师,这一缕香,还真非他下的不可。”
“你可解?”小白半眯起极冰的眼眸。
“我娘亲是族里药师的传人,害怕其他族人再来害我,便从小教我制毒和解毒之法。这一缕香要解倒不难,须用我奇诺族人的血做药引。”桑格苦笑道,“那样一来,下毒之人便知其诺还有人活着,而白府也……”
“对方下此毒物,怕是要使一石二鸟之计。”方铮思忖道。
“看来,我的府内出了奸细。”小白思量片刻得出一个结论,否则,对方不会无端怀疑其诺族人藏在白府内。
“属下上次替主子解毒已足够小心,外人不易识破我族解毒手法。但若是对我族有足够了解的人,怕是能从小的法术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白霭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芝兰曾和那个人为了人参争执的一幕。
“可有方法将芝兰身上的毒渡到我身上?”白霭开口问到。
要想对方继续蒙在鼓里,又必须先解了芝兰的毒,唯有这个法子。
“这,一缕香倒是可渡。只是,这一缕香是个遇强则强的玩意,它寄生在芝兰主子身上数月之久却能相安无事,实在是因为芝兰主子毫无法力。少主你的法力太高,若渡到你身上,不但大损你的法力,也会让对方察觉一缕香的气息骤然增强了。”
“渡到我身上吧。我是普通人,应该没问题。”方铮开口道。白霭重伤未愈,怎么也不能加重他的伤势,自己和芝兰都是普通人类,即使自己身强力壮了些,对方也会以为是兰兰身体康复而已。
白霭和方铮两人相对一眼,继而抿嘴一笑。看来,两人已有某种程度的默契。
第二日。桑格便为昏睡中的我和哥哥进行了移植一缕香的法术。
我一直似在云里雾里,浮浮沉沉,但突然有一股强劲的力气要冲破我皮肉筋骨的禁锢,五脏六腑顿时绞在一起,扭曲着;不一会儿,又有如百虫蚀骨,整个人便如翻腾的海浪要折腾到不行。
我咬紧口中的软布,嘶哑着喉咙呐喊,意识几近昏迷,直到口中软布被人撤去,我尝到一口咸甜的血腥味。这种温热的液体从我的口腔,缓缓流入我的喉咙,源源不断,润泽着我的心脏……
当我再度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凌晨。小白衣不解带地侧卧在我的床沿上。我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竟没有醒来。
微弱的烛光下,他清瘦的脸更显苍白。我伸出手,轻轻撩开他搭在我身上的左手,宽大的袖口内却露出一截绷带,微微沁出一点红。我颤巍巍地抚上那截绷带,当时,他该有多痛!
“你醒了?”手的主人动了一下,有些暗哑的声音便从头顶上传来。
我抬起眼看他,正对上他温润的目光。
“傻瓜!”我红着眼睛骂他,“明明有软布的。”你当你的手是沙包么,不会痛。
他却笑了,摩挲着我的右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痛。”
我吸吸鼻子,努力克制要滚出眼眶的泪水,不然老被他笑话我是爱哭鬼。
“我哥哥呢?”那段时间,我的意识有些迷糊,但依稀能察觉哥哥和我一样动了一个什么手术。
“他还没醒,不过没什么大碍。”小白大致向我描述了整个事件,安慰我说有桑格在照顾哥哥,不用担心。
“我还是去看看哥哥,看他醒了没有。”不是不相信桑格的能力,而这毕竟关系自己的亲哥哥。我挣扎着就要起来,却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手撑了撑,身子动都未动。
“你这样子,如何去得了?先躺着,方兄若是醒了自然有人来报。”小白将我不听话的两手塞进被子里,愣是也跟着挤了上来,长长的手臂搂住我呢喃道,“给我睡一会,有些乏了。”
随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我乖巧地依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哥,你真的没事?”我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大眼睛将他浑身上下瞅来瞅去,恨不得可以看到五脏六腑。
老哥哭笑不得,“我保证我活蹦乱跳、生龙活虎!你都问了六回了,再问,成老太婆了。”
“好吧好吧,那你去找小白吧。”我挥挥手放行。真是的,这两人一开始相互看不对眼,自从哥哥醒转之后,两人竟是亲密无间起来,常常关在书房里咬耳朵。
老哥拍拍我的小脸,“那你继续,晒太阳吧……”说完,爽朗地笑着,闪人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家伙的潜台词……狗狗才喜欢晒太阳呢!
秋风初起的午后,我躺在摇啊摇的躺椅上边舒舒服服地晒太阳,欣赏小猫扑蝶,喝喝下午茶。远远地,便见梁氏从侧门穿过长廊走来。
该来的,终是来了。
她款款移步到我面前,矮身福了福道,“姑娘,我炖了一盅虫草,给你补补身体。”
我一听可是心里怕怕,最近什么稀奇珍贵的补品都被小白让人炖了送过来,吃得我直上火。
“有劳夫人了。我已经好多了。”一边点头示意小翠接过来。
梁氏似乎欲言又止,眼神中藏有事情。
“小翠,先替我把这盅虫草拿去温着,晚些时辰我再喝。”小翠应了,便端了虫草朝厨房去了。
“夫人可是找我有事?”我不如开门见山。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妾身确有要事相商。”
“夫人但说无妨。”
“姑娘可知朱雀一族的********?”
********?萧莎莎?
“略有耳闻,愿闻其详。”
“其实,每族神兽都有圣女。圣女肩负着守护本族繁荣兴旺的使命。五百年前,从异世降临一个女子,便是朱雀族所记载的异世圣女。白虎和螣蛇的族长都爱上了她,这后来便引发了那一场螣蛇之乱。”
“五百年前的朱雀圣女也来自异世?”这可真是出人意料的消息。
“五族之中,记载过异世圣女的,除了朱雀,便是螣蛇。”她娓娓道来,“朱雀一向行事高调,所以其异世圣女降临的消息便在五族中传开了,其他四族竞相去参加朱雀的祭天式,就在祭典上,白虎和螣蛇两族族长大打出手……”
“你是说,螣蛇一族,也曾出现过异世圣女?”
“是的。螣蛇乃是女伊大神的后裔,生性孤傲,不常与其他四族往来,便只将异世圣女的记载藏于族中,未对外界透露。而那已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螣蛇的族长是其诺家的首领并迎娶了异世圣女,可以说我们其诺人都是异世圣女的后代。”
“可是,夫人如何得知我来自异世?”这是我最不解的。
“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姑娘的举止并不像这大陆任何一国的人,而慕容家明明可以轻易取姑娘性命却偏要将你生擒回去,可见你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哦?我挑了挑眉,表示很有兴趣。
“因为,你正是螣蛇一族的异世圣女。”她一字一句,字字确切。
“我?是螣蛇的圣女?!”
“我是螣蛇的圣女?那慕容若怜又是什么?”
“每一族都有自己的圣女,但并不是同时出现的。朱雀的圣女你们已见过,白虎的圣女你也认识,正是泽王的夫人茶晶。青龙一族比较特殊,一直以来的‘圣女’都由男子担任,所以也称作‘玉人’。玄武神至今没昭示玄武族的圣女。而螣蛇,乃是慕容家瞒天过海骗过族人,擅自伪造蛇神的旨意将那慕容若怜立为圣女,简直无耻之极!”
“姑娘,只有你就任圣女一职,才能拯救螣蛇一族的命运。慕容家只会将我螣蛇带上覆灭的道路!”
“我?那又是为何慕容若怜非要生擒我?”杀我,应该才是一劳永逸之法。
“她倒是想将姑娘除之而后快。妾身虽未能亲眼所见,但自从你出现在这世上,蛇神必然已逐渐将你是圣女的线索昭示族人,慕容家便开始坐不住了。但他们若杀了你,你的元神就会回到异世去,只要机缘巧合便还会回来,他们永远后患无穷。只有在祭天式开始时用镇魂术将你的生灵镇住,你的生灵便会在七七四十九日后化作死灵,飘荡在这世间,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这,听起来太,太像鬼片的情节啦!
“夫人为何告诉我这些?”这么隐秘的秘辛,她竟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妾身一则实是为姑娘委屈,姑娘贵为我族圣女,却被那些宵小谋夺高位还招来杀身之祸,实是寒心。二则姑娘若就任我族圣女,必能与其他四族化干戈为玉帛,重振螣蛇声威。这才是我族要走的正道。”
我一语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躺椅的扶手,良久才说了句,“容我考虑两日吧。”螣蛇的声威什么的,我不在乎。但如何避免流血牺牲,倒是需要考虑的事。
“那妾身先告辞了,姑娘好生调养身体。”
待人走远,日头已移至西向,我也失了喝下午茶的兴趣,让人收了躺椅,自顾回房中去了。
进了房间,我拧开屏风一侧栏杆的柱头,一条密道便自床榻旁的梁柱后现了出来。这条密道直通小白的房间,哼哼,好在是这家伙在我来之后新修的,不然,难保我不会多想。
哥哥和小白正在那儿候着我呢。
“你们刚全听清了吧?”
小白点点头,手中还饶有兴趣地摆弄着一副耳塞,这玩意真有意思,不需使用。
没错。小白和方铮刚才一直在干窃听的活儿,对象就是梁氏和我。而安装窃听器的无疑是我那万能的老哥。我是打从心里由衷佩服这个穿越也不忘带特工器材的强人啊!
“这个梁氏不简单。”老哥总结到。说的话滴水不漏,头头是道。
“若不是桑格事先提醒,恐怕我们的很多计划要被打乱。”小白思忖道。这个女人伪装穷困潦倒山穷水尽的模样竟能长达十年,让幼小的桑格曾一度信以为真,直到一次不小心撞破她和属下的密谈。
“那我们先假意与她合作?”我问道。
“嗯,不急。你先吊着她几天。我们分头行动。”小白说道。
哥哥点点头,打算先去完善他带来的武器。他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兰兰,你还不走?”
我眨巴眨巴着眼睛,指指来时的密道,说,“我往那儿回去……”
老哥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没说什么,狠狠瞪了小白一眼,转身出去了。
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小白,一听到门口关上的声音,立刻长臂一伸,就把我捞到了他的怀里。我矫情地“哎”了半声,嘴唇立刻被并不那么正人君子的小白用十分柔软的双唇堵住了,剩下的半声硬生生却十分甘愿地吞回腹中。
并未走远的方铮听得那半声轻呼,不禁在内心狠狠捣鼓:“妹大不中留啊……”
当小白终于舍得放开我被他啃得发肿的双唇,我已经迷糊的脑袋才得以溜进一丝清明的空气来。这厮功力太过强大,果不其然我不是对手。
看着我有些水润迷离的眼睛,小白又迅速低下头,捧起我的脸狠狠啄了一口,咬牙切齿道,“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把你吃掉……”
额,这囧囧有神的台词,不正是旺仔QQ糖的广告么?我心里默想,合该带一些QQ糖穿过来啊。
小白看怀里的小人儿居然走神起来,顿时心生不满,伸出爪子去捏小脸:“想什么呢?在想如何被我吃掉?”
一脸邪邪的坏笑。
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兽性!
小白于是紧紧地把我搂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很是哀怨。弄得我哭笑不得。我是开放的现代人,对于婚前行为什么的,本人至少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小白,作为一个遵守礼法的古代人,每次在亲亲摸摸之后,都连声叹气说我们成亲吧,我们成亲吧。那种什么“其实你不需要忍”或者“你可以欺负我的”之类的话,我可说不出口,只能闷声偷笑。
现在的大舅子对自己还没完全认可,白霭深切地认识到革命的道路又远又长,格外难受的是这小没良心的,天天可以摸得到却吃不到,呜呜呜……
“芝兰,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他点点我的小鼻子。
“小白。”我环着他的腰,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闷声嗡嗡地说,“你真的要娶我这个失婚妇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