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云的嘴角也跟着咧了起来,笑道:“爷疼奶奶呢。”
奚月娘脸上的红霞又飞了上来,两人昨天虽说折腾的动静大些,可到底年轻,睡的也早,按理说早上不该起的晚的,只是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又胡闹了一次,这一次直闹到天将破晓奚月娘才昏了过去方算罢休。
奚月娘半靠在珠云身上去了隔间去沐浴,小声问道:“府里今早可有什么事发生?”
珠云扶着奚月娘慢慢的迈进浴桶中,拿过一旁的胰子慢慢的打在了奚月娘的身上,又拿过帕子一点点的搓了起来,才小声道:“昨天大爷和大夫人就被送去祠堂了,今早大奶奶也没去老夫人那请安,奴婢去给老夫人回秉的时候,正听老夫人让焦姨娘打发人去大奶奶那交代说是没事就不要总出来了,好好养养身子,教教少爷、姑娘的。”
奚月娘有些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开口问道:“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禁了大嫂的足?”
再说这事也怨不得华氏,虽然华氏到底伤成什么样她不知道,可是后来她回院子里跟青芽和珠云小声的说了这事,两人是蓝家特意给她找的丫头,自是见识的比她多,也有帮她防着别人害她的意思,清娘当时还与她说过,言家也算是富贵人家,虽然是商户,可是这样的人后院更是乱了套,连个正经的规矩都没有,只怕什么不入流的地方都能拉回去当妾氏、姨娘的,这样的人往往摆些不入流的手段,有的时候更是防不胜防,奚月娘从小没经过这样的事,有了青芽和珠云也不必避讳,只管与二人说,二人自然是对奚月娘死心塌地的。
青芽昨天就跟奚月娘小心的说了一些男人隐讳的爱好,只怕华氏就是受了这样的罪,又没法往出说,这才忍了这么久,此次想来是忍不下来了。
珠云也有些同情华氏,外表瞧着挺光鲜的,虽说对自家奶奶有些不假言色,可到底哪个女人遭遇这样的事情都挺让人糟心的,珠云说道:“依奴婢看,大奶奶如今不出来只怕比出来要好的多,再加上有老夫人这话,回头就算是别人提起来,也有明晃晃的借口,有个一月、两月的工夫,大奶奶也能把身子养过来。”
微顿一下,珠云换了块干静的帕子又给奚月娘擦试一遍,小声道:“如今大夫人、大爷都不在府里,大奶奶若是出来走动的勤了,真出了什么事,府里的名声也不好听,再说大奶奶出了这么大的丑,谁知道心理会有怎么样的变化,我以前就听说这人啊有乐极生悲的,也有受了强大刺激而改变性情的,大奶奶现在的情况谁也说不好。”
奚月娘也是叹道:“咱们虽然跟大奶奶接触的不多,可我也能看出来,大嫂的性子怕是相当要强的,这样的事,听说大嫂都要析产分居了。”
珠云摇了摇头道:“大奶奶这话也就是说说,首先老太爷这关就过不去,不看别的,修哥可是言家的嫡长孙,虽说言家不缺孙子,可是这嫡长到底也不同,再加上大奶奶的娘家还靠着言家发财,若是大奶奶娘家强势一点,大奶奶又怎会忍下这个苦,昨天那般说,奴婢想着,不过是为了以后争取个好日子罢了,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提起娘家,奚月娘有些黯然,却并没有把心理的话说出来,其实她也是没有娘家的,只有舅家。
珠云却是伶俐的,一瞧奚月娘的脸色,大概就猜出一些,少不得安慰道:“奶奶别自己往牛角尖里钻,奶奶的情况与大奶奶又不相同,奶奶虽然亲生的爹娘去了,可是舅老爷跟舅夫人待奶奶却是真心实意的好,而且京里的老夫人心理也惦记着奶奶,只是有些事,想来奶奶心理也有数,不过老夫人还是特意挑了奴婢跟青芽来伺候奶奶,就是老夫人的心意,而且二爷对奶奶也是实心实意的好,奴婢冷眼瞧着二爷心理眼里装的都是奶奶自己,就是那有些想打歪心思的丫头,二爷连个好脸都没给。”
奚月娘一愣,转身看着珠云问道:“院子里的丫头……”
珠云一听就知道奚月娘想多了,再说大户人家这样的情况本就不少见,爷们要不是那惹草的性子,这些事原就可以避免的,若是爷们给了丫头机会,丫头自然也乐得爬床,不过言莫询绝不是那种随便给别人机会的人。
珠云笑着安慰了一通奚月娘,这才伺候着奚月娘起了身,换了身家常的半臂,下边穿的是高腰茜红色的石榴裙,言莫询最喜欢奚月娘穿高腰的裙子,能把她的腰肢衬得曼妙非常。
院子里的二等丫头竹篙有一手极好的染蔻丹的手艺,珠云伺候着奚月娘换了衣衫就给青芽使了个眼色,青芽接了珠云手里的活计,冷心和冷竹正在外间摆饭,珠云就叫了竹篙去准备东西,一会等奶奶用过了饭,给奶奶染蔻丹。
冷心和冷情虽然人冷,可是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对新鲜事物也有丝好奇,再加上两个丫头的手长的也漂亮,奚月娘也忍不住赞叹道:“我瞧着这手指头就跟那水葱儿一般鲜嫩欲滴的,只做了粗活真是可惜了。”
扑哧,竹枝忍不住乐道:“奶奶也太会心疼人了,冷心、冷情姐姐每天也就给奶奶端个茶、倒个水,摆个饭的,哪里就做粗活了,院子里的洒扫丫头每天还要拿着条帚四处扫扫呢,那才叫粗活。”
冷情自己也忍不住说道:“咱们家对下人宽待,奶奶身边的丫头又是格外精细些的,就是外这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家也没有咱们的待遇好,水都是小丫头打现成的,不过就是投个帕子的活计,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姐妹多,吃不上饭,冬天也没柴火烧,几岁的年纪就要背着镰刀去山上砍柴呢。”
奚月娘虽然也生在小户人家,可到底没吃过这样的苦,吓道:“那时候你多大啊,有力气砍柴吗?”
冷情努力的想了想道:“记不太清了,不知道是四岁还是五岁了,力气是没有的,所以就经常被娘骂,被爹打,后来我们村里就有人牙子去问谁家要卖闺女的,我自己就说要卖了自己。”
奚月娘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这样的事都是被逼的呢,一般都是爹娘糊弄着把孩子给卖了,要是只想赚些钱贴补家里的,也可以不卖身,只签契约也可以,不过这样的下人一般都不会用在重要的地方,不然主家的秘密都泄露出去了,这些也是清娘告诉过她的。
冷心也道:“我虽然是我爹娘要卖的,不过我当时也是乐意的,在家吃不饱,人牙子到我们村买人的时候我就问她,能不能顿顿吃饱饭。人牙子当时就告诉我不仅能吃饱饭,还能隔三差五吃上肉呢,我就跟着人牙子走了,不过我娘当时搂着我哭了,只说以后有了银钱去赎我。”
说到这,苦笑道:“只不过我都被人牙子带着辗转好几个地方了才被卖到颜家来,想来我爹娘也是当时糊弄我的吧。”
冷情哼道:“你娘都算是好的,我走的时候,我爹娘只顾着乐呵的数银子,给我最小的弟弟买糖吃,却从没想过要给我赎身,甚至打听我被卖去哪里都没提过。”
奚月娘怀抱着一线希望道:“也许他们找了没找到呢?”
竹心冷笑道:“只怕就算是找到了也是向我们讨要银钱吧。所以从那以后,别人再问我,我就说是府里的家生子,本来我来的时候就小,在府里又认了干娘,自然也算是府里的家生子。”
奚月娘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青芽和珠云却是知道的,大户人家的新采买来的丫头因为身后没有靠山,到了新的环境往往会受欺负,这个时候或是寻求个依靠,或是自己咬牙忍过去等得到主子赞赏的时候再一点点的爬起来,只不过后者需要运气还有本事,而前者就要容易的多,因为大户人家里也有一些婆子身边没有孩子的,又有一份体面的差事,想着到老有个孩子在跟前说说话,尽尽孝,就想从新来的丫头里面认个闺女,有了这份亲情,大家互相有个照应,互惠互利的事。
奚月娘倒不知道冷心冷情在府里还有干娘的,笑问道:“说来倒是我对你们关心的不够了,竟不知道你们在府里还有干娘,不知现在在哪里当差啊?”
“这个我倒是知道,冷心和冷情姐姐是一块进的府里当差,就一块认的干娘,是老夫人跟前的香妈妈,听说香妈妈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后来到了岁数就配了人,只是那人后来得了疾病去了,连着香妈妈的儿子也跟着一块去了,香妈妈没了依靠就又回府里伺候了老太太,也是因为这个缘由,香妈妈才想着认干亲的。”竹枝有些羡慕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