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儿，你回来了！”弱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两兄弟相争的时候响起，谁也不知道老夫人会在这一刻醒过来。
就连言莫潇都吓了一跳。
“祖母，询儿回来看你了。”
言莫询单膝跪倒在地上，双眼目不转睛的瞧着老夫人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
老夫人的气色不好，眼里的神采也越来越混浊，可是盯着言莫潇的目光却是冷的能让人凝结成冰，偏生言莫潇在这样的目光中，非介不心虚，更有一股狠厉与咬牙切齿的意味，似乎是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如今心愿达成，正是该偷着乐一般。
“你走，你走，出去，出去，我不要见到你。”老夫人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言莫潇喊出这句话，然后整个人又萎靡了下去。
言莫潇冷冷的看了老夫人一眼，然后转身就出了屋子，似乎也并不怕老夫人与言莫询说什么一般。
“大爷。”
华氏与岳姨娘守在老夫人的屋子外面，刚才两兄弟的话两人也影影绰绰听着一些，不过这会都老实的闭紧嘴巴。
老太爷下的令，老夫人的病情有传染的嫌疑，只让长孙进来伺候。
这也是为什么言莫询只在房间里看到了言莫潇跟华氏还有岳姨娘，却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原因，当然了，其他人就算是想来，老夫人的院子外头早就放了人看守，像言莫询这样硬冲进来不顾老太爷意愿的，还真没有。
老夫人心下苦涩，不过拉着言莫询的手却是什么也没说，老太爷早就交待过她，若是她把这事说出去，就是死，言家也消停不了，焦家也就完了。
老夫人不敢说，她得想着娘家，想着自己的侄女，还有自己最喜欢的孙子。
“询儿，别再回来了，这个家如今是个狼窝，这里的人都是狼心狗肺，询儿，好好跟你媳妇过日子，祖母走了，你别伤心。”
老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声长，一声短，言莫询费力的贴紧老夫人的面庞，才听清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目光瞬间就冷凝起来，原来八分怀疑，如今竟是化作了十分。
像是知道言莫询要做什么一般，老夫人扯了扯言莫询的衣袖，摇了摇头，道：“好孩子，别难过，人都有这么一天，祖母的身子这一年来一直就是时好时坏的，早前你从家里搬出去，祖母还与你生气来着，只是现在看来，孩子，你倒是走对了，以后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费力的说完这话，就推着言莫询道：“走，快走。”
那表情，那意图，就像是有人要害他一般。
“祖母，孙儿没事。”
老夫人轻声道：“去找你娘。”
言莫询一愣，便点了点头，看着老夫人又有要睡的意思，这才起身出了屋子。
“二爷，老太爷让你过去。”
老夫人的院子门口，早有小丫头等在了那里。
言莫询前脚出了院子，后脚院门就再一次关上了，言莫潇盯着那扇门，神色晦暗不明。
“大爷，你说二爷回来会不会？”
岳姨娘贴着言莫潇的身边小声的问道。
如今华氏早就在言莫潇的身边说不上话了，岳姨娘掩然有几分主母的姿态，就是院子里的丫头，也被岳姨娘收服了大半，除了言莫潇之前的姨娘，还能与华氏一条心。
华氏瞧着两人当着她的面亲亲我我的样子已经麻木了，言莫潇做这一切为了什么她心知肚明，只是言莫潇在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儿子也在看着，有其父必有其子，华氏不禁在心理冷笑，他朝，是不是他的儿子也会为她报这份恨。
言七等在了老太爷的院子外头，瞧着言莫询过来，点头道：“二爷，老太爷在屋里等着呢。”
言莫询点了点头，抬脚的时候，低声道：“七叔，金爷爷和言冲都很好。”
言七步子一顿，常年没有表情的嘴角也抿了起来，他也好久没出言家的大门了。
“来了，坐吧。”言简意赅，似乎一向是言老太爷的作风。
言莫询坐到了书房靠墙那侧的椅子上，方一坐好，言七就沏了新茶进来，然后就恭敬的退出了屋子，守到了门外头。
过了好半晌，言老太爷才抬头看了言莫询一眼，道：“想问什么，问吧。”
言莫询其实有许多想问的问题，比如老夫人的病，比如院子里的人，还比如言家的打算，言家的前程，可是在看到老太爷这一刻的闲适的时候，言莫询突然有了一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心态，似乎这个家就他一个人在着急，而这个家的顶梁柱似乎在任由着事态的发展。
“祖父，值得吗？”
不管是出于对老太爷的了解，还是出于对言家前途的考虑，言莫询似乎在这一刻猜到了什么，可是这样的猜测让他心理分外的难受，值得吗，他只能问出这样的话。
老太爷手微颤，手中的茶杯似乎要溅出来一般，半晌未语，只把目光望向了窗外，只是心理作何感想，却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这个二孙子，似乎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若是当初自己不一味的坚持，若是在那个时候，就把长孙给处理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后患了，老太爷一辈子说一不二，可到了这会儿却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可是让他在一个小辈面前低头，老太爷是绝不可能服软认错的，所以这事，既是到了这一步，就只能这么走下去。
摇了摇头，道：“走吧，你祖母去世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消息。”
微顿了一下，又道：“你媳妇怕是要生了，别让你媳妇过来了。”
老太爷像是突然想到言莫询的儿子要出世一般，这会儿孕妇都要临盆了可是受不得折腾的，左右老妻也就这样了，好歹让小辈好好的活着才是。
“祖父，我到底是言家的子孙，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看着不管的。”言莫询没有过多的话，一个睿智的老者在生意上是雷厉风行的，可是在对待亲情上，到底还是手软了。
老太爷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臭小子，你祖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是生意人的根本。”
言莫询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去焦夫人那去看上一眼，整个人冷冰冰浑向都写着生人勿近的样子，路上的下人看到了都退避三舍。
不长时间，满府里就流传开来，说二爷惹怒了老太爷，老太爷摔了书房的杯子，又破了老太爷的例，闯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的病可是传染的，二爷只怕要把这病症带出去呢。
“你说什么，询儿回来了？”已经升了平妻的焦夫人这会儿双眼通红的看着一心问道。
一心点了点头，道：“院子里都传遍了，二爷先去了老夫人那，后来又去了老太爷那，好像是跟老太爷吵了起来，老太爷院子里都听到了摔杯子的动静，二爷走的时候脸上也冷冰冰的。”
焦夫人心情急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着嘀咕着，可是嘀咕来嘀咕去，也没有好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想了想，推着一心道：“去吩咐人，大老爷回来了，就跟大老爷说一声，二爷回来的事。”
一心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庄氏过来，两人碰了个头，一心福身的时候，庄氏小声道：“娘听说了？”
一心点了点头，道：“夫人让奴婢等着大老爷回来好送信。”
庄氏点了点头，这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进了焦夫人的屋子。“娘，我听说二哥回来了？”
庄氏的声音里带着喜气，脸上也带着期盼，只是那喜气是真是假，只有自己知道。
焦夫人倒是没多想，忙拉过庄氏道：“你祖母的院子里还是进不去啊？”
庄氏也是一脸为难的点头道：“娘，祖母那样的病症，咱们就是进去了也没用啊。”
庄氏一想到老夫人的病还传染，家里的小辈都一率不让过去了，倒是大爷两口子这个时候显了出来。
焦姨娘也是心下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这么个病，之前的郎中看了也一直说只要调养就没事，可怎么过了几个月，突然就换了个郎中，再一问就是这么个病症。
庄氏想了想，道：“娘，二哥今天闯进了祖母的院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焦夫人也是担心这个事，只是自己也没别的好法子，想了想，叫了一意进来，道：“你出府去，到二爷那边送个消息，让他别大意，先找个郎中看几天，若是没什么事，也给我送个消息，让我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