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莫询摇了摇头,道:“他不敢再对我下手了。”
语气中的成竹在胸,让奚月娘更加怀疑起来,难不成言莫询也知道是谁下的手,只是老太爷难道就不知情,言家就任凭着这般闹下去。
这事也算不上她聪明,只是因为那人有前科,之前他对言莫询下手就让她撞破了一回,如今府里若说谁对老夫人有怨言,想来也就只有他了,再加上言莫询说老夫人跟前只有他们夫妻守着,这是多么不寻常的事。
这样想着,奚月娘扯着言莫询的衣袖,道:“爷,要不把娘接过来住两天吧。”
言莫询一愣,奚月娘却是坚持道:“爷,我这肚子说不定哪天就有动静了,要是有娘在身边,我这心理也能有些底。”
言莫询想了想,道:“我明儿再去问问。”
四月二十一的早上,天空就阴了下来,早上人们刚起来,外面的风也跟着刮了起来,似乎有越刮越大之势。
香妈妈瞧着一早上狂风大作的样子,摇头道:“要是没有这场风,只怕就得来一场大雨,可这会儿风来了,只怕雨都刮跑了。”
言莫询一大早上起来就又去了言家旧宅那天。
因为天气不好,言大老爷也没出门,倒没成想他能过来,连忙叫了他进来。
“询儿,你过来了,昨儿娘打发人给你送的话你可收到了,找没找郎中看?”
焦氏虽说听了来人的回话,只是心下到底担心,这一宿觉也没睡好,这会儿瞧着神色就有些不大好。
言莫询抬眼瞧了一眼大老爷,才对焦氏摇了摇头,道:“娘,我没事。”
说完又看了眼大老爷,道:“爹,我媳妇说让我娘去我那住几天。”
焦氏事的连忙问道:“我记得你媳妇就是这几天的产期,是不是肚子觉得不对劲了?”
言莫询连忙安抚道:“娘,你别急,不是的,就是她想你了,从打搬出去,她也不大出来走动,这不就想你了,想让你过去说说话呢。”
焦姨娘这才放下了心,这可是言莫询的嫡子啊。也是自己第一个孙子,只是回身瞧了大老爷一眼,又道:“香妈妈在那儿我便放心了,香妈妈虽说没生产过,可到底看着你祖母生了你爹跟你二叔,三叔,就是这经验上也比娘足呢。”
言莫询也知道焦氏这是放不下自己的爹,不过还是希望她能去自家,奚月娘的提议也让他心动了一下,而且他更担心那个人要是丧心病狂起来,没准会对焦氏下手。
大老爷也不同意焦氏过去住,当然,也不是为了自己,主要是老夫人只怕大寿也到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到时候,这个府里的内院调度还得有焦姨娘呢。
这样想着,大老爷也开口道:“你娘怕是去不了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多找两个产婆,你祖母这边也不能离了人。”
言莫询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过来试试,这会儿倒也没多失望,只是父子眼神交汇的时候,还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托付的信息。
大老爷点了点头。
言莫询也没多逗留,与焦姨娘又说了几句话,便转向出了院子。
老夫人那里再去不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只是言莫询没想到的是,出了言家大门的时候,会被言莫昭拦住。
“二哥,咱们谈谈。”
言莫昭一身青衣长袍,目光里有些憔悴,看着言莫询的时候也有些躲闪。
言莫询没有多说,只身往前走去,言莫昭就在言莫询的身后跟着,不知从何时,两个亲兄弟,似乎越行越远了。
一间茶楼里,一个小包厢。
言莫询坐到了里边,叫了两壶茶,一壶碧螺春,一壶铁观音。
“二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只衷情于这一种茶业啊。”言莫昭把小二上的铁观音放到了言莫询的身前。
只见那那茶色泽乌亮,汤色金黄,香气纯正、滋味厚重,只是铁观音冲泡过后有一种天然的兰花香,而且这种香味馥郁持久,不为言莫昭所喜。
言莫询自己倒了一杯,依旧是清香雅韵,熟悉的味道,难怪说:清水高峰,出云吐雾,寺僧植茶,饱山岚之气,沐日月之精,得烟霞之霭,食之能疗百病。老寮等属人家,清香之味不及也。鬼空口有宋植二、三株其味尤香,其功益大,饮之不觉两腋风生,倘遇陆羽,将以补茶话焉。
一口茶水进肚,言莫询才看着言莫昭手里的碧螺春也饮了过半,道:“六弟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碧螺春不是吗。”
言莫昭轻笑道:“二哥虽说在家的日子不长,可是从来没忘过我的喜好,就是在外头办事,若是得了好茶,也会让人给我带回来,说起来。这些年我喝过的茶,倒是二哥送的最好。”
言莫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碧螺春,而且尤其喜欢洞庭碧螺春,言莫询有一次跟着商队路过洞庭的时候,听说洞庭东山、西山的碧螺春茶,芽多、嫩香、汤清、味醇,碧螺春茶叶具有特殊的花果香味。
而且条索紧结,卷曲如螺,白毫毕露,银绿隐翠,叶芽幼嫩,冲泡后茶叶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口味凉甜,鲜爽生津,很得当地人喜欢,便特意买了一些让人送回了府里,想着没准府里的女人们能喜欢这样的茶,因为碧螺春冲泡起来非常漂亮。饮过之后还有回甜的感觉,一般男子大多嫌这种回甜的感觉有些甜腻。
不过没想到言莫昭偶然在焦氏那里饮过之后,倒是喜欢上了,当时还说这种茶瞧着像铜丝条,螺旋形,浑身毛,花香果味,鲜爽生津,饮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
临潭那会儿倒是很难买到这般正品的碧螺春,因此言莫昭后来有段日子就写信专门请言莫询帮他请人往过带。
“那会儿可是没少麻烦二哥啊!”言莫昭回想起那几年,一时间倒是感慨良多。
言莫询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待茶微微冷却的时候,才道:“六弟有话说?”
言莫昭倒也没啰嗦,点头道:“二哥昨天去见了祖母,不知道祖母可与二哥说了什么话?”
言莫询眼里划过丝伤痛,不过很快就消逝掉了,点头道:“说了。”
“说什么了?”言莫昭没想到老夫人真的跟言莫询说话了,之前听说老夫人不是陷入昏迷了吗?
言莫询意味深长的看着言莫昭道:“六弟以为祖母与我说什么了?”
言莫昭一听,有些讪讪的坐稳了身子,似乎对于刚才自己的表现有些尴尬,讪笑道:“二哥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因为久不见祖,关心祖母的身子罢了。”
言莫询点了点头,道:“六弟可以进去看看祖母,祖母倒是挺相信六弟的。”
言老夫人对焦氏所出的几个孩子都不错,所以这话倒也算是实话,至少比起言莫潇,老夫人更愿意看到言莫昭。
言莫昭有些心虚的躲闪道:“二哥,也不是我不想去看,只是府里祖父都下了令的,谁也不许去祖母的院子打扰祖母静养。”
虽然这不过是个由头,内里是因为老夫人的病。
言莫询却是挑着眉看着言莫昭道:“祖母有疾,六弟怎么就没想到给我送个信?”
言莫昭一怔,没想到言莫询会把这个问题绕到这上头来。
没给言莫询送信的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言莫昭压根就不知道老太爷和大老爷那头没派人给言莫询送信,不过他倒是听见了门房那头言莫潇交代了,谁要是敢给言莫询送信,就撵出言家的事。
当时言莫昭回府的时候还跟庄氏提过这事,要不要给言莫询送信,当时就让庄氏给拦住了,庄氏的打算自然与言莫昭说了,当时庄氏就说老夫人手里的私藏定然少不了,这种时候,若是能先得出来,自然比回头老夫人去了,大家把东西摆出来要强的多,所以知道的人越少,对她们越有利,再加上凭老夫人对她们的喜欢,自然不会便宜了言莫潇去。
本来言莫昭就想等着轮到他侍疾的时候,让庄氏好好表现一把,再从祖母口里透透风,这东西好歹能剩下两件,只是谁也没想到,老夫人后来这病就成了传染的,具体是怎么个传染法,那郎中之乎者也的闹了一通,家里人也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到了最后,就是言莫潇一家守在了老夫人的跟前。
言莫昭有些心虚的说道:“二哥,六弟以为爹跟祖母都派人给二哥送了信的,只是后来见二哥迟迟没来,想着二哥或许是因为分家的事对咱们家里有想法,心理不痛快,以为祖父这是在哄骗二哥,这才没回来的。直到昨天二哥回来,六弟才知道二哥压根就不知道祖母生病的事,当时六弟就痛悔的要死,早知道这样,早就该去给二哥送个信,也不至于让二哥这般的生气,鲁莽的闯了进去,听说后来娘也是担心的要死,好在你弟妹心细,还能提醒着娘让人去给二哥送个信,好歹请个郎中看看。
不过这会瞧着二哥平平稳稳的样子,六弟就知道,二哥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