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妈妈偷偷的擦了下泪,然后才扶着奚月娘起身,又朝外头叫了冷心和珠云进来伺候着奚月娘洗了脸,再简单的吃了口早饭,这么一番下来就耽搁了些许的时辰。
奚月娘扶着腰,慢慢的起身道:“妈妈,你跟我一块过去吧。”
香妈妈想了想,道:“让冷心也跟着一块过去吧,珠云留在院子里。”
虽然这次过来的急,没带什么东西进来,不过像这种办白事的时候,府里人来人往自是免不了的,院子里要是不留个稳妥的人,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就冲撞了进来,回头回来的时候再不注意,冲撞了二奶奶可就是大事。
珠云也明白这个意思,点头道:“妈妈跟冷心扶着奶奶过去就是,奴婢留下来看院子。”
奚月娘扶着香妈妈到了灵堂的时候,家里的媳妇们还有孙媳妇们都到了,当然,她的身子特殊,倒也没谁主动去找她的麻烦。除了华氏时不时的拿着冷眼睃她两下,奚月娘也就只当没看见了。
半下午的时候,奚月娘的腿早就站的有些麻木了,只是咬着牙没敢吭声。
香妈妈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身子微微上前扶住了奚月娘的一边,小声道:“二奶奶,你靠着老奴。”
别的丫头不能上前,香妈妈与老夫人的情分不同,倒是能上前伺候一二的。
奚月娘点了点头,整个身体的重量靠了过去,心下才算是微微的放松。
香妈妈有些担心的看了奚月娘道:“二奶奶,只午饭就没吃了,这会儿怕是饿肚子了吧。”
奚月娘早就饿了,只是如今家里这样的情形,她不想搞特殊,也不想搞例外,忍忍就过去了,摇了摇头,道:“妈妈,再忍一会吧。”
香妈妈有些不乐意,可也知道奚月娘的性子,再加上自己主子现在都搬出老宅了,再拿什么东西也不方便。
香妈妈这边刚问完,那边焦氏就回身望了过来,她到有心照拂奚月娘一二,只是这会儿众人都看着她,再加上许氏回来似乎与她扛上了一般,处处都要显一头,竟是把以前清心寡欲的模样去了个八成,虽说这样的许氏早就在焦氏的意料之中,虽然许氏添了许多乱,可是焦氏就放纵着她这般胡闹着,而且时不时的在来吊唁的夫人当中又把许氏显了出来,处处都先问一声,许氏因为没参与过家事,再加上又是管着这样的白事,诸多禁忌,许氏竟是不知的,最简单的就是这菜单上的菜品也是有说道的,再说是这数量上,白事的菜都是单数,那会儿刚好有小丫头过来询问她晚上菜单的,她就递到了许氏的手里,许氏习惯性的挑了菜选了以后,她就拿了过来查了一下,便与那丫头道:“这大夫人选的菜再去一个,正好就是二十三道。”
当时周围那些夫人看许氏的眼神都不对了,许氏偏生还不自知,听了自己的话,还不乐意道:“我都定好的,去什么去,就按我定的算。”
焦氏想着自己当时一脸的尴尬和为难,还有小丫头面露的惶恐,再加上周围来吊唁夫人的不敢置信,一时间,只觉得老夫人就算是去了,也让她心情跟着明快了不少。
当然这样的事,压根就不用她再去做什么,有了这些夫人的嘴,很快就传扬的到处都是,大老爷铁青的脸色指着许氏不让她再捣乱,就是老太爷那头也发了话,府里的内务都由她一手统理。
焦氏想着她看到言莫潇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的样子,心下不禁冷哼,若不是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提醒,她还不会多醒,虎毒不食子,鸭有反哺义,羊有跪乳恩,她压根就没想到言莫潇是个狼,狼心狗肺的东西,她就是没有证据,她要是有证据,她一定会把言莫潇一朝打死,永不得翻身,即便是舍了言家的颜面又如何。
“二奶奶,二爷过来了。”香妈妈眼尖,瞧着院外走过来的言莫询,一脸的生人勿近,还有言莫询身边跟着的言七,不用说,定是老太爷让言七陪着过来的。
奚月娘抬头看去的时候,言莫询已经走到了奚月娘的跟前,四周都是府里的主子奶奶们注视的目光,言莫询就在这些目光当中,揽上了奚月娘的腰,小声道:“有没有事。”
奚月娘勉力的摇了摇头,腿上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似乎压根就抬不起来,虽然她还想强撑,可是一碰到熟悉的温暖,奚月娘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
言七也没看这一对小夫妻,只朝着许氏和焦氏道:“大夫人,焦二夫人,老太爷让送二奶奶回去,二奶奶身子太重,心意到了就好。”
言七的话言简意赅,其实事也就是这么回事,瞧着这两天没准就要生的人了,这会儿还在灵堂里呆着是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就有人不忿。
低哼:“谁没生过孩子,真是有了肚子好当借口啊。”
不用想,这个时候触个这霉头的,自然就是华氏。
言莫询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去,华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恶狼盯上一样,原本到嘴的话语也生生的咽了下去。
许氏没哼声,焦氏就出来说话道:“询儿,先送你媳妇回去。”
见言莫询点了头,又对香妈妈说道:“府里的产婆早些准备,我瞧着怕是就这两天的日子,千万别大意了。”
香妈妈蹲了个福道:“夫人放心,老奴记下了。,”
说完,香妈妈就地跪到了地上,冲着老夫人的棺木磕了三个响头,泣道:“老夫人,老奴给你叩头了,老奴知道老夫人的心思,老奴一定帮着老夫人看着二奶奶肚子里的小主子平安的出生,绝不负了老夫人的期望。”
奚月娘倒是也想在走的时候给老夫人磕个头,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感觉到奚月娘的乏力,言莫询也不矫情,半屈了身子,一个用力便把奚月娘抱了起来,顶着一院子女人的目光就离开了灵堂。
香妈妈瞧着方向竟是直奔言家的大门,忙道:“爷,珠云还在院子里,让冷心过去找。”
言莫询摇头道:“不用了,珠云在外头等着呢。”
马车早就铺的厚实温暖了,言莫询直接踩着脚蹬抱着奚月娘上了马车,稳稳的把她放躺到马车上,才倾起了身子,歉意道:“月娘,让香妈妈和冷心、珠云照顾你,府里我也让人送信了,青芽跟冷情都在,有什么事让言冲来回送信。”
奚月娘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言莫询微青的略带着胡茬的下巴,才不过一夜,胡子都长出来了,心疼道:“爷,别太伤心,好好照顾自己。”
夫妻两个目光凝望着彼此的眼里,深情款款,那一股暖流瞬间就能融化人心一般。
“放心吧,回家乖乖的。”
目光往下落,来到的奚月娘鼓起的肚子上,轻轻的摸了一下,小声道:“好孩子,别折腾你娘。”
踏着落日的残阳,奚月娘总算是回到了自家,冷情跟青芽两个早就得了信,院子也收拾妥当了,吃食也备下了。
奚月娘才进屋坐下,温热的蜂蜜水就冲了上来,青芽小心道:“奶奶先喝点蜂蜜水暖暖胃,一会厨房的粥就上来了。”
奚月娘点了点头,瞧着青芽的肚子,笑道:“你也当心些,我这没什么事,有香妈妈呢,一会忙完就让夏末接你回去吧。”
青芽摇了摇头,道:“爷不在府里,奶奶也要生了,奴婢就是在家呆着,也呆不消停,还不如就在府里等着,奴婢跟爷说了,夏末在言家外头接应着爷呢,来回传个话也方便,这边言冲在外头,两边府里咱们都有人,各不耽误。”
奚月娘抬手握了一下青芽的手,知道这丫头考虑的周全,怕自己在家担心,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奚月娘只轻笑道:“你既嫁了人,就别再一口一个奴婢的了,你的卖身契,爷也替你消了,这会儿放在了夏末的手里,以后你就是个良民了,好好的跟夏末过日子,愿意进府里来陪陪我,就进来,等将来孩子生下来了,与我肚子里这个倒是能玩到一处去。”
“奶奶,粥来了。”冷心端着粥,手里的托盘上还摆着两样清淡的小菜,也进了屋子,冷心跟珠云忙着在一旁摆桌子,青芽就扶着奚月娘起身,道:“奴婢知道奶奶跟爷的好意,只是在奶奶跟前,奴婢这样称呼惯了,再说以后奶奶肚子里这个出来可是小主子,我肚子里这个要是能从小跟小主子在一块,没准以后也能像奴婢跟奶奶这般的形影不离呢。”
奚月娘失笑道:“瞧瞧你这当娘的,哪里有孩子在肚子里就算计着孩子给人家当奴才的,要我说啊,你跟夏末两好好的养几个孩子,要是哪一个能出人头地,将来也是你们夏家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