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菱看到客厅的中央放着一只大旅行箱,旁边又堆放着画夹、油彩盒等绘画用具,她感到有些奇怪,姑妈难道是要出门旅行吗?姑妈望着发愣的若菱说:“若菱,我正想告诉你,我准备做一次旅行写生。”
“那怎么可以,你的身体还那样差,一个人怎么行?要不,我辞职陪你去吧。”
“不行。你放心,我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还是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去吧。”
“不,我要陪着你。顺便我也可以放轻松一些吗?”她搂住姑妈的肩膀笑着说。
“傻丫头,你能永远陪着我吗?”
“能。我的心里只有你和我的画。”若菱在姑妈面前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你可别骗我了,你的心可不在我这里。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人?”
“您说的是哪一个?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若菱故意装糊涂。
“若菱,你记住,人生不可能永远守在一棵树下看风景。”
“我明白,姑妈。”
“既然你是真心选择,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他。”
若菱努力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记住姑妈的话,爱并不一定非要长相思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勉强。在人生的旅途中,并不只是单程列车。学会忘记,学会放手,未来永远比你想象的美好。”
“姑妈,我知道。我现在也不小了,我会有分寸的。”
“那好,我猜得到你很想去日本找沙小可对吧。”
若菱抬头望见姑妈那双明眸,虽然因为生病的原因已难现往日的光彩,可是却变得更加慈爱温和善解人意。
她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姑妈当年并不看好他们,可是时隔多年,她还是那么了解自己的心思。
“若菱,我这次生病才体会到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人生很短暂,你一定要勇敢地去追寻爱情,即使失败你也不会悔恨一生,不要想我一样抓不住幸福。”若菱听得出姑妈的话语里只有遗憾而没有了伤感。
“我知道,上苍给我的生命不会很长啦,我必须在我有限的几年生命里完成我最后的作品,我要抗挣,把我的生命延长,所以这次我下决心做一次全国的旅行写生。你也应该下决心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以前,我觉得沙小可并不适合你,他人太飘,气质也过与忧郁,可是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感情太过专一,为了这份爱你守侯了太长的时间。”
“难道我还有姑妈坚守的时间长吗?姑妈不是守侯了一生一世吗?”若菱想其实她和姑妈真的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姑妈沉默了良久,轻轻地叹息声中时钟已经敲响七点种。“若菱,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你如果真的爱他,你就勇敢地去追吧。但是如果你无法得到那份爱,你记住你一定要重新寻找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这样你的人生才算是完美的。不属于你的爱情你要学会忘记,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我是打算到日本去找他,可是姑妈,我还是放心不下你的身体。”
“放心,我已经有了一个旅行的伴侣。”姑妈说到这里脸上展开有些羞涩的笑容,竟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的柔媚。
“什么?旅伴?”
若菱的心不由得一阵惊喜,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来。姑妈一边高兴地去开门,一边冲若菱说,你看,我的旅伴来啦。
“怎么,是你?”若菱备感意外,当原旗蓝背着大旅行包站在她的面前。
“是我。我们要一起去旅行写生,这也是我这次回国的计划之一。”他把包放在姑妈的旅行包旁,一副很自然的样子。看到他们默契地聊着,若菱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还以为姑妈租了一个旅伴呢?”若菱冲着姑妈挤挤眉毛,“原来是和一个帅哥一起去呀。”
“和帅哥去不安全是吗?”姑妈说道。
“我会当好护花使者的。”原旗蓝机械地说着老掉牙的台词。
“今天就要出发吗?”若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知道他们俩人都是属于那种说做就做的人。
“对,今天是黄道吉日。”原旗蓝笑着说。他的笑容刹那间让若菱又感受到昔日那个阳光少年的影子。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而且我们会一起合作一部作品,这是老师最高兴的事情。我一定会实现她的愿望。”原旗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桀骜不逊的翩翩才子,而是一个有责任感的成功的男人,他的魅力渗透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渗透在他独特的思想中。
“若菱,好好把握自己,沙小可是值得你去爱的,爱的真谛在于奉献,你要原谅他所有的错误才可以获得真爱。”他的鼓励让若菱有几许感动。
望着他们背起行囊离去的身影,若菱的心里有些失落。她想这是他们母子另一种方式的相认,真正和谐的也许是心灵的相通相融,那是一种真实的幸福的感觉。
而如今到了她去寻找幸福的时候了,她的心却因为欲望的充实而变得空虚失落。她在憧憬中感受到春天的强烈气息。
这是若菱到东京的一百零一天,酷热的夏让人沉醉,也让人焦躁不安。这是一座真实的城市,曾经有过她的恋人的足迹。可是她却无法找到他,她寻访了他曾经学习的大学,以及打球的几家俱乐部,可是依然没有找到沙小可的任何线索。看来一年前,他就突然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若菱似乎知道他突然消失的原因,她想一定和他寻找母亲有关,她知道那是沙小可对他生命之源的一种探寻,是他对生命之爱的一种释放,多年来母亲为她的心头点燃了一盏不灭的明灯。
若菱不会一句日语,却可以在日本自如地生活这么久,这完全依靠她的英文功底。在日本的街道上,她无论走到哪儿都在留意是否有英语标示语的出现,是否有人在讲汉语或英语。在唱片店的门口若菱遇到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她凑上前去,终于听清楚他们谈话的意思,原来他们正在商议去看球赛,在体育馆下午五点要进行一场乒乓球的公开赛。若菱的心为之一震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地图找到了他们所说的那家体育馆的位置。
比赛好像马上就要开始了,前来看球的人潮匆匆地从若菱身边掠过,可是球票早已经售光了,她焦急地站在馆外,听着里面响起入场音乐声,她就站在球馆外面的广场上等待退票。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她还是没有等到有退票的人。又过了一会竟下起雨来,若菱无奈只好躲进旁边的一家冷饮店。她冲进店里的时候由于过急和一位正要出去的男子撞了个满怀,若菱本能地狼狈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他们几乎是同时说出了相同的那句中国话“对不起。”
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若菱只觉得有一股潮湿闷热的气体在身体周围涌动开来,刹那间驱散了她的寒冷。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在日本,原来是自己的同胞。“是你,若菱。”那人突然惊讶地喊到“真的是你吗?”
他的双手拍打着若菱的肩头,若菱好像刚刚复苏过来,眼前站着江水微蓝。
身在异国他乡,他几乎有些不敢认他。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她说,她想起他的不辞而别。
“只能说,我们有缘吧。”他说。
异乡遇到故交,真的显得格外的亲切。
他把她带进球场,他们并肩座在一起,那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场上没有沙小可的身影,观众间也没有发现他,可是若菱并不很失落,因为没有想到会遇到他。
就在乒乒乓乓的比赛声中,他们开始了谈话。
“是一个人来日本吗?”若菱问。
“不,两个人?”他回答,“和一个你见过的女子。”他毫不掩饰地说。
“秋延?”若菱有些意外,“你的客户?”
“不,是我的未婚妻。”他冷静地说。
“哦。”若菱一时竟无语,她只知道秋延是死心塌地地爱沙小可的,而且她还有抑郁的倾向,江水微蓝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女子呢?
江水微蓝似乎早就猜透了若菱的心思,他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秋延到日本来吗?”
若菱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是为了找人?”
江水微蓝给了她一个满意地笑容。
“可是,你这又是为什么?你知道明知道秋延是为谁才变成那个样子的?”若菱真的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他总是爱干一些个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说出这番话来。他说;“我就是想看一看我喜欢的两个女人都爱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若菱惊异地看着他,正遇上他焦渴的双眼,他的眼睛有孩子般的稚气,也有无法抗拒的真诚。若菱低下了头,很久不能正视他的明眸,多年来她似乎已经害怕面对任何另人感动的真情。
“你知道那夜我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吗?因为我爱的女孩在叫别人的名字,而这是一个我曾经熟悉的名字,他也是秋延苦苦寻找的恋人。”他自我解嘲地笑着。
“你是和秋延一起来的吗?”若菱想起这个女人就有一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