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
“梨太妃……”
轩辕澈却猛地抬眼,恶狠狠等着息红月,眸中将要喷出火来,而座上的帝王似乎还没有听清,一动也未动。
黎太妃身子一松,颓然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空气仿佛凝滞了,没有人说话,好像能听见发丝掉落的声音。
“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息红月故意拉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咬得分外清晰,四周依旧静默。
“尚、婉、梨!”猛地拔高了声线,几乎咬牙切齿地蹦出她的名字。毫无疑问,红月恨这三个字,恨这个名字,更恨拥有这个名字的女人。若非有这个女人,轩辕北怎会恨她至此,若非这个女人,她怎会失去了两个孩子……她恨,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恨不得把轩辕北全家都不得好死。
就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害她死的好惨……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她那凛冽冰冷的恨意,可是紧紧过了一瞬,这恨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女人依旧亭亭而立,双眸含笑,与片刻之前没有一丝差别,仿佛本来一直是如此,方才的一切仅仅是错觉。
尚婉梨也疑惑了,但是她没有细想,只是专注地看着帝王的反应,而后者依旧面无表情。
“皇兄,这是……”出声的是轩辕澈,他已知瞒不住事实,
“贤王!”轩辕北硬生生打断了他,水晶珠帘折射的光芒照在他的眉心,一晃一晃地看不出什么温度。他的目光落在全然陌生的女人身上,薄情的唇一张一合,一字一句重重地砸下:“擅闯天子寝宫,该当何罪!”
轩辕澈一惊,咬牙不说。一边红月咯咯笑了起来,替他回答:“回皇上,擅闯天子寝宫,按律应杖毙。”
杖……毙!
“你这个妖妇!”轩辕澈勃然大怒,她竟然想让皇兄做那弑母之人!
红月几乎完全没有动怒,反而主动地迎上了对方仇视的目光,笑意盈盈:“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莫非不是杖毙……是绞刑还是凌迟?”
尚婉梨身子一抖,轩辕澈霍地拔出腰间长剑:“我杀了你!”
“轩辕澈!”轩辕北猛然大喝一声,一掌排在手边的几上,随着砰的巨响,原本几上的茶杯被震落,哗啦碎在地毯上。
红月暗道了一声作孽,那可是绝顶名贵的水溪青瓷啊,况且少了个杯子,茶具不成套也全废了。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轩辕澈呆立在原地,他竟然在殿前动武……
这么想着,便惊出一身冷汗,手中的剑柄如被火烤过般的烫人,竟然再也拿捏不住,五指一松,落到名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皇兄,我……”
帝王挥了挥袖子打断他的解释,大约是方才那一声岔了气,此刻脸上铁青的一片,嘴角抽搐,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北儿!”尚婉梨脸色大变,起身就要上前查看,却被对方一把挥开。
轩辕北双目赤红,朝着殿外大吼:“来人!来人!拖出去……咳咳……给朕拖出去杖毙!”
好!
红月暗叹了一声,袖中的五指攥的死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好狠心,好绝情!这就是轩辕北。
立时从殿外奔入两名侍卫,架起了尚婉梨就往外托。
“皇兄三思,她确实是皇兄母妃啊……”轩辕澈大声疾呼,但见帝王丝毫不为所动,大为痛心疾首,眼睁睁地看着尚婉梨被架出殿门,终于银牙一咬,再也不顾的其他,提脚提起地上长剑,剑锋直朝着一名侍卫的双手飞去。
“啊……”只听一声惊呼,那名侍卫已经松开了尚婉梨,一条手臂上满是鲜血。
“轩辕澈!”帝王怒极攻心,厉声喝问:“你想造反不成!”
轩辕澈已知犯了大罪,噗通往地上一跪:“皇兄,她确实是梨母妃啊……弑母之事天理不容,还请皇兄切莫为一时之气犯下大错。”
“北儿……”梨妃还被另一人抓着,心痛地呼唤。
帝王狠狠朝着那被挟制的妇人剜了一眼: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猛然闭上眼睛。这么过了片刻,他再次再睁开时,似才有了几分清醒之意。
只听帝王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是谁!”
轩辕澈跪着往前挪了了一下,十分急切:“皇兄,她是梨母妃啊……”
“你闭嘴!”帝王厉声将他喝断,目光始终凝在尚婉梨的身上:“朕没有多少耐心,从实交代,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尚婉梨挣开了钳制,急切地迎上他的目光,眸中流出沉淀已久的期盼,伴着慈爱、谅解,最后统统只化为喃喃地一声:“北儿……”
北儿……
轩辕北浑身一抖,竟然有些躲闪,随即掩饰般的挥了挥袖子,愤然说道:“够了,大胆刁妇,竟然敢冒充朕的母妃!”
轩辕澈看着依旧冥顽不灵的兄弟,想说什么,几次张嘴,最后化为无奈叹息。
气氛一时又有些沉寂,红月冷眼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眼角瞟向轩辕北。一定很矛盾吧,本该死去二十年的母亲突然出现,又是带着那么不光彩的身份,如果换成自己也不会愿意承认。只是他轩辕北从来不是会逃避现实的男,此刻为何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抬眸,目光直落到敞开的窗帷外,窗前一颗茂盛的海棠树,油绿的晃着她的眼,还记得凤栖宫的后院也种着很多海棠,只是不知现在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