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接到继父的电话。
继父说叶子熙在家里煮开水,然后煤气中毒,现在还在医院。
他说叶子熙吵着要见我,问我可否回家一趟。
我自然不会拒绝。虽然我不是她的亲姐,但法律上我也是她的姐姐。妹妹有事,做姐姐的怎么能置之不理。
我对夏慕说了这件事,夏慕让我放心去,他会照顾好正天的。
那天下午我下了山,正天和夏慕一路送到我山下,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正天哭得不行,以为我要离开他了。
夏慕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他又立刻破涕为笑。
我想夏慕一定和他说:“姐姐去给正天买新魔方了。”
家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少了母亲的打点,没有先前那样整洁。
继父在厨房煲汤,听闻我开门进来,他从厨房走出来迎接我,身上还穿着围裙。那围裙是母亲生前一直穿的,我忍不住红了眼 眶。
原来物是人非真的是如此落寞的事,即便我努力不去想母亲临死的场景,但每每见到她生前的事物都忍不住声泪俱下。
继父握住我的手臂,“知秋,你可回来了。”他看起来憔悴了好多,鬓前无端添了几缕白丝。
“我回来了,爸。”我温柔地回应。
印象中我和继父并没有过于亲密的举动,这一次不知他是怎么了……
“坐吧。我把鸡汤熬好了,带你一起去医院。”他引我去沙发,顺手拿起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吃苹果。”他笑眯眯地递给我 。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真好吃。”我微笑,“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啊。”继父说完朝厨房走去。
傍晚我和继父到了叶子熙住的那家医院。
走到住院部的门口,继父扯着我的衣袖对我说了句:“一会儿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马上走好吗?”他似在央求我。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低垂下眼帘不再说下去。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一间病房。
病房里只有叶子熙一个人,她趴在窗台上看着天上淡淡的晚霞。
听见有人进来,叶子熙猛地回头。
看见我的下一秒,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
“爸,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叶子熙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难道见自己的姐姐还需要准备吗?
继父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把鸡汤放在床头柜摇头叹息着出去了。
见继父出去了,叶子熙回到病床上。
我看见她手腕上包着一圈白纱布。
“你怎么了?”我盯着她的手腕问她。
“没……没什么。”她支支吾吾,“受了点伤。”
她说完下意识地把衣袖拉下来挡住纱布。
我坐在她同房病友的病床上,“爸说你要跟我说点事,是什么?”我开门见山。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看见她用牙齿紧咬着下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隔了好久,她低低地说了句,
“自从你走后我天天做噩梦。”
“是什么梦?”我问道。
“梦见……”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正不是什么好梦。”
“所以你害怕到割腕、用瓦斯毒死自己来逃避?是什么梦这么严重?”看见她手腕那一圈白纱布看来她是自杀未遂。
“我觉得我杀人了。”她抬起头艰难地看着我。
“是谁?”我平静地问。
“对不起沈知秋。”她眼里闪着泪光,“对不起。”
“为什么?”我仍旧平静地追问。
我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我需要被证实。不,我一点也不希望那是事实……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她从枕头下摸出几张纸,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母亲日记上的纸张。
“怎么会在你这里?”我伸手抢来那些纸。
是母亲死前的一些日记,日记里清楚地记着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比如:
“今天我去方医生那里复诊,他说我的情况有所好转,我心悸的次数也在减少,欣喜。找机会和知秋说,她一定乐。”
“叶子熙说知秋不回家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这孩子最近总是怪怪的。也不知她晚上要和我说什么。”
叶子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严重……”
“你到底说了什么?”我使劲抓着她的肩膀,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你告诉我啊!”我朝她吼。
“我只是告诉她你和夏慕去宾馆开房了。”她说完使劲地低下脑袋,一边想要挣脱我抓住肩膀的双手。
“你明知道我没有和夏慕在一起!”我使劲地摇着她的肩膀,“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因为……”她欲言又止,“你放开我好不好!”
我渐渐松开抓住她肩膀的手,一遍又一遍抹掉脸上的泪水。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怔怔地看着她,她却不敢直视我。
“因为我无意间知道原来夏慕是你爸当年在火场救的男孩,夏慕的爸爸当年抛下你妈,你妈当年……”她痛苦地看着我,“她 当年肚子里怀着你。”
犹如天灵盖被一道闪电击中,我完全没了知觉,世界瞬间变成了苍凉的色彩,我眼神涣散地盯着叶子熙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晰她的脸。泪水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重重地滴在我的膝盖上。
“我就想气气她,我只是随口说的……我不知道她有病的……我是太喜欢夏慕了,怕你抢走他!”她字正腔圆地为自己辩解。
我猛地回过神来,狠狠地甩了她两个巴掌,我狠狠地瞪了她好久,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继父正在偷偷地抹着眼泪……
“都是自作孽啊,作孽啊……”他自言自语的声音传入我心底的幽冥。
连呼吸都变得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