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没书房。有人问我,你最需要什么?我毫不犹豫说:“书房。”真的,那时一间书房,成了我的追求和向往。
50多平方米的居住面积,想要有间属于自己的书房,实在不敢想象。每当走进朋友的书房,极羡慕。我这人算不上读书人。但只要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本我喜爱的书,就可以把世间的一切烦恼抛到脑后,让那些散发出油墨香的文字,消融世间的烦恼和忧伤,还一个纯净的我。可见,书房之我是何等的重要。
我的朋友们大部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
有个朋友分了一套三室一厅,我携妻前往祝贺。朋友将其中一室布置成很漂亮的书房。一架大书柜,将一面墙盖得严严实实,威风气派;满柜的书摆放整整齐齐,要看什么书,一抬头,一伸手就能拿到。看到朋友的书柜,我就想到我那几大麻袋无处安家的宝贝--书。我那两室一厅,一室给儿子,一室我们夫妻的卧室,一厅作接待亲朋好友的客厅,几下便瓜分完毕,根本就没有我那些宝贝的安身之地。如是,只好让它们躺在麻袋里,委屈它们住贮藏室。有时要找一本书,便把麻袋打开,这麻袋找到那麻袋,有时费上个把小时,才能找到。有一间自己的书房,就不会委屈它们住贮藏室,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入“正室”。
回到家我便感叹,混了二十来年,连间书房都没混上,实在有些可悲。妻子听到我的感叹,不轻不重地呛了我一句:“说明你没本事。”我倒不忌讳别人说我有没有本事。你说我有本事也好,没本事也好,我就是这个样。如果说能混到书房就算本事,那么,我只能承认我没本事。我能否认吗?这是客观存在。
我向往一间书房,并不是追求虚荣,也不是同龄朋友大部分都有一间书房,我也想要一间书房来证明有身份,有地位,抑或如妻说的有本事。我向往书房,是因为我时刻都想与书为伴;想躲进自己的书房,实现我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梦想;想躲进书房,逃避人生的烦恼与忧伤。
书房是我一生跋涉的驿站。
我终于有了一间书房。
其实我的书房算不上一间房,而是人们不值一提的凉台。去年上半年,我花了近2000元钱,把凉台封闭起来,挂上窗帘,把窗户改装成书柜,放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就成了一间象模象样的书房。
尽管是凉台封闭的,但总算有了一间书房,可以实现我的梦想。
我有位朋友,尽管他也向往一间书房,但他不愿意将凉台封闭为书房。他更向往赤裸裸的太阳晒在身上;他更向往站在凉台上,高瞻远瞩地望着广袤的旷野上春夏秋冬的更替。朋友是对的,他在赤裸裸的阳光和春夏秋冬的更替里寻找乐趣。有“本事”的人,能混上一间书房,有他的乐趣。我封闭了凉台,实现了梦想,也寻到了一份乐趣。
没有混到书房的本事--我只有那么大的能量,但我有在身边找到属于我的乐趣的本事。现在,我还是没有一间正规的书房,但我也能象那些有书房的同龄朋友一样,躲进“书房”成一逞,管它春夏与秋冬。
一九九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