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越来越感到不满,外在方面,我讨厌自己逐渐褪去光泽的皮肤,看见越来越稀疏的头发就来气,虽然整个身体万幸没有发福,但腰部却莫名其妙地变得松弛。内心不再敏感细腻,差不多已经宠辱不惊,爱、恨、痛、迷茫,种种激烈而又终极的情感,都悄然消逝,即使偶尔想起,也就那样吧,对于体制、理想、奋斗、人生价值这些巨大的话题,想都·赖得去想它,不用打算,就决定这么混下去了。
这是怎样一种人生啊!
一天我看报纸,发现一个叫李哩的人,这人今年才二十九岁,面白唇红,着一袭长衫,拿一柄折扇,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样的人,我只在一些名人传记上见到过,现实生活中,从来没见过一个。就是他,我也还是在报纸上见到,要想与其亲密接触,还得赶到重庆或者成都去。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让我止不住多看了几眼后,想起了要写这篇所谓文章。
李哩身上什么东西叫我着迷?换句话说,我到底从他身上感受到什么?这种问真是多余,内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是一眼就能感受到的。但真的说了出来,还是有点词不达意。青春勃发,生机盎然,干净,质朴,书卷气,温柔敦厚而又特立独行。我敢肯定,许多二十九岁的人还无法弄清我所说的这几个词的全部含义,但是李哩他已经全部给它表现出来了。其实说表现还不算确切,是纯粹的内在气质的自然流露。我保证我不是一个同志哥,但的确,我不能抗拒来自他身上的魅力。
据介绍,李哩出生在重庆的一个书香之家,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多才多艺,从小,母亲就教他琴棋书画,外祖父带他读“四书”、“五经”,耳濡目染,慢慢喜欢上了国学。中国人喜欢中国的文化,太平常啦。可是,有谁像他那样呢?因为喜欢,便终身相许,不仅喜欢它的内涵,也热爱它的形式。日夕浸淫于国学,不惜荒废许多其他,以专一对付所有世俗的欲望,用坚守牢牢护持着自己的内心。这样的李哩,当然与众不同,当然叫人刮目相看了。
李哩最让我喜欢的是那一袭长衫,他从十三岁穿到了今天,从标新立异穿到了自然天成。李哩最叫我神往的是敢于并能够独行天下,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李哩最叫我佩服的,是能够摸到学问门径,遍访一个个学问大家。他也从不轻看自己,卖报就卖报,打工就打工。他更不高看自己,认为自己的理想是弘扬国学,最好的途径是当农民,因为农耕文化伴随着中国传统文化几千年,体验农民生活更有益于弘扬国学。
说来说去,这是一个有着坚定操守的人,因为坚定而超越,如今他凭着深厚的国学根基,受聘于几所大学,所授课程深得学子追捧。面对这样的李哩,怎不叫人感到惭愧啊!
如果我们做人的,不必为了活命而做不愿做的事,不必担忧生计而尽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想,即使像我这样没有什么操守的人,也能活得更纯粹一点,更潇洒一点吧。但这还是没出息的人所想的。一个有出息的人,是应该在利欲横流的时代,在乱世,都应该保持自己的追求,以至不惜坐冷板凳,饿肚子,遭白眼,蹲大狱,甚至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