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次到鸡鸣寺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这是一个很偶然的行为,就在两天前,我还在为杂务忙碌着,心底一片空白或者一片嘈杂。但当我忽然漂泊到鸡鸣寺,我感到这正是我要来的地方,似乎已经谋划了很久,寻到了一种归宿。我奔上大殿,请管理人员播放《大悲咒》,在栏杆上靠着,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
其实我绝不是消极的人,也不厌世,有时还很追求事功。但在忙碌之余,我常常会感到荒废,希望逃走。却又不知道往哪里逃。也没有能力逃走。在内心逐渐长出一个梦想,靠着梦想快乐地活着。
我的梦想与马丁路德·金不一样,他要拯救的是全美国的黑人同胞,我只想拯救自己。胡适先生也有一个梦想,他希望有二十五年闭门读书的时间。
这样的梦想与我的梦想大概差不多。不过我不想长时间闭门读书。我确定自己是大自然的赐予,是动物界一员,我希望走动。我喜欢陌生,喜欢在流动中过活。
我希望每三个月换一个地方,这样在我的余生,差不多能够将中国熟悉。
在成都的日子,我安排自己到一家报社当校对,只希望得到一日三餐和留宿的回报,我将利用空闲寻访道教文化,在街头巷尾学会成都人的方言,我要对照《三国演义》,看看这个“益州”与书里有啥子区别。
当我漂泊到监利,我愿意住在洪湖边一户农家,跟他们打鱼划船。我将建立一户民情档案,看看李昌平向总理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在监利我还会做一件事,就是劝农民少生孩子,我要告诉他们,没有养老、医疗保障,什么都得靠自己,还是少生为好,最好是不生。
我会怀着神奇的心情,小心地来到岳阳,我将亦步亦趋于南京小孩刘冬阳,选择一个午夜到达岳阳,然后争取遇到一个善良的人带我去他家。我会帮他干活,比如教他孩子普通话。不管到哪里,我绝不白吃白喝,我要用自己的劳动换生活。在岳阳,我打算超过三个月,我将分一半时间呆在洞庭湖,我想从盛水期观察到枯水期,看看湖床壅塞到什么程度。我爱吃鱼,这是认识的人都知道的,因为这个理由,我才将大半时间放在湖上。其次一个理由,是要研究湘军一些情况,找一点对曾国藩、左宗棠的记忆。端午节,我要去凭吊屈原,顺路去湘阴,拜访第一个出使西洋的郭嵩焘。
蒙古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之一,在这里我要干两件事。第一,学会骑马,放马草原,参加一次那达慕大会,第二,学会唱蒙古歌曲,主要是学会德德玛的唱腔而不是腾格尔,要将《天堂》唱到最好,让人人心动。在草原我选择一户游牧家庭,跟着他。
这样,估计已经度过一年。一年中我没有一点物质积蓄,但在心里却装着满满的东西。我决定花三个月时间写作,争取有一半稿件及时发表。然后开始我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