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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海外帝国的创立(1)

黄金派与白银派之争

在美国历史上,每当出现经济衰退、社会动荡的状况时,掌权的政党就该倒霉了,总要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批评和诘难。1893年爆发的经济危机对于政党力量的重新组合所造成的影响,超过了内战之后到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之前的任何时代。在1894年国会中期选举时,共和党人一举成功,民主党人则由此失去了它在国会的优势地位。在此后36年的时间里,民主党人仅仅在3次国会议员选举中获得胜利。

党派力量消长最明显的一个特点,是民主党又一次陷于地区性的分裂中。不过,和1860年时民主党分裂成南北两个党的情况不同,这次被孤立起来的不是南部民主党人,而是东北部民主党人。克利夫兰成为东北部民主党保守主义的化身,而西部和南部这两个农业地区在自由铸造银币的名义下携手合作,向东北部的保守主义发起了攻击。

在1895年,西部和南部的民主党人已开始有计划地利用银币问题作为手段来谋求对本党的控制权,把克利夫兰总统拉下马来。在西部银矿矿主的资助下,他们频频召开白银派代表大会,并邀请平民党人出席,敦促他们放弃其更激进的主张而“只谈银币问题”。在他们散发的小册子中,把金本位制的辩护士称为阴谋家,并力图让人们相信自由和无限制地铸造银币是包治经济顽症的灵丹妙药。银币派民主党人进行的反克利夫兰的活动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在1896年夏季各州代表大会以后,他们得到所有南部州和绝大多数西部州的支持。这就使他们深信能够从克利夫兰手中夺走对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控制权。

6月16日,共和党在圣路易斯召开全国代表大会。俄亥俄州长威廉·麦金莱作为一名深孚众望的共和党人,在第一轮投票中就以绝对优势获得总统候选人提名。新泽西州的律师加勒特·霍巴特被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他作为一个东部共和党人平衡了党派力量。共和党竞选纲领赞成金本位制,但作为向西部银本位制者的让步,为自由铸造银币敞开大门,它又表示只要银本位制能成为“与世界上的主要贸易国家签订的国际协议”的一部分就可以接受他们的政策主张。然而,这条政纲仍不能使某些西部代表满意。当大会表决维护金本位制时,科罗拉多州的资深参议员亨利·特勒立即宣布他要退出他自己40年前协助成立的这个党。众人劝说无效,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特勒率领22个脸色阴沉的白银派共和党人向会场外走去。3个星期以后,民主党代表大会在芝加哥召开。来自东部的支持克利夫兰的代表们依然斗志昂扬,与来自西部和南部的激昂慷慨的白银派展开唇枪舌剑,会场上一片嘘嘘声、嘲骂的猫叫声和金属器具的碰撞声,嘈杂不堪,只有大嗓门者才能使别人听得见自己的发言。东部民主党人既无能力控制代表大会,又提不出合适的候选人,因此受到西部造反派的压制。西部和南部的农场主们已下定决定,要抛弃克利夫兰,他们受到伊利诺斯州州长约翰·阿尔特格尔德的影响很深。这位州长同情普尔曼罢工的工人,并赦免了秣市广场骚乱中的无政府主义者。这次代表大会上,民主党的竞选纲领把克利夫兰的政策说得一无是处,猛烈抨击保护关税、国民银行、托拉斯和保守的最高法院,要求征收所得税。纲领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主张按照16盎司白银对1盎司黄金的比率自由铸造银币。在辩论竞选纲领的关键时刻,年轻英俊的内布拉斯加州众议员威廉·詹宁斯·布赖恩发表演说,白银派人士顿时为之倾倒。布赖恩说道:“这并不是一场个人之间的竞争。全国最卑微的公民如果披上正义事义的甲胄,是要比所有一切坚持错误的人加在一起都更强有力一些的。我来向大家发言,乃是要维护一桩事业,其神圣正如同自由的事业一样———这就是人道的事业。”

民主党代表大会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代言人。布赖恩的每一句话都被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他就像一位训练有素的击剑高手,他发现对方黄金甲胄上面的弱点,每一剑都击中要害。他特别就金本位制的弊端作了深刻而又独到的剖析,一席发言划清了阶级界线和地区界线:

你们对我们说,大城市都赞成金本位制;我们的回答是:大城市都得要依靠我们的那些辽阔肥沃的平原。烧掉你们的城市,留下我们的农庄,那么,你们的城市将会像施了魔法一般再度出现;但是,如果摧毁了我们的农庄,全国大小城市都将会满街长出草来。……我们的背后有全国和全世界从事生产的广大群众,到处的商业界、劳工界和辛勤工作的人们都支持我们。所以,如果他们硬要实行金本位制,我们就将回答他们说:决不许把这项荆冠强加在劳动者的头上,决不许把人类钉死在金十字架上。

这篇著名的“金十字架”演说,使布赖恩赢得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提名。在这次代表大会上,反对金本位制的缅因州银行家阿瑟·休厄尔被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布赖恩当时年方36岁,早已作为全国最富有进取精神、最有辩论才能的白银派发言人而崭露头角。他曾于1890年当选国会众议院赋税委员会的委员,他就关税、所得税和白银问题发表的演说引起了全国的关注,成为一位举足轻重的民主党领袖。

白银派民主党人极力说服平民党也提名布赖恩为总统候选人。平民党的代表大会也是在圣路易斯召开的。民主党的建议使平民党人发生了分化。西部平民党人支持布赖恩,但不太忠于白银派的南部党员希望单独提出平民党的候选人。代表大会主席、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威廉·艾伦告诉南部人,民主党已做出表示,如果平民党人也提名布赖恩为候选人,他们将撤销休厄尔的提名而同意平民党的托马斯·沃森为其副总统候选人。这才使布赖恩终于获得平民党的提名。然而到选举时,民主党人背弃诺言,依然推出休厄尔为副总统候选人,平民党的领袖对此愤怒不已。亨利·劳埃德写道:“这些自由银币鼓吹者就像改革运动中的一只椋鸟(又称“燕八哥”,产于北美),别的鸟在筑巢时,它袖手旁观,待巢筑好后,它却把蛋下在别的鸟筑的巢内,把别的蛋推出巢外,摔得粉碎。现在我们正准备孵化时,它却在周围呱呱乱叫。”

两个老党的退党者创立了另外两个党。全国白银派共和党人支持民主党候选人布赖恩,而金本位派民主党人组成全国民主党,并提出了自己的候选人,以图挫败布赖恩。

但是,1896年的总统大选主要是在麦金莱和布赖恩之间展开的,即所谓黄金派与白银派之争。布赖恩这位“了不起的普通人”毕生最突出的特点在于表里如一,胆识过人,他相信普通人民的明智,对道德与政治的一致性怀有宗教式的信念,并坚信公理终将战胜谬误。他除了唇枪舌剑之外,别无武器。而与他搏斗的是披戴坚硬盔甲的黄金巨人及其千军万马。然而,布赖恩却毫不怯阵,他乘火车旅行了18,000英里,发表了600多次演说,听众超过500万人。他日夜奔走各地,有时候一天要演说十几次。他的竞选方式堪称史无前例。布赖恩认为,民主和自由需要自由银币制作保证,而华尔街老板则需要金本位制。

布赖恩的竞选活动使黄金派共和党人惶恐不安。麦金莱的竞选运动主持人马克·汉纳借此向各大托拉斯、铁路公司和银行募集了巨额款项。估计共和党各地方组织和全国性组织的竞选经费总共达到1,600

万美元。各大公司和银行的职员都接到通知:要投麦金莱的票,否则就予以解雇。这些职员们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用贬值的美元给他们发工资的未来情景,或者想到眼下自己所面临的严重减薪和失业的危险,就不寒而栗,顿生恐惧之感。所以他们都投了麦金莱的票。民主党人的竞选经费由银矿业各集团捐献,但数目十分有限,仅30万美元,还不到他们对手所掌握的1/10。由于共和党人的竞选经费充足,他们印制的宣传品可以整吨成车地发送到全国各地,他们派出的演讲人整批整队。

共和党的报刊连篇累牍地嘲笑和指控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恶毒攻击布赖恩。《纽约时报》称他是“不负责任的、神经质的、无知的、带有偏见的狂人”,《纽约论坛报》则骂他是“令人讨厌的喋喋不休的崽子”。

麦金莱在竞选过程中要比布赖恩平静得多,他只在老家俄亥俄州坎顿市的住宅前廊里发表事先精心准备好的演说。竞选经纪人汉纳为麦金莱安排接见了数百个代表团,其中有农民、工人、商人、士兵、大学生、牧师、律师和医生。这些人总数约为75万,他们乘火车到达坎顿,在麦金莱的住处聆听他的讲话。报刊大量登载了这类讲话———“合理的币制不会给生活带来困难;现金货币顺利的流通归功于金本位制;我们渴求合理的价格,丰厚的收入,我们同样渴求完善的货币制度。”共和党人力图使选民相信,只有麦金莱及其金本位制才能使美国经济起死回生,并得到全面迅速的发展。“麦金莱是繁荣促进代理人”和“麦金莱装满工人饭盒子”成为共和党喊得最为响亮的两句竞选口号。

单枪匹马的布赖恩应付不了对手的这一番精心的配合。他虽然获得了近649.3万普选票,超过以往任何一个获胜的候选人所得的票数,比1892年大选时民主党人得到的票数几乎多100万张,但仍无济于事。因为麦金莱赢得的选票还要比他多出近70万张。在选举人票上,麦金莱得271张,布赖恩是176张。布赖恩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他没有得到工业化和城市化各州的支持。另外,在这次大选前,适逢小麦价格回升,共和党人以此证明银币政策的破产,小麦种植带的农场主转向了共和党,从而使布赖恩失去一部分关键性选票。

虽然如此,1896年美国总统大选却具有不容忽视的重大意义。共和党人当时就发表感慨,认为这是一次重大的战斗,“战斗的一方是久经历练、经验丰富而有组织的各种力量,手里有的是钱,还拥有报纸和声望的全部权势;另一方面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其中后来显露头角,得到人们听从和起了很大作用的仅有一人,却倒真是个人物!……我们发动了18,000人四出演说。他却是孤单一人出马,去为他的党派讲话,但他的那些演说却是诉诸人民的理智,打动了人民的内心,这人民并且是该用大字书写的。一切总算现在都过去了,但是票数却是700万与650万之比。”

麦金莱在选举中的胜利,说明大企业、工业化和城市的体制已成为影响美国历史的主导性力量,任何试图维护农业体制的运动都注定不能成功。1896年大选过后,美国经济逐渐复苏,3年后,萧条的局面基本上宣告结束。澳大利亚和阿拉斯加等地的黄金产量猛增,黄金大量流入美国,刺激了工业的发展。货币本位制问题不再是人们争执的焦点,而只成为某些历史学家感兴趣的问题。不过,布赖恩的竞选运动及其理论具有合理性的成分和超越时代的意义。它不仅是旧有传统农业体制对工业化主义的最后一次抗议,而且也是创建一种新体制的首次尝试,为以后的改革运动提供了许多可资借鉴的经验。

白宫开始干预世界性事务

从美国内战结束到1890年前后,美国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处于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虽然不时有人鼓吹对外侵略,但响应者为数不多。

林肯和约翰逊政府的国务卿威廉·西沃德曾提出一项庞大的扩张主义计划,其中包括干涉朝鲜、兼并夏威夷,以及在加勒比海进行冒险活动,然而,西沃德却得不到支持来进行这些活动。他使出浑身的解数,才说服国会从俄国手中购买了阿拉斯加。格兰特总统热衷于兼并圣多明各的图谋,但遭到国会参议院的全力反对而中途搁浅。还有一些扩张主义者煽动兼并加拿大,干涉1868~1878年的古巴叛乱,70年代在萨摩亚攫取海军供应站,80年代在海地建立海军军港,但是这些图谋都一一失败了。当时反对美国进行对外扩张的人们有两点理由:一是没有得到被统治者的同意而实行统治是违背美国原则的;二是美国人应该避免卷入外部事务,避免在海军方面承担过多的义务和过多的开支,力戒同化异族。这种政治思想被称为“大陆主义”,它强调美国不应在美洲大陆以外谋求新的领土。

当然,对于海外的机遇和诱惑,美国人并非熟视无睹。商人们在海外的投资不断增加,对拉丁美洲的兴趣显得十分明显。特别是在加勒比海和中美洲地区,美国政府与这些地区内的国家签订了互惠贸易协定,它以门罗主义为旗帜,加强了美国的经济渗透和政治影响,防止了欧洲列强对美洲领土进行新的掠夺。在太平洋地区美国坚持传统的扩张政策,1882年与朝鲜进行谈判,促使朝鲜鉴订了一项向西方开放国内市场的条约。此外,在1884年美国派代表参加了列强瓜分非洲的柏林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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