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华宫寝殿。
寒暮雪取出长皇子近日的画作,让博婉玳评个优劣,博婉玳目光闪烁,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顺口说了个好。寒暮雪瞧着,便知她有事要说。
“陛下,可是宵儿画的不好?”寒暮雪脸色疑惑的问。
“自然不是,宵儿的画越来越出色了。”博婉玳微淡淡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陛下……”寒暮雪不知她今日是怎么了,从刚进雍华宫,便似乎心事重重:“您今儿可是为朝堂之事忧心?”寒暮雪担忧的问了句,见博婉玳目光一黯,顿觉自己逾越,一阵心惊:“陛下恕罪,臣侍逾越,臣侍不该过问朝堂之事。”
“无妨,朕知你的心意。”博婉玳给他一个安慰微笑,微笑中带着一缕忧色:“朕只是,朕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对不住你。”
“陛下?”寒暮雪呆滞,不知该如何答她,这十多年来,除了心,她能给的都给了他,让他在这宫里,盛宠不衰,有时寒暮雪自己也分辨不出,他该算是幸福还是不幸……
博婉玳自是不知道寒暮雪在想什么,面带愧色的继续说:“朕后日便要御驾亲征西漠,有件事,朕瞒了你十多年。其实朕本不想瞒你,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那时,朕有了长皇女。朕可以不在乎一个有异心的君侍,但不能不在乎朕的女儿。”
寒暮雪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博婉玳在说些什么。
博婉玳凝视着他不解的双眸,继续道:“当年,用西南红花致你落胎的不是生儿,也不是那几个宫侍,而是良贵君……对不起,暮雪,对不起。”博婉玳缓缓环住寒暮雪,揽入怀,若是平日,寒暮雪也会伸手抱住她,可此时,他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陛下,您为什么告诉臣侍这些?你现在才告诉臣侍,臣侍恨错了人?”突然,寒暮雪拉开她,愤愤的说道,第一次,他用这般对博婉玳说话。他无法接受,寒家因这件事,与萧家无论在朝堂上或在生意上,两互压制了十几年,双方都损失惨重,直到现在,才告诉他,两家白斗了这十多年。
“朕后日要出征,刀剑无眼,万一朕有什么不测……”
“不会的,陛下您说过,此去不会有危险的,您说过……”寒暮雪所有的怒气,此时又荡然无存,伸手紧紧抱住她,有些发抖:“您会回来,一定要回来……”
“朕只是说万一。”博婉玳拉开了他些,擦了擦他的泪:“凤后还昏迷不醒,朕的后宫只能托付给你与生儿,这里,都是朕的家人,朕不想看到你们再因这件事继续反目成仇。语儿是朕的长皇女,如今朕已命她监国,这十多年来,秦氏也因被冷落多年,精神时好时坏,长皇女也与他不亲近,这些也算是他应有的惩罚。暮雪,朕希望你能放的下,秦氏诞下皇女,即便此事公开,朕最多也只能把他打入冷宫,但长皇女将来怎么办?”
“他谋害皇嗣。”寒暮雪哽咽道。
“朕知道。”博婉玳微闭上眼,神情痛楚。
“陛下却让他的女儿监国。”寒暮雪觉得极委屈。
“她也是朕的女儿,且最年长,也不似她父亲那般……嫡皇女年幼,由她监国,才不至于朝野上下,揣测纷纷。”博婉玳紧蹙眉头,将博明语监国的理由告诉他,孺牍之情溢于言表:“朕既是帝王,也是母亲。”
寒暮雪望她许久,只得含泪接受这个事实:“陛下您尽管放心,臣侍不是傻子,不会压上全族人的性命,为我那没出世的苦命孩儿报仇。”
痛归痛,但终究是十多年前的事,时间,已渐渐让他麻木,既便如今伤口又被撕开,却远不如当初那般痛楚。博婉玳将这件事告诉他,万一秦华祁此时出个什么事,毫无疑问会是谁干的。长皇女如今已是监国,此刻他若谋害她的生父,万一被察出,这罪名不是他背的动的。何况此时,宫中由皇贵君与他掌管,一旦出事,即便察不出谁干的,他都落不下什么好。他还有两个孩子,他不能为了这件事,葬送了这十多年的快乐和孩子们的前程,更不想让博婉玳恨上他。
“暮雪,原谅朕好吗?”博婉玳面色诚恳,目光清澈如水,透着冷清与理智。
“臣侍从未怨过陛下,何来原谅?陛下的心情臣侍可以理解,长皇女毕竟是您的女儿,臣侍定不会伤她一分一毫。臣侍只想求陛下,一定要平安回来,臣侍和孩子们都在等着您。”寒暮雪扑到博婉玳身上,舍不得她离开:“您答应臣侍,一定要答应臣侍。”
“好,暮雪,朕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朕答应。”博婉玳轻拍着他的背,心里道:朕一定会回来,必须带着神医后人回来……
八月初五
退朝后,六部有条不紊的为此次的御驾出征作最后的准备,博婉玳则连奏折也不再看,抱着颜墨梵坐在馨岳山顶上,望着下边的皇家徽纹。